小青昂首一声怒嘶,竖须挺尾,狂驰如飞,沿着宽大官道,直奔修水。官道
上行人不绝,不时飞奔过一两骑马匹,多是神色焦急的武林人物,每个马上人物
,都要向江天涛投过来惊异地一瞥。江天涛虽然目光前视,对来往的行人,却无
心注意。因为,他一直想如何去龙宫湖百寿村,拜访那位隐居多年的老渔人,如
何进入龙凤岛,擒获毒娘子,逼出绣衣的下落等等问题。
到达修水,恰是正午。小青的身上,已奔驰得有些见汗了。江天涛已有数日
未曾入睡,决心在城内休息半日,初更以后,再行起程,那时,四野岑岑,官道
无人,一夜飞驰,可达数百里,次日清晨,便可通过枯岭,到达九江口了。
他入店休息,和衣而睡,但店的四周,却已来了不少乘马的武林高手,而且
愈集愈多。这些武林高手,个个神情紧张,俱都暗透焦急,但他们只是远远伺立
,却没有一人敢接近店前。精灵眼活的店伙们,早已发现了店外的的紧张空气。
由于远处伺立的武林人物,个个目光炯炯地望着店门口,知道今天是个不吉
利的日子,店内保准要出事。帐房先生一算计准,很可能与方才进店的蓝衫少年
有关系。悄悄派人送壶茶去,探首一看,那位小爷却已睡着了。
帐房先生愁眉苦脸,暗自焦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江湖上杀人报仇,都是
晚上的事,这位小爷一睡,准是养足了精神好动手,那时,这座小店势必被闹得
门破窗残桌椅飞。红日逐渐西下,帐房先生和店伙们的心都向上提。
蓦然间,一个店伙神色紧张的跑进来说,那位小爷吩咐备马了。帐房先生一
听,不由暗暗念佛,稍顷探首向店外一看,那匹鞍首富丽的神骏青马,果然已拉
出店外。紧接着,那位英挺俊美,腰悬古剑的蓝衫少年,也由店内走出来了。
帐房先生和店伙们,知道蓝衫少年一出房门,那些环伺远处的武林人物,必
然呼哨一声,一涌而上。但举目再看,远处环伺的那些高手,早已走得不见了影
子,因而,立时恍然大悟,这个蓝衫少年,定是一位不凡人物。
由店伙手中接过小青的江天涛,根本不知道外间紧张地情形,他仰首看了看
已经暗下来的天空,认镫上马,直奔正东。江天涛乘着奔马,迎着夜风,飞驰在
通向九江的官道上,四野一片寂静铁蹄过处,尘土溅飞,惊得路边草丛中的野虫
,俱都停止了争鸣。
在修水城客店前,虽然有那么多的高手环伺,但此刻在他的身前,马后,却
没有半个人影。可是,在他午夜到达武宁,绕城而过的时候,却发现路边的草丛
树林中,不时闪烁着一对眼睛。江天涛虽然发现了,却没放在心里,因为,在江
湖中,这种情形太多了,只要那些人不向他攻击,也没有围攻别人,他自然不须
过问。
天刚破晓,已过了枯岭,到达九江渡口前的大镇上,已是旭日初升,朝霞满
天了。一进镇口,便听到江边隆隆的激流声中,挟杂着人声喧哗和马嘶。举目前
看,江流滚滚,波浪澎湃,远处水天相接,一眼看不见对岸,劲风呼啸,掀起巨
浪如山,发出震耳的隆隆响声。
江天涛看了这等骇人声势,两道剑眉,不自觉地蹙在一起了。再看渡口江岸
上,货物堆积如山,人群立满了一片,江边云集了近百艘三桅六帆的大江船。人
头钻动中,喧声沸腾,运货上船的脚夫们,肩着沉重的货物,发出了有规律的吆
喝声。
江天涛勒马停了一会,策马向岸边人群中走去。就在这时,一声悠长震耳的
马嘶,径由身后大镇内传来。江天涛知道有快马奔来,但他懒得回头,小青却摇
头摆尾,低嘶连声,显得有些焦躁不耐。随着逐渐接近的急骤蹄声,一匹枣红大
马,呼的一声,就在江天涛的马侧,如飞驰了过去。江天涛本能地举目前看,星
目不禁突然一亮。只见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枣红大马上,赫然坐着一个身段窈窕,
秀发披肩,一身红缎劲装的妙龄少女。
江天涛心中一喜,认定是梵净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蝶师妹,因而不自觉
地脱口疾呼:「彩蝶妹,彩蝶妹!」疾呼声中,一催小青,飞马追了上去。
枣红马上的红衣少女,闻声急忙勒住马匹,同时她也到了人群的前面,没有
拨马,仅缓缓回过头来察看。飞马奔去的江天涛一看,心头猛然一震,脱口一声
暴喝,急忙勒住小青。小青一声悠长痛嘶,前蹄突然扬起,身形一连几个急烈旋
转,才将前蹄放下来。
江天涛坐在马上停止不前,瞪大了一双星目,顿时愣了。只见五丈以外,转
脸望来的红衣少女,棉形脸,柳叶眉,晶莹大眼,红润小嘴,皮肤水白细娇嫩,
这时正粉面凝霜地向他望来。
但红衣少女看了江天涛的发呆相,娇苗微微一红,噗哧一声,掩口笑了。江
天涛没想到自己竟如此粗心,认错了人,尤其对方是个少女,如今对方虽然笑了
,并没有出口责问,但自己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
红衣少女见江天涛没有及时向她道歉,似乎很是生气,娇哼一声,忿忿地转
过脸去,仰首望着晨空。江天涛一见,这才惊觉到自己失礼,没有向人家说几句
道歉的话,如今对方既然已转过脸去,也只好算了。一阵人潮吆喝之声,岸边的
人群,立即掀起一阵骚动。
江天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码头上已停泊了三艘大江船,人们正争着登踏板
,鱼贯上船。由于方才没有向红衣少女道歉,江天涛不好意思走在前头,他准备
红衣少女上船后,他再另上一艘,决定不和红衣少女同舟。但红衣少女,依然仰
首望着晨空,根本没有要上船的意思。恰在这时,急步走过一个布衣青年,走至
马前,向着江天涛一哈腰,恭声道:「少爷,要渡江吗?再兴号又清洁,又宽大
,均是经验丰富的老舵手掌舵,保您平安渡江,一帆风顺!」
江天涛心中一动,机警地看了一眼五丈外的红衣少女,不由压低声音道:「
再兴号是哪一艘?」
布衣青年转身一指,恭声说:「就是那一艘。」
江天涛顺着指向一看,正是靠在江边最远的一艘大江船,于是,悄悄的一挥
手,低声说道:「你先头前带路!」
布衣青年,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江边走去。江天涛轻轻一抖丝僵,紧紧跟
在布衣青年身后。到达「再兴号」船前一看,好一艘大江船,长度至少二十余丈
,三支桅杆粗有合抱。直立半天。
江天涛由布衣青年引导,径由舱口搭板登船。底舱内装了货物,再沿着舱内
搭板登上船面。布衣青年代江夭涛将小青系在特制的控马栏内,又给江天涛找了
一个靠近小青的坐位,才垂手含笑立在一边。
江天涛觉得很满意,顺手交给布衣青年一锭二两的银子,命布衣青年交船资
,余为赏钱。布衣青年连声称谢走后,江天涛游目看了一眼船面,发现多是经商
的客旅,极蛇龈个武林人物。江天涛一夜没睡,虽然并不觉得疲倦,但闲坐无聊
,也就趁机假寐养神。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底仓搭板上又响起一阵咚咚的铁蹄声。江天涛心中
一惊,睁眼一看,正是那个红衣少女拉着她的枣红马,一脸不高兴地走上船面来。
这时,他才发现在枣红马的前鞍右侧,尚挂着一柄精巧细长的朱漆弹弓。
江天涛不愿再和红衣少女的目光相碰,因而看了一眼,迅即闭上了眼睛,这
一次却是佯装假寐。他虽闭着眼睛,但却凝神静听,根据马蹄的响声,距离他已
经不远了。远处突然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兴奋地道:「珠姑娘,老爷子没出
来呀!」
接着是娇嫩清脆的声音,回答道:「他老人家懒得动,躲在家里。」
江天涛一听,知道那人是称呼红衣少女,根据那人的称呼,他误认为少女姓
朱。又是那个中年人的声音,谦和地道:「珠姑娘,这边坐吧!」
红衣少女却谦逊地道:「谢谢你,我还要照顾小红。」
江天涛一听小红,知道是指的那匹红马。稍顷之后,江风中飘来一丝幽香。
江天涛不须睁开眼睛,便知那个红衣少女必是坐在附近。一阵挽挽响声和吆喝声
中,船身逐渐晃动,接着是一阵吱吱的升帆声。江天涛知道开船了,觑目向左一
看马栏,只见那匹枣红马,正亲热地依着小青。
觑目再向右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那个红衣少女就坐在对面的靠背长凳上
,樱唇紧闭,粉面凝霜,那双晶莹明眸,正冷冷地瞪着他。江天涛看了这情形,
非常懊悔方才没有及时道歉几句,如今更不便开口了,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水流甚急,江风强劲,吹得巨帆吱吱有声,船身摇摆得厉害,但速度之快,
却极惊人。所幸这段江面并不太宽,仅航行了半个多时辰,便到达了对岸。岸上
是一大镇,江边同样地堆满货物人群。巨帆早已依序落下,在船夫们一阵忙碌吆
喝中,江船终于缓缓地靠了岸。搭板一放,早已等在舫边的旅客,纷纷鱼贯而下。
江天涛有马匹,必须走仓梯,他觑目一看,红衣少女已拉马走向舱门。
这时,舱门已经大开,有马匹的人,已纷纷拉马向舱门走去。江天涛有意远
离红衣少女,故意走在最后,待他拉马上岸,红衣少女已经飞驰进镇内。于是,
认镫上马,径向岸上镇口走去。
再向前看,面色突然一变。只见镇口的一株茂盛大树下,赫然立着一个粉衣
少女,正是银钗皇甫香的贴身侍女小芬。江天涛看罢,突然惊觉到,周围向他注
视的武林人物。必是三钗帮此地分舵上的高手,心想,莫非皇甫香已到了此地?
尤其,此地距龙宫湖不远,这些高手,也许俱是水里夜叉章乐花属下的人。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皇甫香离开九宫堡,绝不可能转回东梁山后再来此间。心
念至此,他断定叫小芬的侍女必是奉了金钗富丽英的指示,下山寻找皇甫香,也
许富丽英认为,他江天涛到什么地方,皇甫香也会追到什么地方。是以,在修水
有人发现他江天涛的行踪后,便立即飞鸽通知各地,对他的行走鲇以注意。如此
一想通,他栗然惊觉到必须设法摆脱三钗帮的高手,否则,不但严重地影响他进
入龙宫湖,同时,也会危及那位老渔人飞蛟邓正桐。
心念间,已到了侍女小芬立身的大树下,他发现小芬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
他,樱唇牵动,似是要向他问话。江天涛心中一惊,佯装末见,催马直奔镇街,
他唯恐与小芬一搭话,再想摆脱三钗帮的盯梢,就难了。镇街宽大,停满了车辆
马匹,江天涛游目一看,街上人群中,早已没有了那个红衣少女的影子。
仰首一看天色,辰时刚过,他决心在日落前赶到龙宫湖南岸。沿途非常顺利
,到达龙宫湖南岸时,红日正要落山。只见湖面上,绿波浩瀚,归帆点点,雄峙
在湖中央的龙凤二鸟,在晚霞映照下,隐约可见。由于天色已晚,江天涛决定安
歇一夜,明天绝早再去访飞蛟邓正桐。于是,就在一座有客店的渔村上住下来。
将马匹交给店伙,选了房间随意要了一些饭菜。
饭间,找来店伙一问,才知百寿村就在数里之外,仅有三四户人家,江天涛
心中一动,既然如此近,何不饭后即去看看,在三四户人家中找飞蛟邓,当然不
难。饭罢熄灯,盘膝调息,准备起更时分行动。正在他调息之际,蓦然一声极熟
悉的烈马怒嘶,就在房后不远处响起。江天涛心中一惊,突然睁开眼睛,脱口急
声道:「啊,小青!」说话之间,飘然而起,推开后窗,飞身纵了出去。
举目一看,脱口一声惊叹,顿时愣了。只见拴着小青的马槽前,正有一个头
罩黑纱,身穿黑衫的人,猛力拉着马缰,企图将挣扎后退的小青盗走。由于江天
涛的那声惊唳,头罩黑纱,身穿长衫的那人,闻声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江天涛,
慌得放下马缰,飞身登上房面,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江天涛一定神,脱口急呼道:「萧姑娘!」
急呼声中,凌空飞起,越过马棚上空,如飞追去。追出村外一看,那道宽大
黑影,身形如一缕黑烟,直向二三里外的一座大茂林前仓皇驰去。
江天涛心焦急,再度扬声急呼道:「萧姑娘站住!」
但前面那人,头也不回,身形飞驰得更快了。江天涛觉得奇怪,心想,莫非
不是彩虹龙女?可是,这人又是谁呢?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也许是那夜引自己
进入三钗帮总坛后出的神秘女子。可是,他又猜不透这人盗马的居心。
心念间,前面头罩黑纱的那人,距离茂林已不远了。江天涛心中一急,绝不
能让那人进入茂林内,于是,脚下赃鲇两成功力,眨眼之间,已追至那人身后不
远了。头罩黑纱的那人,似是惊觉到江天涛已迫近了。不由慌得频频回头,两道
冷电般的目光,径由黑纱内透出来。由于那人的频频回头,江天涛才发现头罩黑
纱的那人,较之彩虹龙女萧湘珍高了许多。同时,也不似那夜引他进入三钗帮后
山的那个神秘女子。
由于这一发现,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他不但恨这人偷盗他的马匹,更恨那人
穿着与彩虹龙女同样的服饰。心念于此,震耳一声大喝道:「偷马贼,留下命来。」
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一式「苍鹰搏免」,伸张右臂,五指弯曲,径向
将要奔进林内的那人,闪电抓去。就在他凌空下击,看看就要抓住那人后襟的一
剎那,茂林内蓦然弓弦声响,接着两点寒星,带着慑人厉啸,应声已经射到。江
天涛突然一惊,急忙抬头,两点寒星已擦耳飞过。
一声惊呼,身形疾泻而下,由于捉人心切,一时大意,险些流血当场。身形
立稳,抬头再看,头罩黑纱的那人,不但逃进林内,那个拉弓发弹的人,也不见
了。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发射弹弓的大树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弓法不但
精湛到百步断线的境地,而对方的腕力也强得惊人。
方才那两粒银弹,不但手下留情,而拿捏得恰到好处,早一剎不到,晚一剎
过了,恰在他抬头的一剎那,两粒银弹擦耳飞过。假设,那两粒银弹,是对正眼
睛发射,试想那又有什么后果?江天涛想到此地,对那个发射弹弓的人,真是又
感激又气。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漆黑的茂林,知道林中的两人早已走远了,只得展
开轻功,快快地转回店去。
到达店后,飞身进入,两个店伙正惊慌地看着马匹,这时见江天涛飞身落至
马前,不由吓了一跳,接着惶声道:「方才有贼偷爷的马匹。」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说着,顺手在怀内取出一块碎银,继续道
:「快给我备马,这是店资。」说罢,即将碎银交给一个店伙手里。
客人要走,店伙自是没有理由问客人黑夜要去哪里,于是,一个店伙备马,
一个店伙去开店门。江天涛拉马走出店外,再请店伙指了指百寿村,飞身上马,
径自驰去。这时,初更将尽,满天星云,一勾弯月,蒙拢的隐在云后,夜风徐吹
,飘来龙凤岛湖面上险恶水声,夜静听来,尤为慑人。
举目前看,二三里外,果有一座三四户人家的小村,而小村的后面数百丈处
,当是方才那座大茂林。江天涛一看到那座大茂林,立即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件极
不愉快的事,尤其那人惊人的弓法和腕力,着实令人钦佩。继而,双目一亮,突
然想起在渡口遇见的红衣少女,心想,她的鞍上不是悬着一张精巧细长的朱漆弹
弓吗?如此一想,恍然大悟,方才发射弹弓的人,必是那个红衣少女,以一个女
孩子,便有如此精绝的弓法,强劲的腕力,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同时,也由此可证,茫茫人海中,倘不知有多少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隐藏着她
们的行踪,做着除暴安良的义举。这时,他已完全明了那个偷马人是谁,必是红
衣少女请来的闺友,有意偷马向他报复。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偷马人为何竟仿
效彩虹龙女,惩治帮中叛徒时的衣着?难道,这也是巧合?
心念末毕,小青已奔进小村内。江天涛心中一惊,暗乎糟糕,急忙勒住马匹
,心想:如此急急奔进村来,必将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坐在马上,游目一看,
果然只有四户人家。三家在堤下,一家临湖边,俱是竹篱茅屋,看来分不出谁贫
谁富,无法判出哪一家是飞蛟邓。他想,先到临湖边的一家门前看看。于是,悄
悄一抖丝僵,径向那家门前走去。
前进中,发现篱内,是座小院,左右两行青竹,中间信道两行花树,正中即
是那座一明两暗的茅屋,后院即是龙宫湖。江天涛看罢,慨然地摇了摇头,心想
住在这等风光绮丽的湖畔,修竹两丛,三间茅屋,与世无争,与人无阻,该是多
么安逸、恬静。
心念末毕,蓦然一声弓弦空响。江天涛正在神驰之际,无暇看清有无寒星射
到,心中一惊,翻身滚至马下,看他这副神态,直如惊弓之鸟。就在他滚下马之
际,茅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内力充沛的苍劲怒喝道:「那里来的偷香小子,居然胆
敢偷到老人家的门上来了,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可恶至极……」
话末说完,屋门已经大开,傲然走出一个光头银髯,寿眉虎目,满面怒容的
布衣老人来。江天涛深怕造成误会,急忙走至马前,拱手朗声道:「小生江天涛
,世居九宫堡,今夜前来贵村拜望飞蛟邓前辈,尚望老丈指点邓前辈的住处。」
光头布衣老人一听九宫堡顿时愣了。就在这时,茅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娇笑
,接着催促道:「爹,贵客到了,你老人家怎的呆了?」
光头老人一定神,猛的一拍后脑勺,以恍然大悟的口吻,朗声笑着道:「我
真的是老糊涂了。」说话之间,一个箭步已到了篱门前,伸手一拉,竹门大开,
连连招手,愉快地笑着道:「江少堡主,你小子快请进来吧,我这老家伙就是邓
正桐,你算找对门了。」
江天涛没想到竟是这么巧,面前的老人就是飞蛟邓正桐,他虽然已经知道老
人的脾性,但仍忍不住急上数步,躬身一揖,同时恭声道:「晚辈江天涛,叩请
邓老前辈金安!」
光头老人邓正桐,慌得含笑急声道:「免了,免了,这可真是不敢当。」说
罢,兀自仰面哈哈笑了。
江天涛早已跪在地上,伏身叩头了。
蓦然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满不高兴地道:「爹,你真是的,免了免了,既
然免了就把人家扶住呀!」
仰面哈哈大笑的邓正桐一听,不由风趣地笑着道:「我说免了是虚套,他如
果没有少堡主的架子他就磕。」
江天涛一听,真是啼笑不得,不知再说什么才好。飞蛟邓正桐,一指房门道
:「进来吧,外面湖风大。」说着,觑目看了一眼江天涛悬在腰间的丽星剑,当
先转身,径向屋前走去。江天涛恭声应是,恭谨地跟在老人家身后。
飞蛟邓一面前进,一面关切地道:「我那老哥哥,这两年可好?」
江天涛知道问的是老父,赶紧恭声道:「托前辈的福,家父一向很好。」说
话之间,两人已进入房门。
房内没灯,但房内的陈设,江天涛仍能一目了然。正中是一张杨木八仙桌,
两边各有一张木椅,靠近左右室门,各置一凳一个茶几,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江天涛正打量间,蓦闻飞蛟邓笑骂着道:「鬼丫头,为什么不点灯,你又不
是长得不漂亮,见不得人,快出来给你少堡主哥哥见个礼。」
话声甫落,左间寝室内,蓦然响起一阵清脆声音,委屈地道:「人家找不到
火种嘛!」
由于心情逐渐冷静,江天涛一听,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倘末细心去想,蓦
闻飞蛟邓,沉声道:「胡说,端出灯来,我这里有。」
话声甫落,内室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端着油灯的红衣少女,低低地垂着头
,急步走了出来。正在沙沙打着火种的飞蛟邓,一看爱女的忸怩作态,立即满不
高兴地道:「我说鬼丫头,今天晚上你是怎么了,处处透着离奇。」
说话之间,手中的火种,喳的一声打着了。江天涛趁着火光一看,脱口一声
轻啊!顿时愣了。只见将头低至胸前的红衣少女,粉面羞红,强忍娇笑,杏目一
直娇憨地望着油灯,正是渡口遇见的那位珠姑娘。
将灯燃着的飞蛟邓,听了江天涛的那声轻啊,不由风趣地道:「小子,你又
是怎么回事?可是看了我们珠丫头,惊为仙女化身?」
江天涛一定神,俊面通红,急忙躬身道:「晚辈和珠姑娘是同舟渡江的……」
话末说完,红衣少女扑吓一声再度笑了,接着笑声道:「爹,他就是喊了我
妹妹不向我道歉的那个人。」
江天涛一听,红达耳后,正待急声分辨,蓦见飞蛟邓煞有介事地正色道:「
为什么向你道歉?他原本就应该喊你妹妹嘛!」
红衣少女一听,急忙将羞红的娇靥埋进一双纤纤玉手里,再也不好意思看江
天涛一眼。江天涛为了表示谦虚,急忙躬身道:「不敢,不敢……」
飞蛟邓一听,虎目一瞪,立即斥声道:「什么不敢?在大众广庭下敢高声疾
呼妹妹,这时当着我老人家的面,又连呼不敢呼了!」
江天涛被说得哭笑不得,十分发窘,但又无法向这位游戏风尘的前辈解释。
就在这时,房后突然响起一声震耳马嘶。江天涛心中一惊,红衣少女脱口呼了一
声小红,人影一闪,房内早已没有了飞蛟邓正桐。紧接着,后院传来一声苍劲暴
道:「鼠辈,不留下命来想跑吗?」
红衣少女一听,取下墙上弹弓,急声道:「我们快去,后院有人。」
江天涛颔首应是,跟着红衣少女,飞身向后院奔去。来至后院一看,顺着那
匹高大的枣红马望着的方向,只见湖面上一前一后,两道翻滚白浪,正向湖心如
飞游去。尤其后面的那道白滚,宛如一条破浪飞鱼,速度快得实在惊人。江天涛
知道,后面紧追的那人,就是飞蛟邓正桐。这时,夜空高远,繁星点点,斜挂在
天际的那勾弯月,显得更亮了,映得龙宫湖面上的两道逐渐接近的破浪白条,溅
起了滚滚银花。
江天涛和红衣少女,并肩立在后院的湖堤上,焦急地望着飞蛟邓正桐,和如
飞游在前面的那人。看看就要追上,蓦见前面的那人,浪花一旋,顿时不见了。
飞蛟邓正桐一声冷哼,也随之沉下水面。蓦然水面浪花一阵翻腾,哗的一声水响
,先前那人又冒出了水面,紧张地游目看了一眼湖面,接着又沉进水内。江天涛
不识水性,看得暗赞不已,他决心今后抽暇也学水功。
心念末毕,蓦闻身边的红衣少女,瞟了一笑,道:「捉到了!」
江天涛听得一愣,看看湖面,平静无波,正怀疑间,蓦见水面浪花一旋,飞
蛟邓正桐的光头已冒出了水面,同时,缓缓地向岸前游来。蓦闻红衣少女,提高
声音道:「爹,是谁?」
飞蛟邓正桐摇摇头,也大声道:「我还没看。」
红衣少女又提高声音道:「人呢?」
飞蛟邓正桐笑着道:「骑在我腿下。」
江天涛听得一愣,凝目细看,发现水中的邓正桐,果然是骑鲸之势,难怪他
不急着游上岸来。蓦闻红衣少女咯咯一笑,含嗔大声道:「爹,你看一看嘛!」
飞蛟邓正桐就在水里一旋身,右手一提,一个身穿黑水靠的青年人立被提出
水面。江天涛立在湖岸上,虽然距离飞蛟邓正桐的位置尚有八九丈远,但那人的
面目,他仍看了个清楚。只见那人年约二十八九岁,白净面皮,斜飞的眉毛,不
算太挺的鼻子,嘴唇紧凑,眼睛紧闭,似乎仍在骄横不服。
打量间,蓦见水中的飞蛟邓正桐,虎目冷电一闪,接着恨声道:「珠儿,是
花水蜂。」
红衣少女一听,粉面立变铁青,柳眉一挑,切齿怒声道:「爹,把他举起来
,让珠儿拿他当个活靶打。」说话之间,朱弓一举,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拉大如
蚕豆的晶莹银弹来。
只见水中的邓正桐,一甩银胡,毅然应了个好,接着,又将那人提高了些。
江天涛看得心中一惊,他怕是三钗帮的人,蓦闻红衣少女厉声道:「恶贼纳命来!」
来字出口,弓弦已响,厉啸起处,银光如雷,直奔那人的面门。寒光一敛,
立即暴起一声凄厉刺耳,震荡湖面的惊心惨叫。只见那人,白面开花,血浆四溅
,一颗头颅已去了一半。
飞蛟邓正桐就在水中暴喝一声:「去吧!」吧字出口,奋力一拋,那人的尸
体,已凌空地出水面,直向数丈外飞去。江天涛看得心头一惊,他确没想到这位
老渔人的功力,高得竟是如此的惊人。
噗通一声大响,溅起一蓬浪花,那人的尸体,直沉湖底,鲜血,立时染红了
那片湖水,再看老人飞蛟邓正桐,身形疾如飞鱼般,已游到了岸边。蓦闻身边的
红衣少女,平静地道:「爹,你快去换衣服吧!」
说话之间,人影一闪,老人邓正桐,已飞身纵上岸来,接着,颔首应好,指
着江天涛,笑着道:「丫头,陪你少堡主哥哥聊一会,我去换衣服。」
红衣少女妩媚地瞟了一眼江天涛,接着,娇笑一声,随即应了个是。江天涛
一看,不禁愣了,方才看他们父女俩的神色,个个怒火高炽,俱都面透杀气,与
那个绰号叫花水蜂的人,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父女嘻笑,神色自若,似乎
把方才的事完全忘了。这时见老人回房换衣,并叮嘱红衣少女,急忙谦逊地道:
「前辈请便!」
浑身淋漓的飞蛟邓正桐,愉快地挥了挥手,含着微笑,径向前院走去。江天
涛很想知道那人的底细,一俟邓正桐转过屋角,立即不解地道:「珠姑娘,那人
是谁?」
红衣少女见问,刚刚平息的怒火,似乎又升起来,于是忿忿地怒声道:「是
一个出名的淫贼!」
江天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个淫贼,该杀,该杀!」马上剑眉一蹙,十分
不解地道:「龙宫湖附近的侠隐前辈们,就让他如此横行吗?」
红衣少女立即忿忿地道:「这恶贼狡猾得很,行踪诡密,擅用迷香,尤其水
功精湛,除了我爹爹,几无对手……」
江天涛立即接口道:「他总有个安身落脚之处吧?为什么不派人暗察他的宿
处。」
红衣少女一听,举手一指隐隐地约约的龙凤岛,沉声道:「喏,那就是他安
身落脚之处!」
江天涛一看,不由急声道:「他可是水里夜叉章乐花的部属?」
红衣少女粉面微微一红,轻蔑地道:「他不但是章乐花的部属,还是她的第
三位丈夫。」
江天涛一听,立即懊恼地道:「糟了。」
话声甫落,蓦闻后窗内,传来一声苍劲疑问:「什么事糟了?进来对我说。」
红衣少女瞟了后窗一眼,即对江天涛道:「快去对我爹说。」
江天涛点了点头,又机警地看了一眼湖面和附近,即与红衣少女并肩向前院
走去。到达房门前,飞蛟邓正桐,已换好干衣,正坐在首席木椅上,这时见江天
涛两人进来,立即不解地道:「什么事糟了,坐下来讲。」
江天涛落座后,即将前来拜访邓正桐的原因,和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及在渡
口遇三钗帮高手跟踪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他不安地道:「因而,晚辈
怕花水蜂是奉三钗帮上峰的命令,前来暗踩晚辈的行踪,晚辈固是不惧,只怕连
累了前辈……」
话末说完,老人邓正桐已仰面哈哈一阵大笑,接着朗声道:「俗语说,无事
不登三宝殿,你小子一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大简单。花水蜂虽然色胆包天,但谅
他也不敢动我珠丫头的主意,照你如此一说,这家伙定是奉命而来。」说此一顿
,望着神色略显不安的江天涛,沉声道:「至于我和珠丫头,能否在此继续住下
去,这你不要管,我且问你,你小子是怎的和三钗帮的三个丫头结下了不解缘?」
江天涛红着脸,只得将玉钗上门挑衅,奉命前去拜山之事又说了一遍,唯独
删掉了归还玉钗,登楼看病的那一段。最后他恭谨地要求道:「为了擒获毒娘子
,追回先母手制的绣衣,务请前辈设法将晚辈送至龙凤岛上去。」
飞蛟邓正桐哈哈一笑,爽朗地笑着道:「这是老朽义不容辞的事,何必说得
这么可怜,我先问你,你是准备明闯,还是暗探?」
江天涛见飞蛟邓正桐欣然应允,心中大喜,急忙恭声道:「为了避免打草惊
蛇,明闯不如暗探。」
飞蛟邓正桐欣然应好,即由椅上立起来,对江天涛道:「你俩在此谈等一会
儿,我去湖边找只船。」话声甫落,人影一闪,飞身已到门外,待等江天涛躬身
目送,邓正桐的身影已经不见。
江天涛看得慨然赞声道:「邓前辈不但水功精绝,轻功也极惊人。」
红衣少女绽唇一笑,故意风趣地道:「看你追偷马贼的身法,轻功也高得惊
人啊!」
江天涛窘然的一笑,故意谦逊地说:「比起姑娘你的闺友,我江天涛仍差了
一线……」
红衣少女听得一愕,瞪着一双明亮杏目,惊异地问道:「你说什么?我的闺
友?」
江天涛立即正色道:「初更时分,我追赶的那人,不是你的闺友吗?」
红衣少女一听,立即璞嗤笑了,接着忍笑道:「我邓丽珠活了十七八岁,就
不知道什么是闺友!」
江天涛哪里肯信,不由正色道:「方才在林前,你为什么要救那人?」
邓丽珠的粉面一红,琼鼻一耸,羞涩地笑着道:「我要惩罚那个爱占人家便
宜的人。」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知道邓丽珠救那人的目的,旨在报复渡口没向她道
歉的事,但他想到那个头罩黑纱的人,却忍不住自语道:「那人是谁呢?」
邓丽珠杏目一亮,似有所悟地急声道:「恐怕就是花水蜂!」
江天涛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道:「不,那是一个女人。」
邓丽珠极不以为然地问:「你怎的知道那人是女的?」
江天涛解释道:「我发现她拉马的双手,白晰修长,十指纤纤……」
就在这时,竹篱外人影一闪,飞蛟邓正桐已急步奔进院来,同时急声说:「
船好了,把马拉进来吧!」
江天涛恭声应了个是,急步奔至篱外,将小青拉进院来。这时,邓正桐手中
已多了一柄乌黑发亮的沉重铁桨,一俟邓丽珠将篱门闩好,说了声走,当先纵出
院外。江天涛将马缰系在鞍头上,紧随邓丽珠身后纵出来。只见湖边并列系着四
五艘小渔船,其中一艘,船身狭长,竟仅三尺,两端尖锐,高高翘起,前后共有
四桨,正是一艘轻灵的梭形小船。
邓丽珠当先纵至船上,身形落处,小船微微震荡。江天涛看在眼里,对邓丽
珠的功夫,又有了进一层的认识。心念间,邓丽珠已向他招手,同时示意他坐在
中央。江天涛纵至船上,身形尚末坐好,邓正桐已解开系船绳,飞落船上。邓丽
珠闪烁着一双杏目,含笑低声道:「你会不会水功?」
江天涛俊脸微微一红,立即摇了摇头。邓正桐哼了一声,风趣地道:「原来
是个油瓶!」瓶字出口,双桨齐动,小船已离岸边。江天涛不解油瓶何意,不由
愣了!
邓丽珠笑了,道:「在水上生活的人,称不会游泳的人就叫油瓶。」
江天涛一听,俊面更红了,不由自我解嘲地笑着道:「将来我一定要学水功。」
老人邓正桐立即风趣地道:「那你最好拜珠儿为师父,保你先喝几口湖水。」
话声甫落,三人都愉快地笑了。笑声在挞漪的湖面上荡漾,久久不散。这时
,江天涛才发现四桨轮番划动,小船疾进如箭,已离开湖岸数十丈了。仰首一看
夜空,乌云片片,湖风徐徐,那勾弯月已经不见了。再看雄峙中央的龙凤二岛上
,隐隐有一蓬直射半空的淡淡灯光,因尔心中一动,低声问:「邓前辈可知水里
夜叉章乐花,经常住在哪个岛上?」
飞蛟邓正桐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这贱婢自称她是凤命,所以住在较小的
凤岛上。」
江天涛继续道:「前辈可曾去过凤岛?」
飞蛟邓正桐一摇光头,道:「自从章乐花占据龙凤岛后,老朽再没去过。」
说此一顿,望着有些失望的江天涛,一指邓丽珠,继续道:「岛上情形她知道。」
江天涛精神一振,转首望着邓丽珠,惊喜地问:「珠姑娘去过?」
邓丽珠懒懒地摇摇头,淡淡地道:「岛上警戒森严,桩卡密布,要想深入,
谈何容易,我也只是在岛边上看了看。」
江天涛一听,两道剑眉立即蹙在一起了。飞蛟邓正桐看得哈哈一笑,接着风
趣地道:「你小子末免有点太吝蔷了,你喊她一声珠妹妹也不会吃多少亏呀!」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心头一转,也理直气壮地道:「可是珠妹妹也没喊
我一声涛哥哥呀!」
老人邓正桐虎目一瞪,忍笑哼了一声,道:「你两人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
两,谁也别挑剔谁。」说罢,江天涛、邓丽珠都愉快地笑了。
就在这时,远处已传来阵阵的水声。邓丽珠首先敛笑,立即关切地道:「涛
哥哥要坐稳,最好两手握住船舨,前面就到了龙眼漩涡了。」
江天涛心中一惊,转首一看,龙凤岛已横在二三里外了。只见远处的湖面上
,波浪汹涌,漩流如飞,不时溅起一片如银浪花,同时,附近水流亦逐渐加剧。
但梭形小船,依然快如疾矢,直向漩流中冲去,汹浪中船头破水,叭叭有声,溅
起尺高水花。小船顺流前进,愈行愈快,这时仅邓正桐一人握着那柄沉重铁桨,
其余木桨,俱都放置船内。
邓丽珠两手握着左右船舷,神色略显紧张地望着江天涛,再度关切地道:「
涛哥哥,你千万不可大意,快握住船舶,眨眼就到了龙眼漩了。」
江天涛依言握住船舷,再看飞蛟邓正桐,神色肃穆,虎目凝光,一瞬不瞬地
盯着正前方。这时,小船快如脱弦之箭,水啸慑人惊心,江天涛举目再看,这才
发觉原在身前的龙凤岛,这时已到了右边。蓦然,船身侧斜,快如奔电,飞蛟邓
正桐关切地沉声道:「顺着船势沉浮,切不可乱施千斤坠。」
江天涛一听,心头猛然一震,因为他正要运功沉身,听了老人的话,立即放
松肌肉,两手握紧船舷。就这说话之间,江天涛只觉寒气彻骨,冷风刺面,夜空
星云盘转,四周湖水飞旋,他已分不出东西南北,也看不见辽阔的湖面。
蓦然,飞蛟邓正桐的虎目冷电一闪,肃容沉声道:「小心了!」
江天涛心中一惊,运功握紧船舷。只见飞蛟邓正桐虎目瞪着中央那个直径约
三丈的深深漩眼,突然一声沉喝,铁桨反拨下水,振臂一划。呼的一声,小船如
箭斜升,宛如凌空飞行。江天涛不敢沉身,但巨大的冲力,险些将他甩出船外。
小船一连几个急烈摇摆,在飞蛟邓正桐熟练地操桨之下,逐渐地平稳下来,但小
船的速度,依然丝毫不减。
江天涛知道已通过了惊险的龙眼漩,但两舷下的水流和水啸,仍极惊人。就
在这时,身后秦然响起一声咯咯娇笑。江天涛回头一看,只见邓丽珠,神色自若
,强忍娇笑,两手自然划着木桨,一双明眸,正盯着他的俊面。
邓丽珠见江天涛望来,立即笑着问:「涛哥哥,渡龙眼漩的滋味如何?」
江天涛知道邓丽抹在笑他吓呆了,只得诚恳地摇摇头,似是余悸犹存地笑着
道:「的确险极了,万一小船冲进那个深深的龙眼漩里……」
飞蛟邓正桐立即幽默地道:「那我们今夜只好大闹龙宫了。」
江天涛一听,再也忍不住笑了,心情顿时轻松下来。这时,又听飞蛟邓正桐
沉声道:「你们怎么上去,该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