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忍法帖】上 作者:不详
傀儡忍法帖
忍法·泥鳅地狱
1
这是一段令人销魂的时光。
将军义熙的双眼似醺若醉。
人类对于“好色”的刺激是有限度的。但这并非指的是本能的满足,人类对于“欲”的渴求与活动的根源,是永无止境的,因为他不受任何的约束,也没有时间的限制,以他的身份地位,可以居高临下地控制一切,永无饱食倦怠之日。
义熙自从由母亲富子严厉的手中逃出之后,他就像一只航向大海的疯狂扁舟。
也许他有了太多的自由!身为室町将军,其权威在江南而言,可谓横行一世,不论是如何的天下绝色,无论是别人的妻女,只要他一声令下,无不手到擒来的。酒池肉林的欲爱,终于使他的体力不支,渐渐感到疲倦了。
也许他一向顺应情欲所带来的相对刺激吧!好色是他的天性啊!
现在,出现在他眼帘的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图,一个意图反叛的傀儡(编按.忍术门派名称)女忍者,被甲贺忍者用一种独特的手法,牢牢捆绑着。
义熙的心中沸腾着高度的愉悦。这不仅是好色而已,在更深的底层中,偷偷地感到一种嗜虐的快意。
(——这道美味,要怎么烹调才好呢?)
残酷的念头在他脑中回旋着,这令他感到兴味十足。
女人名字叫于褔,她那白色赤裸的胴体——鲜红的唇角,染上今人触目心惊的血迹,口中并且不住地发出悲愤的呻吟。义熙只要一想到她因不堪凌辱所呈现的痛楚表情,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就要跟着沸腾起来了。他心慌得越来越快,仿佛擂鼓一般。
(我是要烤她呢?煎她呢?还是……)
甚至这种犹豫,都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他一面想着,一面呷了一口酒,含在嘴里。
(不要太得意啦……)
突然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阻断了他的思绪。
(你把审问她的权利,交给我们吧!)
“你说什么……你是忍者吗?”
义熙惊慌地环顾四周,桐壶中的蜘蛛正悄悄地、慢慢地爬行着,一起一伏地。
(原来你也养了蜘蛛啊!)
“这讨厌的东西,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有时我不叫它,居然也会偷偷跑出来,下次我要特别注意。”
(你还是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们审问的方法是无人可抵挡。)
“审问?”他第一次注意到——“我没说要审问她呀!”
(你心中所想之事,我们早已了若指掌。)
“唔……你们真是无孔不入。”
真叫人胆颤心惊!
(曾经修行过忍术的忍者,对于任何刑罚的对象,都有独到的方式,无论是女子、孩童、壮年,我们的方式绝对足以让你们大开眼界。)
“哦……”
也许是吧。
义熙一想到要将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加以刑求,不觉地满心兴奋,难以抑止。
不管交给谁都是一样吧,只要能达到刑求的目的。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如何处置她呢?”
(我自有办法……)
“听说忍术千奇百怪,我想你们的刑求方式也大有可观……。”
(不错……)
“我喜欢凌辱她。”
(……)
“自古至今,古人留下来的各种刑求方式多不胜举,在大宝律令中,只有笞杖之法,简直是枯燥之至,在二十日中,拷打三次,每次笞打超过两百次,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那么尊驾的意思是——”
“在播磨的风土记中,仁德天皇最喜用水刑,这些事在保元物语中也有记载。至于太平记中,甚至有水火之刑共同使用的例子。”
“真是惊人啊!你是由那一个高人处学来这些本领?”
“哈哈哈哈!这只是小事一桩而已。在唐朝还曾有过炮火之刑……。”
(阁下想见识一下我们的特殊刑法吗?)
蜘蛛丸(编按.说话之忍者的名字)悄悄地说。
(我们所使用的方式,可能连大唐国、天竺也自叹弗如,为什么呢?你该知道那名女子,曾修习过忍术,身上所持有的耐力高过常人数倍。)
“唔,我明白。”
(好了,我去办了。)
他微微作揖,欲转身而去。
“等一下!如果你想用酷刑,不妨分两次进行,要是一下子就把那个白晰动人的肌肤给烧坏了,可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倒不如慢慢地用手来折磨她,可以炙她的肌肤,点燃她的柔发……”
(阁下就不必再挂心此事了。)
蜘蛛丸微微一笑,他对义熙的心意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美女于褔被拖入庭院中,她的双手被反绑于后,颈边锁着一条铁炼,蜘蛛丝缠绕着她全身,令她的躯体麻痹,无法动弹。现在的于褔丝毫不见傀儡女忍者的功力,她已内力全失了。
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虚弱的裸体无助地斜倚着,眼神涣散而无光釆。
然而这般娇弱乏力的佣懒姿态,却更一步挑起义熙的嗜虐癖。颈上的铁炼垂在她雪白诱人的酥胸,狼狈中另有一番凄美。
“喂……”
蜘蛛丸喝着,用手拧着她高耸的乳房。
“从实招来!到底傀儡忍者共有多少人?首领是谁?快说出来,不可有一句谎言。”
“——我不知道……”
“不要告诉我,你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吗?”
这是一间华美如宫殿的屋子,酒池肉林,极尽人间奢华之事。
“来人!将她送到泉殿去。”
蜘蛛丸一面吩咐下人,诡秘的脸上出现一抹残酷的笑意。
“准备好一切应用之物。”
泉殿的正中央,挖了一个小小的池泉。其中小桥流水、假山瀑布,布置得栩栩如生,清澄的流水明澈见底,耳边不断传来哗哗的水声。
蜘蛛丸凝挸着池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进去吧!”
他催促着眼前这个裸艳的女子。
“……”
于褔迟疑半晌,用一双怯怯的迷蒙双眼望着身边的蜘蛛丸。
“我叫你进去。”
蜘蛛丸的目光锐利似剑,发生一种不容拒绝、狰狞的、凶恶的光芒。
“——好冷呀!”
“哈哈哈,你身为阶下囚,还想贪图享受吗?”
蓦然地,蜘蛛丸弯下腰来。
“进去吧!”
他用一双粗糙的大手,将女子推进池泉之中。水不深,只及女子的腰部。
于褔裸露的肌肤,泡在透澈明净的水中,经过艳阳照射,反射出一种无与伦比晶莹的光辉。义熙睁大著双眼,凝挸眼前不可思议的奇异美景。
(真可惜……)
他低低地思索着。
(到底,他打算怎么对付她呢?)
义熙的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快感,他连一向不离手的酒杯都忘记了,只是出神地站起身来,走向池泉。
“于褔!我再问你一次!到底首领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可真是固执啊?不过没关系,我会叫你想起来的……这个水潭你还喜欢吗?嘿嘿,它可是与众不同的池泉哦!”
蜘蛛丸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凛然的邪恶意味。
池泉中的水潭,原是如此明净清澈,但是一旦接受人体的污秽,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混浊不堪了。
突然间池泉中的水流,在瞬间由澄白而变为青黑,于福的白晰纤腰仿佛如插在一壶黑黑的恶沼中,看来令人为之悚然一惊。
“啊——好可怕呀。”
于褔的脸色也在刹那间转为青紫,一张粉脸吓得哆嗦。
原来足以傲人的柔润肌肤,此刻竟然浸在青黑色的墨水中,怎不叫她仓皇失措?
然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显然不止于吃惊而已。
“啊……啊……啊……”
她张开樱唇,无法克制地尖叫着,停停歇歇地,唇上血色全无。
于褔裸裎的胴体随着尖叫声,而力挣向上。
然而,由于喉头的铁炼深锁,令她无法伸直腰背,竟似动弹不得一般。
只有在极端痛苦的时候,她才有办法扭动乏力的身躯。
蜘蛛丸高大的身影站立在小桥之上,口中喃喃念着某种不知名的咒语。
(快一点!快一点!)
他一面念咒,一面不忘催促着。
奇异的手势,令旁观的人睁大眼珠。
(——退!水流退!)
仿佛神迹一般,池泉中的水流竟然听从他的使唤。青黑色的污水居然慢慢慢慢地褪去了。
“啊!这是……”
义熙双眼瞠大,显然骇怕已极。
过去池泉中终年不断地饲养着鲤或鲋鱼,在池的两边还留着装着饲料的小篑。
没有水流,干涸的池子,鲤鱼可能就会瞬间死去。
然而,真正让义熙和侍臣感到吃惊的是,池底的鲤鱼在刹那间消失了踪影。只有乌黑的、油亮的数千条泥鳅群集着。
“哇,怎么会……”
“什么时候变成了泥鳅池呢?”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泥鳅……”
不待思索,一旁的侍臣们纷纷发生奇异叫声,池中的情形看来叫人毛骨悚然。
池中的泥鳅由底部两道入口不断涌入。
它们拍打着底部仅存的余水,拼命钻动,似乎由于水量的不足而感觉苦痛。
它们溅起的水花,使得池中的景象竟似沸腾一般。泥鳅越来越多了。现在千万条颤动的黑鳅,已经淹没整个池底了。
原来那些锦色富贵的鲤鱼如鬼魅一般失去形踪,却幻化成数千万条黑色的怪物。这些青黑色的光皮动物,好似在显示它们独特的外貌,不停地滚动着。
此时残存的余水都流尽了,所有的泥鳅全部挤入凹下的穴中,它们发狂般想吸取最后一点水份,互相交横地挣扎。
纵然温暖的春阳,照得庭院热烘烘地发出灿亮的金光,但是对于泥鳅而言,却是最残酷的刽子手,因为水份一点一滴地蒸发了。
可是,真正的受害者,还不是泥鳅群,反是身在其中的裸女于褔。
一层又一层黑漆漆的泥鳅,在她那白晰诱人的下半身搓揉着、扭动着。
它们如诅咒的魔手由她的脚心、膝盖、小腹乃至高耸的酥胸——舔着她凹下小巧的肚脐,及下半部的隐秘处,然后再涌至手臂弯曲的深凹……。泥鳅们并不是在嬉戏,它们已处于疯狂状态。它们发疯地寻找水源,在凹陷的穴中,在于福的胴体深处……。
“啊……啊……啊……”
黑黝黝的泥鳅不断在她身上摩擦着、回旋着,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在旁观看的人,莫不竖起汗毛。
她无意识地扭动着身子,试图由这个泥鳅地狱中解脱出来,然而沉甸甸的铁锁,却叫她无法起身。
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扭动上身,银牙紧咬忍耐着这火烧般的痛苦。
泥鳅舔在她的躯体上,像一条条黑缎的丝辫般。她坚挺的双峰,粉嫩的乳头,在春阳下剧烈摇幌着。
“啊……我……不要……”
这位傀儡女忍者,呼吸越来越急促了,最后只能张着口微弱的呻吟着。
义熙的双眼中燃起烈火。
好似有两道油水迅速地由他双眸中流出,他睁大著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池中的情景。
随着情况的高潮,不时有轻微的气息,由他的鼻中哼出,这表示他已处在极端兴奋的状态中。
对于义熙的嗜虐之癖,在场的每一个人莫不看得一清二楚。
他对于苦闷的、痛苦的女体,表现出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蜘蛛丸偷窥着将军的神情,脸上不禁浮出得意的笑容。
(怎么样呀!将军,我们信乐蜘蛛的忍法如何?)
他得意洋洋地说。
也许蜘蛛丸本身,也受到苦闷裸女的巨大蛊惑吧!
裸女的下半身因受不住那强烈的骚痒感,忍不住气喘连连起来。
也许凡是女人都不喜欢这个游戏,然而却只有女体才能玩这种游戏,虽然男人也可以姑且一试,但是只有在女体中才能得到最佳的效果。
女忍者体内的那份早已丧失的羞耻的感情,此刻又如深酡红般,回到她的脸上。
如今这张俏生生的瓜子脸上,已染上丰润的桃红色,而且不断由两鬓,留出羞耻的汗液。
这种“羞耻”的感觉,由于是人为因素所造成,所以她一直试图去强忍它。
可是,最叫人无法忍受的,就是泥鳅的黏液质皮肤,在她的下半身及她的两腿之间所带来的压力,尤其是对一个年轻的女子而言,所带来的刺激感,是叫人无法言喻的。
宛若一千个男子的舌头在她的下半身蠕动、亲吻,令她走入一个幻觉的世界中。
原本因羞耻而晕红的肌肤,为了要忍受来自体内的那份苦闷,不由得慢慢变了颜色,由红润而逐渐苍白。
就像是水湖褪尽一般,于福原本兴奋的眼睛在瞬间失去了光彩,红艳的双唇,只能吐出急而热的呼吸。
喉上深锁的铁炼。紧紧地扣住她细白的粉颈,令她凸起的乳房,变得十分紧张,粉颈上浮凸着几条青筋。
胸前两粒成熟的樱桃,正展现她们的无穷诱惑力。
她芳唇半张,乌黑的双瞳,痴呆地望着半空,渐渐地她上半身的动作变得迟钝了,反而下半身的扭动却越来越激烈,左右地摇动,好似要与泥鳅打一场战争。
终于于褔的眼光渐渐扩散,最后失神了,她好似死去了一般。
失水的泥鳅,竟似疯狂一般,在于褔通白的裸体上钻动,这其中竟有着邪恶的杀气。
“怎么样?尽管你于福是个傀儡女忍者,也挡不住这样的酷刑了!”
蜘蛛丸在池畔,用手抓着一条泥鳅的尾巴,阴森森地说:“快点从实招来吧!否则我的忍法,可是一点也不留情……”
他一面说着,话中的语气转和为硬。
(快回答吧!信乐的蜘蛛丸忍法《泥鳅地狱》嘿……嘿……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然而这些恐吓的言语,似乎已经不能传到于褔的耳中了,她已经听而不闻了。
她脸上的神情已转为痴呆,两个高耸乳房剧烈地颤动,好似不受控制一般。
泥鳅钻动得更为疯狂了。
塘中的景象,宛如一幅活生生的黑漆地狱。
数十只黑色的泥鳅钻入于褔的下体,仿佛竞赛力道一样,拼命地钻动着、翻腾着、沸腾着……
甚至有一些力量比较大的,半截身子已挤入她的深凹肚脐眼中。
水池中的气氛,带着一种莫名的、邪恶的狂喜与痛苦。
终于池中的裸女,感觉到极端的、难以忍受的苦闷。
“啊……啊……”
不绝于耳的尖叫,由于福的口中冲出。
一瞬间,本来扭动的白色躯体,居然渐渐僵直。之后,她好似无法再继续支撑下去,半张的口唇中流下白色的唾液……她已到达恍惚与愉悦的境界。
原本尖叫着的双唇,此时慢慢吐出一字半句。
“——“于褔”是我的假名……。”
她开始招供了。
她的双眼黯淡,表情空虚,连令人兴奋的双乳也消失诱人的魅力。
“真名是“小弓”——”
(那么你们的头领是谁?一党共有多少人?)
“首领“贺麻”——就是钵屋的贺麻——我们共有——”小弓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悄然无声了。
傀儡忍法帖(02)
***********************************
忍法.白影
1
大道艺人舞女傀儡女于褔——是一个假名,事实上,她是钵屋一党傀儡女忍者小弓,当她开始自白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女忍者了。
所谓“女忍”,就是已经丧失自我,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忍者”。
于福在初遭逼供时,尚且固执不肯吐露实情,这就是她坚持“忍者”的门规,也是傀儡派的不拔耐力。
但是一经过那池泥鳅地狱,可怕的泥鳅为了寻找水源疯狂地在她身上钻动,强烈的官能刺激,令她的精神恍惚起来,终于所有的耐力都崩溃了,而在蜘蛛丸的泥鳅地狱前屈服了。
在酷刑的逼供下,她在无意识中一句一句地吐露秘密——“我们共有——”
说到此处,底下竟然寂静无声。
蜘蛛丸开始觉醒到事情有某些变化,他皱紧双眉。
裸女——好似在瞬间失去发音的能力。
她的双眼混浊,心智缥缈,一张微启的樱唇正慢慢颤动着——她正在说话呢。
不!她张着嘴说话,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听觉。
“咦,难道这会是傀儡忍法……”
丈介大叫一句。
(老大!)
蜘蛛丸没有回答他。只是凝神望着小弓的双唇。
虽然她已丧失了声音,然而她的唇中仍正确地说出某些答案,蜘蛛丸用着高明的读唇术,仔细地辨明她所吐出的无声言语。这种“读唇术”,常是忍者们在深入敌境时,用来连络、密谈的特殊技巧。
蜘蛛丸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她的双唇。
(——火吹当六、百齐之丹、熊若——)
这一定是她的门中忍者之名。
即使在她失去声音之后,仍源源不绝地道出门中的人数秘密。
但是,这还不够——可是——。
“啊!”
原本陶醉,心动的小弓神情突然一变,她的身子歪斜。两只原本明亮如灯的双瞳,似乎要从眼眶中飞跃出来,苦闷之声不断由她齿缝中泄出。
这种苦闷的冲击,仿佛也夺走她嚅动双唇的能力。
她脸上的表情正在急遽变化当中,赤裸胴体持续颤抖着,终于她像一滩软泥,乏力地倒向可怕的泥鳅群中。
泥鳅是如此残酷而无情。
它们不但钻入她的下体,甚至连颜面、鼻腔、耳穴,都无法逃过这场魔劫。
“啊!老大!”
丈介无意识地站起身来。
“她好像死啦!连呼吸也停了!”
蜘蛛丸没有回答他。
(难道她的同党,已经渗透进来了吗?)
他用锐利如鹰的眼睛,环顾四周。
暗中一定有个人,在悄悄操纵着小弓,他一定就在四周。一个优秀的忍者,不管隔着何种距离,只要能够施展忍术,就可先夺去她的声音,然后看见蜘蛛丸锲而不舍地读着她的双唇,竟进一步麻痹她面部的表情。这就是忍者的一贯法则。
难道在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中,也有敌人悄悄潜入吗?
蜘蛛丸一嗅到敌踪,忍不住皱起双眉。
也许就在瞬间,敌人已经陆续潜入这个阵地。
也许不是由“玄米百贯”亲自领导,但是他手下的一等、二等忍者,都是由千中选一的优秀忍者,甚至那些天真无邪的幼童中,就有一两名傀儡忍者的间谍。
他们不仅擅使忍术,甚至连器具的应用都已出神入化。
傀儡忍者一向工于奇妙的忍术,尤其是“火术”,他们火遁的技巧,是甲贺、伊贺忍者所遥遥不及的。
只要他们一把怒火,就可将方圆十里的屋舍烧得一干二净,瞬间化为尘土。
所以,即使没有“钓勾也斋”的指令,蜘蛛丸也不会轻易放过傀儡一门的。
现在他不断的向小弓施加压力,将她置身于恐布的泥鳅地狱中——但是,这位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却使尽全力阻止他的作为。
(具有如此高超忍术的忍者,在傀儡门中的地位想必举足轻重——好吧!
这位你逃不掉的,看我的天罗地网吧——)
但是,敌人到底藏身何处呢?
一定不可能马上逃出此地,必然是处在一个极为秘密的所在。
傀儡忍者对于小弓施放的忍术,实在太过残酷了,居然麻痹她颜面上的所有神经。
丈介眼见着小弓抵死反抗泥鳅的侵袭,在淫鱼的胸腹间,她浑然忘我,享受其中的迷醉,最后慢慢失去知觉,在白晰诱人的臀部与山谷间——执拗的泥鳅不住地钻入,直到最后受到忍术攻击死亡为止。
不久闷住小弓的钵屋贺麻的踪影,终于被人发现了。
小弓至昏厥前,漂亮的脸蛋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在屋顶一隅,曾经有一只寒鸦悄悄栖息。
(一定就是那个人!)
就在蜘蛛丸口中发出惊呼的同时,在阳光中,有一个黑影如急箭般掠过。
啊!这是不是声东击西之计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张着耳朵,留神声音的去向。
无论是丈介,还是他人——包含甲贺的忍者针壳黑市,在其严密的阵动部署中,不断搜寻声音的来向,找寻阳光中的疑影。
蜘蛛丸心中一阵强烈的失望,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实在太不好了。
蜘蛛丸仰头望向天空,温暖的春阳大胆的照射在他的身上,团团将他融合。
而影子呢?却是在阳光中。
他细细地思索着,敌人一定背向阳光,就是那一点纹风不动的影子。
(难道不是吗?)
他心中满腹疑惑。
那个影子已经慢慢融人太阳光的深处——
就在此际,屋内的侍卫们也开始展开行动。
“快去捉他!”
义熙在泉殿中大声叫唤。
“哼——这个可恶的蜘蛛!早日除去,可解我心头大患。”
他手上拿着桧扇,气急败坏地打着勾栏。
“凡能将它击落者,必有重赏——四郎,你去把那名女子带来!”
黑黝黝的泥鳅无孔不入,钻入她的玉门、肛门、耳鼻、口中,而她早已受刑不过,而失去知觉。
义熙眼看着弓组、枪组蹑着脚,踢散白沙,他竟颇有兴味地捏捏小弓的肌肤。
他终于还是露出足利将军的天性,就在这般奇异的场合中。
也许,那位隐藏在大屋顶上的忍者,用自己的力量,来控制这名女子,完全是出于正直的心态。
*
所谓“荣耀之面”,本就不是那些位居下流,心志下贱的人所能想像的。
在法国革命之时,路易十六皇帝,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当他乍见破墙而入的暴徒,依然拿起破帽子,将王冠戴在蓬乱的发上,大呼“革命万岁”。
从古至今,上位者的心态真是殊途同归。
*
义熙的言行,无疑是矫情而且荒诞的。
也许他还认为小弓的完全窒息是一种自然的结果吧!
当小姓与近习抱起小弓的裸体时,许多附着的泥鳅,由她粉白的颈子,丰满的乳房上滑下,一条又一条。
她光裸的下体,在多风的天气中微微颤动。
小姓的脸不禁涨红了。
“她这样——这样——。”
然而,一旁的义熙却像是一个正在等待点心的小孩一般的贪婪,他急急地招着桧扇。
有一股异常的兴味冲入他的眼中。
在这一刹那间,忍者们也开始他们的决斗了。
弓组与枪组的人员,如箭般冲出来。
“丈介,我想我们应该朝那个方向前进——”
蜘蛛丸窜上渡殿。
“啊!风——”黑市大叫出声。
风七比两人更早一步,早已攀上长长的圆柱。
那是在正门的侧面。风七由东边的对屋,如敏捷的猿猴一般,登上天屋顶。
也许由这个方向,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来人的动向,至少,没有那种面向太阳的不利弱点。
风七的右手卷着蔓藤,他宛如一头经过训练的猛兽,随时准备躲避敌方的攻击。
左手边似有不名物体卷到。
(不要慌!)
蜘蛛丸注意到眼前的情势急迫。
显然来人的功力甚高,年轻的风七丝毫没有胜算。
然而这个影子——为什么纹风不动呢?
昂然的站在瓦檐上,一袭宽宽的白衣盖住整个身子,长长的白衣袖——只有一双眼睛流露着炯炯精光。
甚至连盖住头部的斗笠也是白的,只在斗笠的边缘涂上一道黑漆,在夜里闪烁奇异的光辉。
也许它是想融合在黑夜中吧!不想如春夏阳光一般乳白。
阳光斜照在白笠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线,让檐下的人为之神昏目眩。
(——这个人,是钵屋的首领吧?)
傀儡门忍术大抵分为三大流,再由三大流中各自繁衍出十八个流派。
这些流派因着地域关系,而发展成不同的趋势,但是由于参加者众,或因各人飘泊习俗的不同,或因方言的差异,而慢慢分裂,各自独立。
他们就像微生物般菌集而生的集团。然而,其中最著名的当属钵屋,他们的忍术名声以贺麻为首。
只要有人提及“钵屋”,立刻就会联想到“贺麻”。而“幻也斋”是指忍术优越者,“玄米”是奉命行事,这是忍门中的用语。
(那个人,是贺麻吗?)
如果那个人是贺麻,那么风七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风七!注意你的步伐与弱点!)
然而这些叱吓声,风七恍若未闻。
风七渐渐靠近眼前这团白影。
但是眼前这个贺麻却依然保持纹风不动的态势。
只有覆盖着他身体的白布,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虽然地上是平静的,但他远在屋檐之上,自然就有如天仙般飘逸。
风七距离贺麻仅止五步之遥,突然他的手边急速转动。
他手中所握的弹丸,飞向空中。
但是白影依然保持原来冷静的姿势。
不久,弹丸打中白影的胸部!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的弹丸轰然一声爆炸了,冒出灰黑色的烟!在同时,一缕如黑发般的细丝,以极快的速度卷向那个白影!
这就是甲贺忍法中,非常著名的“小蜘蛛手”,以无数细细的丝线编织而成的,它在弹丸爆发的同时,一齐打向敌人,以确保万无一失。
只要敌人同时身中此二项歹毒暗器,纵使勇如山猫,也立即毙命。
白色的影子,终于虚弱地摇动身躯。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身子被包围在几千条的细丝中,也仅是左右摇幌而已。
“咦,这不是真人!”
蜘蛛丸毕竟比风七来得冷静与经验老到!
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敌人的伪装,仍然不忘谨慎地转过身子,预防突来的袭击!
然而,年轻的风七,却无法谨慎行事,他只有满腔的愤怒。
是不是敌人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对手会因愤怒而采取预定的行动?风七踢着瓦片,整个身子向空中飞转,迅速地向着敌人发出暗器。
暗器用尽的他,仍然毫不死心地,用左手握着右手,鬓角两侧流下涔涔的冷汗。
刀锋因着阳光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蓦然,轰然一声,那个伪装的白影爆炸了——风七的身子因承受不住这样意外的变化,而离顶数尺以上,并且足足回转了四、五次身子才稳下脚步。
“风七——抓住绳子!”
丈介焦急地丢了一条粗绳给风七,但仅一尺之差,风七无法抓住它。
同时,风七的身躯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关系,快速向地上坠落。
风七在危急中死命地攀住瓦片的一端,但是,却越来越感到吃力难耐。左手握着一把刀而使不出力气,右手却无力地下垂着。
风七的手再也无法支持他的体重了!
庞大的身躯似快箭一般,转落在白色的砂地上。
来自右手的强烈痛楚,令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风七的右手在信乐川的山崖边,曾遭百齐之丹的利刃所伤。
当时他咬紧牙关,接合兀自流着鲜血的伤口,但是这个深创的伤口,到现在为止,尚未痊愈。
不,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即使他的身躯庞大,体重惊人,他的左手也不应该如此脆弱,而导致快速坠落。他应该可以抓住葛蔓的一端。
白色的影子——那个在阳光中被贺麻巧妙地移花接木的伪装物,在爆发的刹那,亦扬起无数的飞沙走石。
丈介投上来的绳索,因为这些飞石而偏斜,因而使风七无法准确地抓到它!一定是这样!他细细地想着。
蓦然,由山坡传来巨石滚动的隆隆不绝声。
急倾斜的屋顶不到片刻之间,就蒙上一层砂的痕迹,众人的头顶上是一片昏天地暗。
石与砂——是一片蒙蒙黄尘!
“哇!是雪崩!”
“山津波大落石!”
“快快逃命!”
仿佛有人触怒了山神,开启一场可怕的灾难。
蒙蒙黄尘就像一个无情的梦魇,瞬间盖毙了这原本繁嚣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风七与丈介是否都逃过此劫?
黄尘和砂砾在倾刻间——眨眼间,就打倒了数十人。原本清净的白砂,马上就换上死沉的灰色。到处呈现出散乱的瓦砾,大地仿佛一个空荡的废墟。
难道仅仅一个白色的炸筒,就会带来如此重大的灾祸吗?
然而,这也不是天灾。
当风七一伙全神贯注凝望着屋顶的时候,黑市与可内、段藏三人,早就悄悄地隐藏在泉殿的一旁。
因为他们害怕事有万一。他们用伪装物来作诱饵,而趁隙达到最终的目的,这是他们最佳的奇策。
虽然义熙当时在场,但是由于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小弓身上,所以对眼前所发生的事视而不见,这正好给三人一个最好的下手机会。
但是,在如此狂乱的风暴中,义熙的样子看来令人难以理解。
两门忍者在屋顶上大战,爆炸声震坏他的半边泉殿,接下来又是地裂山崩般的地震……
但是,义熙的身躯没有移动半吋,他一直在爱抚那个裸女白晰诱人的肌肤。
她的肌肤,依然残留着泥鳅的腥臭,好似一尾活生生的人鱼,闪着鳞鳞青光。
尤其是表面一层类似鱼体的光泽,使得义熙心里升起一种错觉,他拥她入怀,好似拥抱着一个人鱼。
因此,他的整个神智,都沉醉在自我的、泥鳅的、美女的躯体想像中。
义熙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了。
傀儡忍法帖(03)
忍法.拥抱人形
1
“——小弓终于从实招供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将傀儡一族一网打尽了。”
在嗜虐喜悦之后,义熙的心中立刻升起一种憎恶的情绪,他的脸上浮起一个卑视的笑容。
“这些人,真是诡计多端的家伙,你们早就应该看出他们的破绽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
信乐的蜘蛛丸皱起鼻头说道。
“他们不是像大人所想像那般浅薄容易应付。”
“什么,他们不是只是傀儡而已吗?只会使用孩童般的幻影技俩,在我的眼中看来,他们只是玩弄烟弹的下贱忍者而已。”
义熙对于忍术一无所知,他的脑海中只有浅薄的智慧与观念,甚至对于刚才所发生过的大屋顶幻影、黄尘灼风,都已经完全忘怀。
(要尽忠服侍这般愚蠢的主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但是,蜘蛛丸还是尽力隐藏他胸中的不满与轻蔑。
“恐怕没有像大人所想的那么简单。”他依然恭敬地作揖。“他们不是寻常的傀儡忍者,而是十分有名的钵屋一党——。”
“哦,是吗?”
“是的,想必大人已见识过他们的奇术了。”
“那么我们是否可将他们捉来?”
“大概……”
义熙皱紧双眉,转过头去。他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渴切地盼望着玩具,而呈现出不奈的神情。
然后,他又转过脸来正视着蜘蛛丸。
“那么,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对付他们,或许就杀了……”
“啊……”
“不!我想轻易地用刀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了。我们要想出一个有趣的死法,也许比泥鳅地狱更有趣的。”
他正一吋又一吋地提起杀人的兴味。
“对!这不是很稀奇吗?光是斩首,就太枯燥了。”
“用砾刑,您看如何?”
“不好。”
“如果他们是女子就好办了。”
“不,只要我们想出一个有趣的法子,就比女体来的精彩。”
“原来如此。”蜘蛛丸开始思索着。“精彩又有趣的刑法……曳车、火焙、锯切、还是达摩……”
“达摩!这个好!”
“大人喜欢用达摩吗?首先我们让他们立在一根木桩下,两手双足各自紧紧缚起。让身子左右上下张开无法动弹。”
“嗯……”
“然后再在额上用一条加贺苎网线,锁住躯体。”
“哦?”
“这还只是前戏而已。我们可令四个武夫手持薙刀,站在前后四方之间的位置,就像在将军家站岗一般……”
“是的、是的。”
义熙说着,两眼冒着恶狠狠的凶光。
“让他们同时挥刀,教这些不肖之徒血如喷泉。”
“不!一次截下一肢即可。”
“嗯……”
“一次一肢,每个人各自斩下靠近他们身体的手脚、四肢,从手腕、肩膀、脚踝,然后慢慢刑至大腿……”
“嗯……接下来就是臀部。”
但是,不到一瞬间,义熙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就这样斩了吗?”
“大人,在斩下四刀之后,如果我们有良心的话,不拖拖拉拉的话……犯人就立刻变成一个满身鲜血的不倒翁…。”
“我们也许还可以来举行一场竞赛呢!哈哈……”
“我想这种刑法可能对女性来说,太残忍了些!切断四肢,变成一个血腥的不倒翁……”
义熙的眼神闪过一丝心虚。
有砾污黄了庭院,但是经过清理后,马上就回复到原有的美丽白砂的景象。
在义熙的幻想中,小弓的裸体慢慢滚动在白砂上。
她的手足四肢,呈现一个撩人的“大”字,四肢伸张,乳房及私处的所在,因羞耻与苦闷而扭曲……接着,四把锋利的偃月刀,闪亮着可怕的光芒,不久,她失去了四肢,血液像喷泉一般洒出。
由四个巨大创口所喷出的血汁,慢慢慢慢染红白色的砂地。
小弓的双眼,因为惊痛而欲突出,口中不停地尖叫呐喊。
就好像一条受伤的淫蛇,不住地蜷曲着身体,傀儡女忍者小弓的乳房,一定也会不住地颤动轻逗,粉红色的乳头,在一片殷红的鲜血中,会像柔软的桃子般突起……
突然,他由淫乱的幻想中被拉回现实。
“大人……”
蜘蛛丸的双眼凝视着他。
“啊!”
“您喜欢吗?女人血达摩(鲜血一般的不倒翁)……”
义熙的双眼朦胧欲醉!如果此刻有人仔细地观察他的容颜,就会发现他的那张脸上满布淫虐的、愉快的妄想。
“这、这……哦,不……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蜘蛛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始终是用一双透亮的眼睛来观察一切的,之后他凝重的表情又转换了。
“大人,你觉得“牛裂”之刑如何呢?”
“牛裂嘛……”
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新鲜的好主意吗?
义熙静静地听着。但是由于从未见识过这般刑法,所以无法立刻激起他的兴趣,不过,尽管如此,他已经准备要好好加以考虑了。
“——是的,牛裂之刑,大人,我建议您该好好见识一下。”
他的眼光扫回白砂……
眼前出现两头巨大的牛只,左右横冲直撞的情况,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呢?”
“大人已经泱定要用“牛裂之刑”了吗?”
“我想这是十分有趣的主意。”
“要不然,就是在御门前的广场……还是在湖畔?”
“好哇!就让老百姓和我们一起同乐呀!你快点着手。”
“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今天太仓促了。”
义熙恨不得马上亲睹这血腥的场面。
“那么,就明天吧!明天正午,不许再作迟延。”
“是……”
蜘蛛丸一面作揖,心中暗暗思索着。
(钵屋那一党的人,一定会来……他们一定不顾一切地阻止行刑。傀儡忍法比较适用于山谷,但是我还是要加以预防……)
他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义熙站起身来走入寝室。也许是有些疲累了,只听他频频呼唤小姓。也许是想准备就寝了。
但是,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会不会导致不可收拾的疏忽呢?
傀儡忍者们的狙击必带着两个目的,第一、是取义熙的首级,第二、则是救出小弓。
而蜘蛛丸之所以有恃无恐,只不过甲贺忍者自我陶醉的心性罢了。他估计,包含女忍者的忍者们,不久就会慢慢齐集本地。
(届时,我的眼光一定不能离开大人。或许敌人会假装全力救出小弓,但是事实上,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大人。)
他抬起眼注视屋檐四壁可能躲避、埋伏的所在,必要时他可以命令段藏,不断地四处巡逻注意。
段藏的耳目无疑比动物更为敏锐。
段藏最佳的绝技就是,可以用耳目来分辨小至一寸鸟、五分虫的雌雄性别。
但是最今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无法用形态外观来判别敌踪,也许他的眼睛也不算太差,只不过最叫人惊异的是“嗅觉”,他用嗅觉来辨识一切。
他用嗅觉,可以立辨雌雄。这不是令人咋舌吗?在聚合甲贺与伊贺精神而产生的风土,诞生这般的嗅觉奇人,应不算是一桩怪闻。
然而段藏这项绝技却是与生俱来的,他因生来嗅觉敏锐,而被细心培养成这般超人的技艺。许多忍者的头领,常常是因为各人所拥有的天赋,而因材施训,练成神奇的技艺。
所谓“伯乐识千里马”,钩幻也斋适时地发觉段藏嗅觉的神能,而将它训练成忍者的绝技。
既然段藏能分辨微小的软虫雌雄,自然轻而易举就可以分辨出人类男女之性别。(也许在必要时,他甚至可以分辨出忍者的特殊变化吧!)甚至可以感觉出来人是否有害,是否深含敌意。
只要善用此能,就可以找出那些对将军怀有敌意的人。
那些想要通过前门的人,第一关就要接受此等考验。
在这个情形下,朋友与敌人的态度立见明了。那些想受将军封赏的人,自然神情高昂;而满含敌意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哀民,他们受到将军的剥削、憎恨,要他们以卵击石,对抗权势,还是会为之却步的。
他们通常在经过将军府前,总是哈腰垂首,一副卑微的模样。
于是他们心中的变化,也就平缓些。
至少比那些敌对者,总是来得静谧。
那些,精明能干的间谍,表面上虽然可以装得平静无事,内心却是无比紧张的。
由于他们将生死作一次孤掷,神经便形紧缩,汗腺的活动也就愈加旺盛,自然内分泌比较常人异常。
关于这一点,以段藏的嗅觉,必能立即分辨敌人的所在。
就像现代测谎机的发明,也是靠心器亢进的多寡来作定论,而段藏可以在刹那分出敌我之别。
一直跟随在蜘蛛丸身边的段藏,就曾使用这种能力。
嗅觉,如一种无形的光箭,在群集的民众中,寻找敌人。
唯一令段藏感到惋惜的是,他不能光用嗅觉就置对手于死地。
因为敌踪不止一人,也许就在群众的中央、周边、附近……
他们对他形成一种威胁。
(因为他知道,他们都是“敌人”!)
但是,却不能只用一眼,就叫他们萎缩。
这些人,让他面带杀意,胸膛烧灼。
(被首领玄米百贯所命令——那么他们也应该有百贯的功力吧……。)
段藏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傀儡派忍者的人数与气息。
(我恨不得早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此刻,他心中燃起一种带着血腥的焦躁。
这一天,在十里四方交通的要冲处,高竖着一块牌子。
云州钵屋乡贺麻 女十七岁于福.小弓一人
前者以卑贱之身,竟敢行刺将军千金之体,真是罪大恶极,经过公审,决于弥生廿五日,首挂于松原,执行牛裂之刑。
“廿五日”就是明天了。镇中、乡野,四处流传著有关牛裂之刑的传说。
在当时,识字的百姓并不多。不!应该说识字的百姓少之又少。
事实上,战争对百姓的关系并不大,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财产被掠夺,亲人在战场上捐躯,其他并不含敌意。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胜者对俘虏处以极刑的血腥与残酷,也正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甚至有人带着便当,行走二、三里之遥,只为了观看行刑,享受那份恐怖的快感。
也许生逢乱世,这是唯一的娱乐吧!
何况大家竞相流传,那名女子,就如同一张脆弱的饼般,要接受骇人的牛裂之刑。
“要是我见了那副血淋淋的模样,一定骇得连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吧!”
那些年迈的老人,正交头接耳地谈论著。
“我只要看了一次,以后就可以向子孙们大吹特吹了:你知道我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对于那些古代留下的可怕的刑法,还是相当向往好奇的,何况是“火焙”、“牛裂”这种酷刑……”
“十七岁的女孩,听说美得像一朵娇媚的小白花。”
“是呀!是呀!十七岁的女孩,禁得起这种牛裂的酷刑吗?”
“她不应该会被判处这般可怕的刑罚的,除非是罪大恶极,如满脸络腮胡子的大盗,或是心怀不轨的叛国者……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呀!”
“明天我们休息一天,去看看热闹吧!”
“几时行刑?”
“我们最好明天一大早就赶去。才不会错过。”
“嗯,我记得那种六角磔刑,是在黄昏的时候执行的。那还是个仲夏日呢,太阳照着枪橞,闪出一道道动人的光芒,至今仍叫我难忘……”
“不管怎么说,明天黎明前,我一定要赶到刑场才行。”
“早一点去也有道理,可以占到好一点的位置呢!我想村里的人,一定半夜就拥到那里去了……”
“对,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你一言、我一语,可怕的谣言,在人们之间热烈地流传着。
生逢乱世,连人心也几近冷酷荒废了。百姓们不顾别人生死,只想用这些血腥的事实,来作为交谈的题材。
以他人的不幸为乐,似乎已变成生活的习惯。
一入夜,钩里的御殿,比常日燃起更多的火炬,各地警戒配备的兵员,比平常森严许多,每个人脸上仿佛都布上一层寒霜。
住在附近的农民、工匠、商人们,不断地向此地聚集。将此地的黑夜变如白昼一般地灯火辉煌。
侍卫们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恐惧。这个十七岁的女子处以“牛裂”之刑,无异使沸腾的民情,煽起杀戳之风。
“各位要当心,注意来人!”
侍卫队长,不断地低声喝着卫士们,要他们小心看守。
神情紧张的卫士们,急急地推开蜂拥而上的人潮,但是却挡不胜挡,越来越多的人群不断地挤到门口来。
失去理智的群众,凭着好奇心的驱使,期待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姑娘能够现身,宛如疯子一般。
也有许多人,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而加以利用。
由于群众的聚集,相对地也带来许多的摊贩有卖大饼、便当的……甚至烧栗、栗饼的也大有人在。摊贩们张开喉咙,吆喝着客人,吵杂成一片,其中还夹杂鼓声、锣声等等。大道艺人摆开走江湖的架势,黑沉沉的盘子正准备侍候客人的赏金,这一切看来,竟如夜祭一样热闹。
身怀绝技的艺人,想趁此机会大捞一笔横财吧!
靠近不净门的地方,大银杏花下,玩偶商人导引着五、六尊女木偶,打鼓吹笛,发生刺耳的声响,甚至不时作出淫秽的动作,等待群众好奇地围观。
“各位看官!快点来呀!包准你们看了十分有趣!这些都是由天竺过来的,富有生命的玩偶,如果你敲它,它会勃然大怒,抛弃它则会泫然欲泣,拥抱它则会吟吟而笑!真是精釆万分!大家快点来!”
群众们哄然大笑。
还是男性居多。
“大家都是男客人吧!这会引起你今夜的绮梦哦……你们想不想带一位绝色美女同去啊!”
大家正想取笑傀儡师时,蓦然弥次如飞跃般闯进。
“你不要再在这里装疯卖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回去吧!这些都不是美女!”
四周的笑声仍然无法停息。
“那么各位请看,这一个可是天仙般的小美人儿呢!”
他从巨大的葛笼中,抬出一个与人身齐大的玩偶,全长也许还不到五尺,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少女,她垂着发穿着小袖衣裳。
“看吧!各位!如果有人再说她只是一尊玩偶,就太可笑了……”
傀儡师将小袖的腰带解开,刹时小袖的前襟绽放开来。
急促涌来的群众,突然个个都噤若寒蝉。
因为,因为这尊玩偶居然笑了……
傀儡忍法帖(04)
忍法.笑之脸
1
这尊玩偶展开一个灿烂如花的微笑……
刹时群众个个都愕住了,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等大家依然屏息以待,瞠目结舌之时,玩偶的双唇早已恢复原封不动的模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来自傀儡师言语的蛊动所产生的幻觉呢!
是呀!玩偶怎么可能会笑呢……
傀儡师有着一双锐利如鹰的双眼,他立刻察觉到群众的反应,把两片厚厚的嘴唇都给笑歪了。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对玩偶说起话来了。
“喂!小姐!大家都不相信你笑了!我看他们都很喜欢你!不如这样吧!
你跟他们打一下招呼如何呢?”
玩偶的头被他的大手掌压下,她轻轻点了一个头。
蓦然,她的右脚却不慎脱落了。
群众好不容易收起的笑脸,又因为那只掉落的白晰的右脚,又再度爆发出来。
“唉呀!唉呀!这可糟了!”
傀儡师慌忙地拾起地上的那只残腿。
但是突然这尊玩偶好似有意要和他做对似地,左脚又掉了。
“啊!不行了!”
他快速地拾起。
可是这回轮到她的双腕脱落了。
“今天是犯了什么冲吗?”
他气愤地起身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由于表情滑稽,引得围观的群众,一个一个裂开嘴大笑着。
“你不要让我出洋相嘛!振作一点好吗?”
少女玩偶的头有一点微小的突起,他努力地想弄好她,但是总不能随心所欲。
“唉!这些不中用的女娃,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表演一场戏呢!”
小袖衣襟前,蓦然大开,露出白晰的肌肤。
此时群众的喧哗,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代之而起的是异样地、冗长的沉默。
她的胸腹之间的肌肤,细如丝缎、滑如织锦。
男性的观众吐出沉浊、炽热的鼻息。
他们并没有发出惊异或感叹之声,只是吹着恼人的气息、甚至带点夜气的淫乱。
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傀儡师的动作,好似破人催眠一般。
想不到他居然生就细而长的手指,此刻正恣意地,在玩偶高耸的胸部,低谷的腹部间游离,他陶醉着,就如同摸寻真实的女体——这是一具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体吧?
他细腻的,轻柔的爱抚,仿佛手中所触摸到的是一尊绝世的珍品,好像收藏家在品尝昂贵的古董品,用着手指轻轻抚着壶口,用着掌心小心侍候着怀中的温玉。
此际,粗鲁的傀儡师成了另一个温柔的鉴赏家。
虽然她是一个木头雕塑而成的玩偶,但是在他的指下,却转换成一个皮肤具有弹性,活生生的女人。
吹弹可破的肌肤,柔润欲滴,他用着大手掌带过,给予他们一种会呼吸的感觉。
第一次,在人们的眼中,她变成了精巧的珍品。
宛如著名的雕佛匠精心而雕的“裸弁天神像”。她的肚脐有着诱人的深凹,丰满的乳房如成熟的果实,两颗如樱桃般挺立的乳首,再加上微妙的下腹部,一如处女般的私处……这尊玩偶必是出于名家之手吧!尤其门前巨大的火光照耀之下,原本白晰的皮肤染上一层红晕,随着火焰的颤动,竟形成不可思议的画面,连她的鼻孔中也开始有了奇异的呼吸。
私处上一根一根浓密的毛发,就像由真美人的身体移植上去的,聚满男客人的卑猥好奇心。
每一个男人双眼都涌出兴奋的神色,闪烁淫邪的光辉,微开的两片唇因饥渴而焦灼,他们伸出舌头舔了舔,而将满口唾液狠狠地吞下。每一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瞪着傀儡师。
“各位看倌请看!这么神奇的玩偶你们见过吗?她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哦!也不是个随便和人同宿的女人……”
他的口中吐出滑稽的言语,但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响,因为那份淫邪的热气,还充斥在每个人的心房,就如一个靡靡的漩涡。
接着他又故意将耳附在玩偶的唇边。
“哦!什么,原来你看上了看倌中的一位英俊郎君,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你可以到他那里去了!”
群众们一听到这等荒谬之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弥次再度闯进人潮中,也许他心中深藏着那邪恶的主意,他想故意引起傀儡师的注意。
“——你看上那一个呢?”傀儡师的耳朵仍附在玩偶的唇边,然后他环顾人群,低低而语,最后终于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嫌我年纪大了,心里想要一个男人是吗……唉!你这女人真性急……”
傀儡师旁若无人地,拔起她私处上的毛,放在唇边吹散,现在四周的人群早已分不清眼前的玩偶是人,或是木偶了。
“——到底她值多少钱?我要买!”
蓦然有一个低嘎的声音,火爆地冲出。
2
当这个男人声音发出之后,四周的喧闹声如潮水般淹没了一切,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叫喊着。
“我!我要买!”
“我用二百两银子买!”
“不要付那么多,我看那尊玩偶只值五十两。”
“胡说八道,她是有灵性的,我出三百两银子。”
“四百!”
“五百!”
漫天的叫价声如决堤的浊流,人人口角泡沫横飞,面红耳赤。
然而,傀儡师却无动于衷。
“你们这样是没有用的,她不是一个爱钱的女人……老实告诉你们吧,她一向喜欢武功高强的侠客……”
傀儡师笑得脸都歪了。
“你们听懂了吗?她喜欢练武的侠客——武功第一的侠客!哦?你喜欢那个拿着雉刀、满脸胡须的大汉吗?”
接着他凝神一望。
“等一等,我看他是一个连五十文都拿不出来的穷小子,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即使喊价二贯三贯的也会有人抢手的……啊!你不在乎他只能出五十文?你想躺在他的怀中?……好吧!随你吧!”
他有些慌乱,在玩偶面前不知如何安排。
这时,那个满脸长须的武士缓缓走来。他手上的雉刀结着一个冗长的大穗,在跨步之余也随着轻轻摆动。宏伟约六尺身躯包在雄劲的装束中,他面对整个过程的发展,脸上始终挂着松弛的笑容。
这位武士正是看守不净门的走卒小头目。
有人在暗中发出讥笑的声音,因为这名武士所出的价钱是最低的。虽然他身上有着尾形赋予的权威,及莫大的武力。但是他们日常的薪津亦是微薄的。
“权九郎,这次你占了大大的便宜!”
武士面对垂涎三尺的同事笑道:“哈哈!真是天赐我也!”
微笑着,并且慢慢靠近那尊美丽的玩偶。
傀儡师唬地伸出手掌!
“五十文拿来!”
“哦!这可真是个合理的价格!”
“胡说!这下子我的损失可大著了。”
“不要再在奢念了,我看这尊玩偶很喜欢我呢!这是没办法的事。”
“好吧!今天我就认栽吧!”
傀儡师却是满怀不甘地将怀中的玩偶抱起来,交过权九郎手中。
权九郎手中一沉吃了一惊,这具玩偶是如此沉重,就如同一个女人般沉甸甸地。可是为什么抱在傀儡师手中看起来却如此轻盈呢?
权九郎心中有些狐疑,何况这尊玩偶不仅沉重,而且富有弹性,抱在他怀中甚至传出温热的体温。
(——这不过是具玩偶罢了,只是一具玩偶……)
他模糊地想着。
他还不至于如此好色,将她想像成真人。
他从来就不曾抱着一个木雕的玩偶,并且将她视做淫虐的对象。
事实上,古代玩偶的由来,是发源于向神祈愿的仪式,木雕师父将玩偶雕成与人身一般尺寸,除了祭祀的目的外,便是把玩欣赏。
古代,也流传过“轻触娇妻”的说法。
也许是由推古帝时才开始广为人知的吧。据说推古女帝的木雕佛身,就曾遭人偷窃。
大概是那名雅贼看上女帝,想抱着她睡觉吧!
在当时传说纷云,也被记在野史中。
由于木雕玩偶质地过于冷硬,后世的师父改以“炼木屑”来作材料,所谓“炼木屑”就是将木屑与枯木的纤维质全部腐朽,继之碾成粉末,然后炼成漆糊,再加以凝固。
在“木屑”的使用方面,中国自古即有,但是日本则要在奈良朝时代才约略得见。
有些师父用了太多的木屑捻着,造成表面干凝,内部湿润,终而导致变型。最重要的要诀,就在于扎实地将每一层涂干,才能一劳永逸。
但是若是涂得太厚,由于材质柔软,又造成松弛的不良现象。
在这般难以拿捏的状况下,如何做出细眼丰颊的倾世美人,正是巧手师父的功力。
尤其是御所(宫庭)玩偶,常以木雕再佐以木屑,就是取木屑虽易破损,但亦易于填充修补的优点。
此外,当时又吹起一阵十分奇异的塑像风气,一些以豪华自夸的关白大臣及地方富绅,以大量的金钱聘请手艺一流的玩偶师父,为他们塑作爱人的人像、子女夭折的纪念像。到了平安朝之时,甚至有忠心的奴仆为了替有权有势的主人盗取心仪的玩偶,挺而走险,俟东窗事发后,受到残酷的刑罚,在狱中痛苦呻吟。此时的权九郎慢吞吞地抱着美丽的玩偶,走入他轮值的小屋中。
“喂!权九郎你的美人儿借我们看看如何?”
狱卒们向他嘻皮笑脸的提出建议。
“笨蛋!你这样爱惜,不要让我眼红了!”
“真是吝啬鬼!”
“想不到一向大男人主义的权九郎,居然对一尊木偶这样迷恋起来了!”
“废话少说,小心牢房!”
真重!她就像一具真美人那样沉重。
这是权九郎的幻想吗?她不但沉重,而且还带着女性特有的温香弹性。
微开的小袖衣襟,现出无限诱人的风情,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滑入她的衣襟内侧,轻轻地爱抚她的股间小腹。触指之处,柔软细腻,双股间的丛毛浓密滑润。这应该是人工植毛吧!
然而,唯一让权九郎惊愕不已的是,这片植毛紧紧地附着于神秘的三角小丘上,湿润着粉红色的山谷,带给他无限消魂的感受。
3
她的双足曾经断裂,手腕曾经脱离,一双眼睛也无法凝具人类特有的神韵。
她只不过是一具木屑玩偶——
为何在他的掌中能够带给他如此活生生的,温润的感受呢?
他脸色大变,低头注挸玩偶的胸腹间!当然,他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那玩偶居然笑了!
“啊!”
她晶莹剔透的目光,似在讥笑权九郎的无知。
那是一个会笑的玩偶脸部,咯咯的笑声充斥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但是这尊绝美的玩偶居然站起身来。
这是什么邪门的忍法呢?那些折断的、脱落的四肢,难道不是这女体的一部分吗?
*
据说在遥远的天竺,有一种极为稀奇古怪的忍术,名叫“五体分离”,忍者即使脱落四肢,仍能死地求生。
但是忍者的忍法除了天竺一派又融合了其它——汲取印度流行的魔术、山岳宗教的苦行秘法,及炼仙丹的通力;不仅仅只是理论而已。所谓“旁门左道”是无法仔细去分类的,室町时代的人,又称为幻术,人人近鬼神而远之——
“幻术”——永远叫人为之目眩神迷,不知所措。
许多的古书都曾记载过使用幻术的阴阳师的故事。
自奈良朝之后,西方文明袭入东土,幻术之流更溶入波斯、印度等地的教派,而本朝的傀儡师的源流只是利用高超的技艺,经地理历史上的演变,而成一格。
然而,渐渐地,随着历史的变迁,傀儡师的行业也终于四分五裂,一部份成为漂泊之民,一部份入宫效命、一部份流入伶人、乐人,转为“能乐”的母体——也就是今日舞乐艺能的主流,成为家喻户晓的传说。在漂泊之民中,他们不仅守着外术、幻术,更接受了甲贺、伊贺、大和、一圆的传承忍法——以及结合为钵屋一族的傀儡忍法。
如果要详述追溯的话,可以发现许多忍法,如火取、水脱、刀吞、生死、复活等等,都内蕴印度的神奇魔术。
这种“五体分离”的法术,对于甲贺、伊贺高明的忍者而言,根本不是件难事。
*
(哈哈哈哈,你意想不到吧……)
女人向前走,欲走出小屋时,又回头望了他一眼。权九郎目瞪口呆,半横躺在稻草中。
他不仅因为极度的惊愕而痴呆失神,更甚的是体内那股欲爆发出来的强烈欲望,由股间小腹不断升起的恼人热气。
(即使是一场梦,也是风流消魂吧!)
傀儡女(即玩偶)留给他一个不可磨灭的美梦,然后像一阵风翩然走出小屋。
钩阵屋的警备森严,不仅止于外部。
连内部也有许多哨兵四处巡逻。屋内灯火辉煌,但是只要闪避得法,仍有机会逃过巡逻兵的耳目。
最叫人担心的敌人,便是甲贺忍者,也就是钩幻也斋的部下,也许到黄昏之前,会有两三名忍者偷偷潜入此地。
共有十九名士兵,或许到明天,还会增加人手。傀儡女沿着土墙飞快的掠过。
在篝火与篝火之间,仅隔着小小阴暗的一片地,她马不停蹄地奔向土牢。
阵屋看来十分宽阔。
可分为数个区域,用土堤来分开,其中又隔着小小的濠沟。
后世的城堡看起来规模却颇为狭小,但是当时的阵屋可是不同凡响的。濠深水长,旁人无法一脚跨过。
御殿的位置在正中央,她寻到一条通往御殿的架桥。
看来她对此地的地理非常的熟悉。
近北门的地方、牛马厂舍与弓枪仓房并排,而土牢呢?就在它的后面。
土牢是出高达一丈的粗丸木所架成的,是一片广阔的平地。
以前专门用来囚禁六角势的掳犯,人多时常达三、三十人,等到再无空隙容纳新近的囚犯,义熙便用一把屠刀,将他们杀得精光。但是现在的士牢却是空无一人。
小弓可能就被囚在此地,她看到三个懒洋洋的狱卒。
这些狱卒通常是不可离土牢太远的。
厩舍的另一端是专门供牛马饮水的水槽。
一道明亮的目光,透过茂密的树间,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她目不转睛地观察周遭的一切。
她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一丝呼吸声。
忍者的首要修行,就是要忍耐,不论是怎样高明的忍者,只要她想施行法术,就必须等待最好的时机——或者是引诱敌人上钩。
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奇门遁甲之法,都不能说改就改,完全不顾及其它。
战后在西德,有一个十分有名的杀人鬼——蓝胡子,他杀害了八位富有的妻子,夺取庞大的财产,他一直在等待她们自然生病、死亡,他的作为不曾遭到旁人一丝一毫的怀疑。
于是身为一个出色忍者,须熟识月亮的运行、太阳的运行、风雨的来去,善加利用。
举例来说,人类在睡眠中共有十五次到三十次的转折,在转位时,忍者的足音自动消失,他可幻作成影,如影一般来去无踪。
现在她凝神注视——
时机到了。
有一名狱卒缓缓向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池,狱卒躲在浓密的树荫,偷偷地洒了一泡尿。
蓦然,几乎是不为人所查觉的,有一种类似粉末的东西洒下,碰触到他的阴茎。
他在撒尿途中,突然感到下半身急速麻痹起来。
“唔!好痛!”
他如一只惊跳的青蛙般冲起,口中发出急切的哀鸣!他的朋友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彦兵卫?”
“我好痛!一定是有蚯蚓跑到我的“小便”中来!真痛!快点踩死他们!
”
是不是踩死蚯蚓就能止住他的疼痛呢?
当其它两人火速的前来探视他的时候,傀儡女如怪鸟一样,由这个树梢飞掠到那个树梢上,进入了土牢。
傀儡忍法帖(05)
忍法.十六乳房
1
在牛马喝水的水槽边,泥土潮湿且松软,或许其中真的隐藏了许多的蚯蚓。
古代的恶童,曾对无知的百姓,撤下这种漫天的大谎:只要有蠕动的蚯蚓,躲到人类的“小便”中,便会带给人无穷的疼痛痉挛。但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信者众多,竟然蔚为一时风气。
当然,导致彦兵卫阴茎疼痛的,并不是那些迷信中的蚯蚓。
傀儡女——用她一双巧妙的素手,撒下毒性甚强的粉末,这对忍者而言,只是另一种歹毒的暗器而已,中毒者甚至有失去视力的可能。彦兵卫的躯体被包围在一阵强烈的激痛中,如火焚、如刀割,他口中哀嚎般狂叫着。
“快点呀!你们动作怎么那么慢呢?快点踩死这些蚯蚓我就有救了!”
“不要乱叫呀!彦兵卫,一个勇敢杀敌的战士是不应该失控狂叫的。”
“我快死了!真的痛死了,快点踩烂那些该死的东西!”
在狱卒三人忙乱之际,傀儡女已走进土牢。
(——小弓——)
她由土牢的格木间四处张望。
“啊!……”
黑暗中仿佛有一个依稀的影子。
(是我啊!)
“……”
(你振作一点!我是兔女啊!特意来救你的。)
她细细地思索,心知必须趁三人无暇旁顾之时,救出小弓。
对于此点,她有充分的自信。
小弓似乎身受很重的伤。
似乎在低低的呻吟着。
土牢格木间的间隔只有八吋。旁人连个头都别想钻进去,但是这是难不倒忍者的。对忍者而言,八吋已经足够了。
免女一转身,迅速的紧缩自己的四肢,轨……轨……她的骨骼发出倾轧的声音。
除了两肩的关节外,她连腰部都可缩小。终于免女像软骨动物般,挤进了只有八吋广的格子木土牢。
(小弓!)
有一个薄薄的影子靠近她。
影子似在悲苦的呻吟着。
(小弓!是我呀!啊!)
小弓抬起头来。
不是小弓。是一张陌生女子的脸!而且这张脸还展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这张脸快速地,由一张变为两张,再变为四张。
外面的篝火淡淡地映入土牢,给人一种薄暗阴冷的感觉。
眼前这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影子,由一而二、而四,正在迅速分身。
影子发出如妖魔般鬼魅的笑声。
(不!不是小弓——)
“咍咍哈哈,想不到你这么愚笨,你真是个没用的傀儡女。”
女人一笑起来,容颜丑陋至极。
女人现在共有八张脸,八张嘴巴,都在裂开狂笑着。
同样的话,同样的声音,在土牢中不断回响着,将兔女重重包围。
“知道吗?这就是甲贺著名的忍术“八叶莲华”哈哈哈哈……”
(原来这女人是甲贺的……人。)
免女敏感的意识到自己被“八叶莲华”忍术重重包围住了。
恐怖的湿气浸入她雪白的肌肤。女人一体分身,这层秘法变化八体,如一道白壁屹立着。那是白色的墙壁,上面挂着巍巍颤颤的乳房。
免女目前的处境既困惑又绝望,她被围在八具白色的胴体中——
“嘿嘿嘿嘿,你害怕甲贺的忍术吗?忍法“八叶莲华”将带你走入地狱。
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会感到满心欢娱,你看这八朵芙蓉是不是很美呢?”
八体女忍,慢慢围向兔女,叫她无法透过气来。
女体尚称年轻。由年轻的肌肤所发出的温气与体臭,令兔女呼吸急迫。
但是兔女是不肯轻易服输的,她仍然顽强抵抗由八个肌肤发生的无形力量。
然而外围的力量愈来愈强了,兔女不能上天,也不能下地,她被紧缚其中。
兔女尽量采低姿势,趁机伸出快速的长腿,踢中一具女体,然后火速窜起。
“啊!”
“吃我一腿!”
她打倒了两具女体。
在蓦然转身的刹那间,她不觉踢中了背后女体的乳房,这是一对多么丰满、柔嫩晕红的肌肉啊!
她的跳跃力还是相当惊人的。女体白壁居然被她攻出一丝空隙。
免女一纵上天,身子紧贴着天花板。但是,她还是屈着身子。危难还是没有结束,六具女体如飞般向她袭来。
有几多只手同时袭向她,有人抓头发,有人牢牢绑住她的双脚,甲贺女忍用一种撒网的方式将她捕获了。
她已无法动弹、任凭他人宰割。女忍抓住她的头发拖向土牢深处。那是一个拘留所。
这是一个无处可遁逃的地方,也是逼供的刑场。
在那里小弓被绑在一旁。
“啊!小弓……。”
“免女,请原谅我……。”
小弓仿佛经过地狱的苦难,只有微弱的气息
2
要绑住一个得道的忍者,是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
因为她们可以缩小全身的关节,由绳索的缝隙中逃脱。唯一的弱点就在毛发。
*
中国自古就有“系毛之刑”。专门用来对付犯通奸之罪的奸夫淫妇。
通奸之罪,虽然不分轻重,但是,若是有夫之妇勾引汉子,那么这名妇女的罪恶要来得深重,因为她是有夫之妇。
在行刑之际,由官衙的差人,先强迫两人交合,然后再进行系毛,也就是耻毛。将两人的耻毛一根一根紧密地纠结在一起。
在中国的宫廷,这是一种十分神秘的游戏。很多的宦官曾经被选为这一类的人选,他们不仅仅是阉割的男人而已,他们常常会被招至王妃的闰房,以口或手云雨一番,帮助那些因荒淫而失去正常机能的王妃,达成肉体上的快感,这叫做口淫或手淫。
在官府中,差人将犯人的耻毛用手指一根一根纠结着,然后逼女人咽毒死亡。
对先死的人这是无上的慈悲。
因为官府的人,他们主要的目的不在系毛。
将一对通奸男女紧紧缚在一起。即使是绳子松了,系毛也永远不解。女体因鸩毒而出现紫斑,很快地就会腐化。
偷香的汉子,手中抱着一具日夜腐坏的女尸,其滋味如何,可想而知。
等到怀中的女体血肉因腐烂而脱落,则系毛缓慢可解。
这并不是说两人的毛发各自解开。而是尸体的毛发由根部整个拔起,虽然上面附着可怕的尸蜡,但是终于他的耻毛可获解救了。
二人之间的绳索也渐渐松弛了,虽然他可以由尸臭的桎梏中脱出,然而经过长时间与死尸的日夜相处,他的神智几乎要由恐怖而转为发狂了。与这般的苦刑相比,早死的人可说是幸福的。
系毛之刑,就是这般地残酷。
*
不过,甲贺女忍并非用“系毛之刑”来对待小弓与兔女。
因为她们的耻毛都太短了。除非是宦官用他们的指头搓磨而成,连忍者都无法将两人的毛发纠结起来。
兔女由天井跌下,被女忍一把抓起头发走进来。
女忍将她和小弓的头发紧紧相缚着。
即使是缚合头发,也有特殊的方法。两人须背靠背地站着,然后在两腕关节外,用绳子绑住。
那是在骨头与骨头的凹陷处。并且以爪立的姿势相缚,这么一来无论是多高明的女忍,也是无法脱逃的。
将军义熙听到这个消息。
“明天可真有好戏看了。”
他躺在寝宫的床上,用手揉着陪侍女子的乳房,阴阴地笑着。不久他便昏沉睡去,平稳的气息吹在女人脸上。
(这是一张满足的脸。)
蜘蛛丸说道。
蜘蛛丸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发出逼人的光亮。
(他一点也不明了我们的辛劳。)
大介的声音回答。
(也许天下的将军,都喜欢高枕无忧吧!)
(如果我们能有这般好梦……)
(我们也得到相对的报酬。因此绝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就是首领的耻辱,别人会嘲笑我们的。不仅使信乐一党,也令甲贺忍法蒙羞。)
当然,这些话只有忍者才能听得见,他们是以忍者独特的发音传话的。
第二天早晨,当义熙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了。
他一张开双眼,立刻就想到那个有趣的牛裂之刑。
(今天,我会观赏到一出好戏呢……)
至少今天,他是不会感到无聊的。
那个赌命的女忍者,作梦地想不到会成为将军的玩物。
“怎么样,她们没有越狱吧?”
“土牢坚固得很啊!”
“你们要小心,不要让傀儡师渗透进来。”
“放心,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哈哈哈哈,你们不要一副自大的样子。甲贺的地蜘蛛是否都准备妥当?”
他低头望了尚沉睡的女人胸部一眼。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不会被“牛裂”,还是一张天下太平的睡脸。”
“报告大人……。”
近侍的金谷传藏惨白着一张脸说道。
“发生什么事?”
“御鹰部屋……。”
“什么?”
“小三郎失踪了。”
“啊……”
小三郎是个曾勾引小妾的待罪侍卫。
“只有他失踪吗?”
“是的,御方夫人,正在低头哭泣呢。”
“真是混帐,那些甲贺忍者都在做些什么事呢?”
(请原谅——)
不知由何处,朗声传来一句。
(傀儡忍者到底还是潜入了!他一定是乘隙而入的。)
“不要狡辩了!”
义熙大声怒吼。
3
(大人,我们不是狡辩……)
“你们想告诉我,背后没有长眼睛是吗?”
(身为一名忍者,如果不能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就太惭愧了。)
“快搜……”
(我会派出行动最快的两人,进行搜索……)
“千万不可让他们逃之夭夭!”
他好似已经忘记了小三郎的事情。
“准备首挂松原。”
(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蜘蛛丸的声音中满含自信。
所谓“首挂松原”,即是由钩里到西方里,在琵琶湖的东岸,连接数个小镇的松原。至于“首挂”则传说纷云,一直是人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预定处刑的地点,是由松原到沙渚之间的白滩。也许现在在琵琶湖的沙渚海岸,已经寻不到白滩,甚至连松原也十分稀少。
那是因为多水田的缘故,现在的地形不知已更换过多少回了。
在松原与沙渚之间,筑了一个暂时的竹围,正面张起华丽的帐幕,这是预备给将军及高官近臣坐的位子,上面都铺了七彩的席子。
黑鸦鸦的人群,挤在竹围外,等待好戏上场。
有人用竹筒盛着清水准备解渴,有人怕时间的枯等而带了饭盒,然而最今人惊讶的是,没有一个人忘了戴上斗笠,也许他们早已决心要和天候对抗,无论是炎炎太阳或是倾盆大雨,他们都不离开占有的位子。因为“牛裂”之刑是一种多么稀奇残忍的刑法啊,他们之中也许真有人看见血腥的死刑,却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牛裂之刑”。
围观的百姓不仅只是壮年男子,还包括老人、女子及孩童。
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一般兴奋,这是一场活生生的血肉“生死秀”啊!
关于这次的行刑,风声远播至睿山,因此有数十位慈悲的僧侣,列队来到竹围旁,手中捻着念珠,口中喃喃颂经。但是没有人听得清他们究竟在念些什么,因为四周的人潮声早将一切都淹没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呢?我好想睡觉啊。”
“去湖边用清水洗一把脸。”
“不行,我一旦离开,马上就有人来抢我的位置。”
在竹围的中央,士兵们正忙着打坑。
每打上一个大坑泂,便用粗粗的圆木架住。
共用十数根圆木,终于建成一个高约三尺的窄小槛栅。
“难道要用这个来关牛?”
“这一定很有趣,想像一头凶猛的公牛,在栅栏中横冲直撞的情形。”
“吓死人了。”
“好戏快上场了。”
“这些人声真是吵死人了。”
围观的人潮等待长长的一天。
过了晌午之后,开始下起蒙蒙细雨。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人潮的继续涌来。
不久听到一阵马蹄的声音,数十名骑马的守卫和抬轿轿夫的身影隐约可见。
“将军到了!”
群众们交头接耳地说。
是义熙来了,今日,他穿得十分威武体面。披着一件鲜色的大铠甲,坐在用熊皮铺陈的豪华美轿上。
他的侍卫(小姓)为他捧着黄金所铸的大刀。
轿子前后共有六名脚夫,抬轿的工具是十分简单的白木。
并不是他的手脚有任阿问题或缺陷。
在战场上他是无法特显排场来坐轿的,只有这个时候他保有无尽的天子特权。
当仪熙坐在特地为他准备的席上时,天边的云低垂着,大地吹起一阵阵恼人的凉风。
湖水之上,比睿群峰全部隐身在重重的云层之下。
看来沉重的暮霭,将使天色暗得更早一些。
幔幕是由四张鹿皮拚成的。
这四头鹿生前必是十分巨大,甚至垂至床几。
义熙缓缓地坐下,张开双眼瞪视着竹围下的人潮,再望向建好的栅栏,满意地捻了捻胡须。
“开始吧!”
他点了一个头。
近习将命令传给大将,大将再传给军头。
哇!真是令人吓出一身冷汗。一头如庞然大物的巨牛出现了。
它也许重达两百贯吧?是一只前所未见的超大牛只,它的躯体强健刚猛,弯曲的牛角看来闪闪发光,十分可怖。
它饥饿而狂乱,拚命在地上寻找食物,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地上的白沙。
角的双端各有十人、紧紧拉着连接的网绳。它勇猛有力,十名士兵似乎无法负荷。
牛只在竹围中央奋力绕着圈子,想要挣脱脚上的束缚,它的躯体漆黑,有如地狱的煞星。
就在众人屏息视看它的动静时,太阳悄悄破云而出,大地有了一丝的暖意。
群众的情绪愈来愈高昂,他们竟然欢呼起来,在喧闹中一匹瘦马驮着两名女子缓缓走来。
义熙,仿佛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景象,有一种轻微的兴奋感。好似有一个陌生的裸女裹在诱人的薄褥中,送来给他当点心一般,他的喉头升起一种焦渴的感觉。
傀儡忍法帖(06)
忍法.潜腹
1
“应该先做那一道料理才好呢?”
信乐的蜘蛛丸舔了一下舌头,望向两女。
小弓与兔女,都是年纪很轻的少女。
不仅年纪轻,而且貌美。
也许所有的傀儡女忍都是美人胚子吧!因为他们是外来种。近年来很流行混血女子,不是纯粹大和民族的“天平美人”,眼浅鼻塌嘴小。
傀儡女不但具有东洋特征,她们还混有法国血统,因而个个长了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悬胆般高耸的鼻梁,甚至有的还配上火艳艳的黑红色头发,这些在当时的朝代都是异端。
此种血统,不仅被视为出生卑贱,而且傀儡的子女,终生不能改变志向,但是很奇怪的,即使在这排外的岛国根性中,傀儡族仍旧伺机大放异彩。
不但如此,她们往往还是淫乐中的必要宠儿,久而久之,养成地方豪族一种可怕的嗜好。
当然将军义熙也不能例外。
当他望向小弓及兔女时,双眼满含淫欲。
“这个嘛……”
小弓由于曾受酷刑,曾经丰满的肌肤呈现退缩的现象,原本澄澈的双眸,此时也毫无生气。
而兔女则不同,由于刚遭捕获,肌肤尚无损伤。
年轻的、富有弹性的皮肤,双乳在绳下更显突出,她的胴体很奇怪的刺激男性的情欲。她的双手被紧缚于后,她挣扎地扭动腰肢,给人一种缠绵床褥的连想。
狱卒们连连吞着唾沫,在场中十分困窘。
“就由这名女子先开始吧!”
义熙点点头。
“我想大人还是喜欢活生生的吧!应由美味先上场才对。”
语尾中带着暧昧的深意。
“先吃美食,再来嚼蜡……”
“好了,不要再啰嗦了,快点开始吧!”
“是!遵命。”
蜘蛛丸拜领将令。
甲贺忍者三人,先将兔女拖至栅栏边。
此时场中已有二头牛,巨大的躯体使得那些自许大力士的士兵都无法驾御。
在众人的环顾中,兔女的裸身是如此非凡的美丽。
破云而出的阳光,照在白色的沙滩上。
那是一种微黄的,闪亮的光线。兔女一头乌黑般长发,此时全部披挂在肩上,而回旋于腰部,她的裸身竟如佛画中的佛像,四周是慈悲的光芒。她的赤裸掀起一股不可言喻的震撼力。
“啊!这女犯真美!”
“就像天仙下凡一般。”
“足啊!是观世音再世呢!我们要跪下来对她叩拜。”
“我只要一见到她就销魂了。”
“让我摸一下,死了也风流,真美……”
她两只手被缚于背后,两腿的腿茎上结着牢不可破的枷锁。蜘蛛丸十分清楚,以受缚的程度而言,是无法在倾刻间逃脱他去的。
兔女架势已定,但是巨牛却不易对付,牛只不断后退,不愿入栏去,实在难以控制。
此时场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
数十位身强力壮的士兵,拖着巨牛怒张的躯体,粗糙的绳索深入牛背,最后这两头咆哮的野兽,终于驯服地被拖入栏中。
两头恶狠狠的野兽紧紧锁住每一个人的呼吸。
晨光慢慢沉在比睿的山脊。
“这场行刑可能要拖至入夜时分吧?否则他们准备火把做什么?”
近侍久米岛定亲,命令每一个士兵准备好应用的火把,夕阳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士兵突然飞也似地奔回传递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
金谷传藏低着双眸,倾听来人的报告。时间不断地过去,义熙的焦急愈来愈高涨。
“啊!”
传藏不知是否该向将军据实以报。
“快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义熙催促着。
“事实上,是夫人她……”
“什么……是阿万?她怎么了?”
“是的,她不在御鹰部屋中,她失踪了……”
传藏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
起先是小三郎,现在又是阿万夫人,明显的失职,心中畏罪已极。
“什么?混帐!”
义熙大怒之下,丢下手中的酒杯。
“快去再探消息!”
“是!遵命。”
“要是抓到阿万,我一定要惩罚她。”
2
他的话声未完之际,突然好似整个地心都要爆炸似地,起了一阵霹雳暴响!火柱向天冲去,形势十分险恶。
发生的地点就在义熙的幕后,松林之中。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巨响,但是三个地方同时都不由得震动了一下。
“到底是怎么啦?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义熙不假思索,马上由幕间站起。
一旁的蜘蛛丸赶紧向前护驾。
“没事的!大人不要惊慌。”
“可是,那声巨响……”
“可能是那些傀儡小丑所玩的花样,不过没关系,这种雕虫小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们只是想惊起一阵骚动,想趁机救回傀儡女忍!这是他们惯用的技俩……。”
“那火柱好像落雷一般……”
“不要紧,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大人,你还是镇静一下,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不错,若是连龙头都吓得面色青黄,又如何震慑群众?
义熙依言再度缓缓坐下,开始摇起手中的蒲扇,好似未曾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刚才逃散奔跃的群众,又慢慢围向竹篱。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安静!”
甲贺忍者最擅长于收揽人心,尤其是在战后,他们能够重拾散乱的家园和人心,对他们而言,这只是群众力量使用的初步。
然而百姓可以维持平常心,无知的畜牲却不能。
一阵爆炸声响及闪光,已使得栅栏中的野兽疯狂起来,两头巨牛发生咆哮巨吼,今人栗然心惊。
叫人连想起天竺巨象及黑犀,狂走乱舞的景象。
它们已然失去理智,开始尽一切力量扭断绳索,试图由重重的捆绑中挣脱。栅栏因而摇晃着、震动着,仿佛大地劫难就要来临。
此刻,数名士兵仍紧紧抓住它们的绳索,由于不敌牛只的蛮力,较体弱者,竟为之骨折断腕。
蜘蛛丸及甲贸忍者们力维处变不惊,因为他们深知傀儡忍者必会乘着混乱而发生攻击,便层层包围着义熙,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群众的情绪处于亢奋状态中,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越是喧哗,不肯止息。
也许,就在这失去控制的当儿,傀儡忍者已潜入也说不定。
既然傀儡忍者一族会使用火术,极可能也会用异朝的火柘榴箭攻击。
甲贺忍音全神贯注,朝着敌人可能攻来的地方探看。
慕地,由火箭发射的地方,缓缓地走出一个老人。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那是一个伛偻的老者,穿着一件枯叶色的衣服,手上拄着拐杖,包着同色的头巾,他的步伐飘摇,说话的语气微弱。
老人用手捻了白须,然后从容不迫的说道:“我看见你们很为难的样子,想来助一臂之力,使那些野兽镇静下来。”
“你可以吗?老人家。”
这是一个风烛残年、瘦如枯木的老人家。
然而,他不慌不忙地告诉在场的壮汉,只要他微微使力,就可使狂乱的牛只恢复镇静。
蜘蛛丸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辉。
春日的暖阳巳渐渐沉到比睿山顶之后,急速地暮色已然映在湖面上。
必须要快点行刑才行。
那么就要靠这名齿牙动摇的老翁了。
在那个时代,是相信仙人的存在,仙术的出神入化的迷信时期。
这个落魄贫穷的孤影,不就和仙人有几分类似吗?
“快吧!你动作快一点!”
得到义熙的许可之后,蜘蛛丸催促着。
老人点点头。慢吞吞地拄着蛇杖,靠近两头发狂的猛牛。
那是头黑牛,十几个人左右用力,手淌着血牵曳着的这庞然大物。
它们不断将栅栏踢得砰然有声,用粗壮的后腿蹬着地上的散沙,两只铜铃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瞪视着来人。
老人平气地走近来。
“你们把绳索放掉!”
“啊!大人,这可行吗?”
“你们就照他所说的做吧!”
为了预防猛牛破栏而出,弓箭手、雉刀手、包括侍卫们都作了万全的准备。
老人慢慢走向牛尾。
“那个老爷爷不被一脚踢死才怪呢。”
群众们紧张地吞口唾沫。
然而,奇迹出现了。
老人将蛇杖放在暴起的牛尾上。
前一刻还失去理智的猛牛,居然温驯下来。
蛇杖在牛尾上方高高举起,老人再越过栅栏抱牛首,将自己的头放在牛口上——
难道他想将自己那把老骨头,挤到牛腹中去不成?
3
夕霭暮色包围整个湖畔。比睿山峰,峰峰相连,两边的天空呈现透明的水色,但是湖面吹起晚风,地上满是黄昏的薄暮。
这是数百、数千人眼前发生的事实。
没有人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每个人都瞠目咋舌,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的瘦躯伸入黑牛的喉中。
“……”
暮地,也许是他在猛牛颈中太苦了,引发牛只大吼了一声,牛尾立刻翘得半天高。是不是它就要将老人活吞呢?不!错了,老人由牛的肛门中滑出身子来!
哇!一声,群众开始崩溃了。
这是多么奇异的现象啊!他们的欢呼不仅仅是惊愕而已,其中包含了更多的恐怖。
不止一次,老人由黑牛的肛门中滑出,又从另一头牛的肛门中滑入。
只见那两只牛,摇摇晃晃着颈子,长长的舌头伸向口外喘息。
群众雷声般的欢呼,几乎丧失了声音。
悄然立地的老人的手向空中一扬,空飞的蛇杖,暂时钻通了两牛的腹部,然后再腾向上方,最后连一丝声响也没有——无声无息地回到老人的手中。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
那两头猛牛已然消失所有的刚猛之气。
“啊!难道他是个仙人吗?”
义熙被深深地震撼着。
“他……他是——”蜘蛛丸结舌的说:“他是在使什么幻术呢?为何我看不出其中的破绽,只觉头晕目眩的……”
“是呀!真奇妙!”
“不!大人。他只是使用幻术罢了!我想我们的首领也是有办法跟他一较高下的,他的幻术奇异无比,才让我昏了头……。”
“嗯!听你这么一说,倒使我想起书上的记载了。记得那是阳成帝之世,在信浓的山区,某一位巫女,夺得御所侍卫的阴茎……是呀!阴阳师安部不是曾写在鹰之绘上吗?但是后来被雁所叼走……”
“对,可能就是这一类邪魔歪道。”
蜘蛛丸露出黄污的牙齿说道:“他,恐怕……就是傀儡忍者化妆而成的。
”
“不!我们先将计就计,才是上策,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所幸傀儡女忍还没有被他们救走。”
“原来如此,好吧!”
将计就计,也就是忍法所谓的“水火之理”。两脚被紧缚的免女,全身无法移动半分,只能藉机滚离牛只。甲贺忍者环视四周的人群,皆为怪老人的幻法所慑住,便大喝一声,下达命令:“将她架起!”女体被人拦腰抱起。
“她的肌肤真迷人!”趁机抚摸她光滑的皮肤。
“真可惜了这一身细皮白肉,唉。我们只有为她念佛的份。”
女人始终不断抽动身躯。
在夕霭之中,她的裸身,泛着奇妙的白晰,只是有一点颇为纳闷,她一身丰满诱人的肌肉,与傀儡女忍小弓有着些许的不同。
啊!是了,一定是小弓的玉体衰弱,才会显得兔女特别丰腴罢了。
(希望这老怪——不要暗中出手才好。)
蜘蛛丸不敢有丝毫疏忽,眼光始终紧跟着怪老人不放。
但是,老人都不以为意,他膝行至义熙面前,侍卫手捧着提子酒,赐给老人。
美好的酒味在他舌上翻涌。
“这真是全天下最美好的酒味,我一向居住在白山之顶,五十年来除了猿酒就不曾嗜过如此美酒……想不到凡间的酒味更为迷人……”
除此之外,他似乎别无所求。
在这段时间内,行刑工作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兔女的双脚各绑在两头牛身上。
两手遭人反缚,此刻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开始!”义熙发布命令,蜘蛛丸的眼中暖意更深。
丈介、段藏、可内及擅使暗器的杀手,将锐利无比的目光都放在老人身上,好似要用千万条无形的绳索将他捆起似的。
蜘蛛丸转过脸去看着两名射手。
“可以吧!千万不可稍有延迟!”
他屏息,将手掌一翻,手中顿时多出两把十字手剑,他爽利地回剑,暮空中只听见夜风哭鸣,他剌向栅栏的两端——
噗!一声,原本系住猛牛的两根粗绳迎刃而断。
之后,就是发箭弦音。两根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牛只的臀部。
猛牛瞬间发狂咆哮,且向前急冲。
巨腹鼓着波浪,夹杂着凄绝的女人惨叫声,暮色更深了。
随着刺心的叫声,鲜血断头喷洒!然后就是皮肤破裂、骨骼挤碎、肉块横飞的声音。
猛牛已将女体撕裂,但是它们的前腿仍是跳跃着,狂吼已极。
其场面之悲惨,非言语所能形容。这个可怕的刑罚,就在瞬间结束了。他们费那么长的功夫来准备,却在瞬间就关闭地狱之门。
群众们只觉胸中沉郁悲苦。
刑场的空气如此血腥!义熙、侍卫宛如刚结束一场恶梦般地虚脱。
突然,老人的笑声惊破所有的僵持。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笨蛋!还不仔细看看那女人是谁?”
“啊!她是……难道……”
半信半疑的可内慢慢走向栅栏边,数十名士兵又将牛只拉回栅栏中,只见可内骇然地大叫:“啊!她不是傀儡女忍!她是阿万夫人!”
傀儡忍法帖(07)
忍法.首流
1
义熙才获报宠妾阿万,与俊美的侍臣一起私奔的消息,为什么她又突然遭人偷天换日,代替傀儡女忍而丧命呢?
四周的火把,快速地点燃了。
虽然天色尚未落幕,但是十步之外,仍无法辨识容颜。何况经历过如此血腥、残酷的“牛裂之刑”,在场旁观的每一个人,早就胆颤心惊了。再加上奇幻的老者,表演一场钻牛的幻戏,更今人为之忽忽成狂。
可内的叫声使得义熙、侍者、忍者惊慌失措,如同被淹在水中一般窒息。
“真是阿万吗?”
义熙大喊一声。
“快点将尸首带到我的面前来。”
那是一具由胸部裂成两截的狰狞尸体,嘴角因苦闷而歪斜,不错!她就是阿万,不折不扣的阿万。
“你们这些瞎子,连犯人都搞不清楚。”
他忽地一下站起身来,踢倒了床几。
他伸手抓侍卫所持的黄金大刀。
甲贺忍者们立刻将怪老人团团围住。虽然明知对抗这么一个精于忍法的老者,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蜘蛛丸面对这个头号厉害的人物,心中偷偷思索着。
(他是对方的头领吗?)
也许就是钩幻也斋本人……。
(或者他是钵屋的贺麻?)
没有人知道贺麻首领的真面目为何?眼前的这位老者银白的长须垂至胸前,看来似一株枯木般的不堪一击。
“你真的是……傀儡一族的吗?”
段藏忍不住拔出刀鞘中的利刃。
于是包围的忍者也手露光芒地展示手中的白刃,重重杀气中,白色的刀刃显现耀眼的光芒!
熊熊火光如鬼魅般照在每一个人身上,但是中央的老人,却稳如泰山,连眉毛也不曾动过一下。
“那个潜入阵屋的傀儡女忍到底逃到那里去了?你们居然改抓阿万夫人来代替犯人?”
“这不是我们的手法,而且你的牛裂之刑,也实在太残酷了。”
“你不要狡辩!真是杀人不眨眼的老怪——”
“是呀!使出这般卑鄙的手段。”
“你再也逃不出这重重的包围。”
“我不是故意狡辩。原先我只是想要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丝毫没有施展阴谋的诡计。”
一问一答,不断在义熙面前进行。
蜘蛛丸想更进一步地盘问老者。
“够了!”
义熙如呻吟般喝止。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今天我要亲手杀死你。”
“哦——”
老人环顾四周,仿佛下定决心。
“我知道今日断无生理……”
“好吧!纳你的首级来吧!”
老人面无表情地伸出脖子。
这好像太容易了。
反而起人疑窦,但是在这般的场面中,没有人会再去仔细分析敌情。
因为在浩瀚的忍术界中,没有人敢自称是“天下第一”的忍法之王。
而甲贺忍者对老人甘愿受刑的话,半信半疑。
然而只有蜘蛛丸心中留下一抹不安,义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人伸长颈项不疑不惧,义熙的双眼因血气而发红。
他挥起黄金做的大刀。
“呀……”
大刀咻一声,头颅应声而落。
没有人知道义熙对阿万是否还心存爱意。
首级与躯体分离了。
——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却发生了。
怪老人的颈口有着碗大的一个疤,鲜血狂泻不止——
然而,在瞬间,这颗头颅突地向上飞起。
方方正正地落在一个人手掌中。
那是老人本身的手。
“……?”
行刑的义熙大骇不已,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失去头颅的断颈尸身,直挺挺地站立。
可怕的老人居然、竟然捧着自己的头,一步一步开始走动。
走向沙渚的方向——
侍卫们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事物,愕然不知所措,这是梦吗?
老人双手捧着头,慢慢慢慢沉入湖水中了。
水漫过他的脚、腰、胸,终于他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
泛起一阵阵涟漪的湖面,给人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立刻,湖面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群众又开始起骚动。
义熙终于由游魂中醒悟过来。
“啊!这是幻术!我不相信。”
义熙本身也已濒于狂乱。
但是他还是要使用将军的权威。
“还有一个女人,再把她拖出来!”
然而,他第二次失望了。
小弓当然是跟着免女一起消失的。
2
阿万夫人由御鹰部屋逃走的事,确实不是傀儡忍者所为。
而且也与小三郎的逃亡没有太大的关连。
俊美的小三郎早就将她迷得浑然忘我,一心只想助他逃亡。
聪明的小三郎,用老鹰锐利的尖嘴,咬断绳索。
由于夜以继日地与这老鹰相处,他和义熙的爱鹰“吹雪”之间,也产生某种亲爱的感觉。
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你也快解开我的绳索!”
阿万急急地求他,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瞧着她。
“不,我不愿意。”
“你不要对我如此绝情。我心里……始终是牵挂着你的。”
“哈哈哈,你这是从何说起呢?”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正常恋情……你早就该将它遗忘,何必耿耿于怀。
”
他冷笑一声,就离开她了。
小三郎是带著「吹雪”走的。
他不爱那只锐利的老鹰。
而是深怕成为那只鹰追踪的猎物。
甲贺忍者的忍法之一,就是观看暗空中飞翔的老鹰,猜出敌人的位置。
他必须要由将军的势力圈逃出才行。
南江州几乎全在将军的势力范围之内,近畿王国则是安全的。
依据小三郎的性格,他第一个去处即想到京城,但是京城如此遥远。而他,当然只有另找一位将军,作为庇护者。
他是靠一张美俊的脸来过生活。一般依天生丽质来过日子的人,无论是男人或女人,都是无法离开这个老本行。
一度生活在安逸奢华之中,就再也无法重返洗净铅华的日子。
小三郎这个青年,无疑是浅薄的。
尤其身处于战乱及疲弊的社会,稍一不慎,就会淹没在贫困病苦、呻吟的世界,唯一出头的途径,就是凭着非凡的仪表,为君主们的玩物。
小三郎这般意志薄弱的吃软饭男子,当然还是选择同样的未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他就带著「吹雪”向着艮(东北)方向走去。
目的地是将军的死对头——六角高赖的观音寺城。
甲贺忍者过了半日,发觉小三郎失踪,开始千里追踪。
小三郎真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非常困难。
尤其是他生性纤弱一如女子,自然连脚程也不快。
而甲贺忍者追踪,一日可跋涉四十里。
身为一个忍者,不但要对人心收揽术颇有心得,也要培养高度的洞察力。
“小三郎,一定去投靠六角了。”
“对呀!用将军的爱鹰做为礼物。”
这个推理是再简单不过了。
尤其是小三郎这般浅薄的青年。
两名甲贺忍者玄藏及火渡甚六,也一同前往艮的方向。
到野洲街、日野川为止,都是将军义熙的势力范围。
六角氏的老巢观音寺山,就视此河川为敌我界线。
河川的两岸,也就是现在的横关村,古时分为东西两侧,敌我的势力就在此一进一退,有时将军势力,退到小筱原边,六角军队则退到瓶割山之后,然而六角是绝不让敌人越过野洲川的,虽然自己也不能侵犯六枚桥。
有时,在数日间,刚逢花朵盛开的季节,两岸连句喊话声也没有,马蹄之声更是稀少,各处于胶着状态中。
虽然这是个军事要地,但是大自然却不因而改变分毫,山的颜色或浓或淡,层层翠峦,琵琶湖碧绿地反射太阳的光彩。
两军各在要地设置关卡,以盘问过往的行人商客。
事实上,小三郎是十分幸运的。
因为许多欲一睹“牛裂之刑”的人潮,不断往西边涌去。
有些贩夫走卒还曾悄悄的低语交谈——
“六角不晓得会不会趁这次的骚动,而……”
每个过往商客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小三郎以一个将军的弄臣身份,是否能逃得过重重关卡呢?
虽然他在路上抬到一顶破斗笠戴上,情况还是非常险恶,不如改扮女装吧!
他是个年轻的英俊小生,改妆扮成女子,根本不是件难事,就这么决定好了。
不久,他在破瓦地附近,遇见一个头脑有些昏乱的姑娘,她似是智能不足的痴呆儿。
“我给你好东西看看,你过来一点。”
他将她诱至路旁的石佛后面。
石怫是一对男女合抱,状极淫虚的性爱之神。
不久,由石像后草丛中,走出一个娇俏的姑娘。
小袖外衣似乎短了一点,不过这不妨害她的美貌。
她的粉颈看来白嫩得可以捏出水来。也许旁人还会认为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处女呢。
在途中,他又拾取另一顶斗笠。
不,他是由午睡中的旅行商人处偷来的。
他也深觉意外,自己竟做出这般大胆的事。
一个人在危急之时,恐怕就会做出平常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鹰不断地盘回在小三郎的头上。
偶尔,会先飞至巨木树梢上等候着他。
刚刚,它犹似通灵般,耐心地在石佛头上,等他由草丛中走出。
只有快快渡过野洲川才安全,他的足步越来越快了。
穿着女装的小三郎,其娇美的模样,自然会引起旁人的侧目。
“小姐,你要到那里去啊!”
“你家在那里呀,我可以送你一程。”
“别害羞嘛!我和你说一句知心话。”
偶尔,有着无聊的村野男子向她搭讪。
由钩里到观音寺,大概有六里半的路程。以他的脚程(女子的脚程),恐怕疲走一日,也无法渡过野洲川。
于是他想出一个变通的办法。
他要从野洲川,渡船而去。在须原之滨,向一名渔夫买了一条小舟。
撒了一个漫天大谎,表示要到常乐寺去探视病重的伯母。
他在逃出御鹰部屋时,阿万曾给他一些细软金子。
手中紧抓着一个怀金香袋,向船家买船过渡。鹰则置于舟舵,一同过渡。
另一方面,玄藏与火渡甚六,也探听出一个穿着小袖的美姑娘曾在石像附近出现。
3
“他真是诡计多端。”
“这不就是忍术之一——男变女吗?”甚六的声音中合著深深的讥讽。
“不,凭他绝不可能学会什么忍术,只不过凭其英俊的外貌,妆扮成女子罢了。”
他们没忘记问了一下小袖衣上的图案。
又听到那个女子沿川而下,更确定两人的猜测。
“还好,我们没走错路。”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吧!”
两人开始疾走赶路。
他们都是甲贺、猿子一党的人,要渡过野洲川,应选在十五号月圆之日,不过一旦潜入敌境,就要凡事小心了,千万不能大意。两人的目标是——丰浦。
在宇津吕边,遇见两个恶棍在赌钱,不用分说三两下就将他们解决了,且剥下他们的衣物,化装成走卒模样。当两忍者离去的时候,地上的两具死尸,还像在睡午觉一般,嘴角含着笑意。
终于,两人在丰浦发现了小三郎的踪迹——
小三郎被数位侍卫抓住,正带往城内去。
“糟了!太迟了。”
“没关系,我手中有剑,可以上前结束他一条小命。”
“不,不行这么做!”
“为什么?我绝不会失手的。”
“可是,我们也回不去了。绝对逃不出他们的重重包围。”
用小三郎来换两人的性命,是多么不值得呀!
这样做是不智的。他们还要顾虑到,是否能够功成身退。
“这种事是急不得的。”
甚六一张安慰的脸。
“等到入夜时分再行动吧!你看这云的行走之向。或许马上就会下雨了,我们可以慢慢等待的。”
“只好如此……就依你吧!”
玄藏也点点头,小三郎的身姿是多么像一个女子啊!他的粉颈真白!
“——什么,你是由钩之阵所逃出的?”
这正是六角的高赖洗澡的时候。
而雾朦胧的天气,城内树木的颜色更深了。
六角的身材就像是仁王一般,是十分魁梧的,因此时常就汗水淋漓,一天必定要沐浴三次,才能清爽。何况今天花朵都盛开了,表示今天温度一定很高。
刚好,昨天六角又在贩夫走卒之间,听到钩之阵所举行牛裂之刑的消息。
“不许再传出这种谣吉,如果有人喜欢牛裂之刑,我就先拿他开刀。”
虽然六角禁令百姓们讨论这种事,但是并不是光靠禁令就能杜绝一切影响。
而且现在他又听说出钩之阵所逃出一名美人。
“会不会是奸细呢?我们要特别小心才对。”
他两眼十分有神,可见是个贤明的人。
“我们已经调查过他了,且带他到此处来。”
“到……这个地方来?”
“他是个柔弱的青年,应该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一个扮成美女的青年,而且不曾怀有任何兵器刀剑。
“——哦——”
高赖浓而黑的眉毛下,是对明亮的大眼睛,现在这封大眼睛正睁得骇人。
不久,这名不速之客便被带至他的眼前。
然而,俏生生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美貌的少女。真美,而且魅力十足。
“他真的是男人?”
“不错,我们搜过身了!”
“搜过?”
高赖大脚踏出了沐浴的大水桶。
虽然在城内的宫殿中,有非常豪华的浴池,但是由于夏天天气炎热,所以他宁可露天,享受一下凉风的味道。
庭前的巨大椎木下,排着他的鞋子,由于桶中溅出一些水花,而有些潮湿。
虽然桶前挂着家纹的幔幕,然而他却是个豪放的战国大将,具有强健的阳性体魄,所以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你叫做小三郎吗?”
“是的,大人……”
“我听说你受到义尚的宠爱,是他的宠臣。”
义熙未改名前即叫做“义尚”。高赖毫无顾忌地直呼他以前的名字。
“是的,大人!请大人救救我吧!我是受不了他非人的虐待,才逃出来的。”
小三郎哀求着,一张白净的脸是如此明艳,全身散发着妖媚的风情。
“真的是男子吗?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站起来。”
高赖说着,抓起他小袖的衣袖。
傀儡忍法帖(08)
忍法.巾着贝
1
当战争陷于胶着状态的时候,奸细破坏的活动力也就增强了。即使对眼前这个柔弱的男人,也丝毫疏忽不得。
而且男性忍者可使用“男变女”忍法,而幻作成娇媚的女人,这一点更不得不防。
古时,是个男色淫风的朝代,一般不近女色的武将身边,总是不乏美貌的男童或弄臣,这并不是变态的色情趣味,而是另一种新鲜的欲望。
武将兜下是个宽广有力的胸膛,其刚猛之气,只有靠美貌的男童才能化去。
男童们淡扫峨眉、胭脂调匀,一头浓密的秀发,再穿上华美的水袖,顿时玲珑有致的身段忽隐忽现,美不可言,这正是人人喜爱谈论的趣味话题。
其中最有名的男童弄臣即是丰臣秀次的小姓不破伴作及蒲生氏乡的弄臣名古屋山三郎,艳名远播。
这真是个变相的时代。
所有的兵法——刀技、枪术等等都是武士傲于表现的武艺,这是战国时代的风尚,但是到了乱世,没有人奢望弄臣们会习得一身好武艺。
*
现在——
(他真的是忍受不了将军的虐待,所以才逃出来的……)
小三郎的眼中会着晶莹的泪珠,这使他看来更有诱惑力。
(美若天仙——)
高赖神往之余,仍然极力收心。
(可是,会不会是一场骗局呢?)
高赖虽然是个豪放的大将,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如果他是女忍……妆扮的,我就绝不饶他!)
一思及此,高赖紧抓着小三郎的水袖。
“好了,你到众人面前来!”
小三郎袅袅站起,当真是个万种风情的女人。
高赖望着他的背后,不假思索地放开手。
“——你拒绝吗?”
“不是……而是,我真的就是小三郎。”
“——那么,你就解开衣襟吧!”
“……”
“证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小三郎一扬水袖,就如同嫣红的枫叶散乱一地。
弄臣的习性,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窄窄的双肩,肖似女人的瓜子脸,小巧而殷红的双唇,含愁带晕的双眉,清亮的星眸,再加上那一身白晰,天呀!这怎么可能是个男人呢?
(他真是个男人吗?)
高赖的胸毛一颤。
在小三郎伸手去解衣带的刹那,高赖的脸涌上一阵红潮。
他因兴奋,而感到下体急遽膨胀。
“快点!不要犹豫!”
小三郎一听到沙哑的吼声,便依言拉开衣襟。
“啊!”
白色的胸膛——上面没有一丝突起。是平板的胸部,在场每一个人的情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际,头上突然有鸟儿拍翅的声音,同时掠来一阵腥臭的味道。
原来是一头凶猛的老鹰,带着锐利的目光,由仰头的高赖面前飞来。它的翅膀是如此强健有力,并且散发一股煞气。
“哼!是一只怪鸟……。”
左右的侍卫,准备要抓住它。
“啊!”
他们用八角棒想将它击落。
然而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鹰,经过数百坎的打击,它仍然用一双极其敏锐的眸子,注意下方的变化,在它飞过的痕迹中,飘下空中的微尘。
是风儿在低泣吗?
鹰在空中翻舞回旋,然而一再冲刺。
这只鹰当然就是义熙的爱鹰“吹雪”。
它是不是心怀怨恨呢?怨恨高赖对小三郎的侮辱?它凶猛的野性,因着八角棒的攻击而更加激烈了。
“看棒!”
蓦地有人当头棒下!
但是却击中了高赖沐浴的大桶。
“巨云,搏杀它!”
“是!”
巨云是个红脸的大汉,他将手中的八角棒舞得乱飞,在四面八方、空中、地下,不断转动,一点也不感到疲倦,但是鹰却不为所动,仍然自在地飞翔,反倒是巨云越来越气喘,就像一具狂舞的木偶。
巨云一棒击下,打中了沐浴的大桶,立刻桶板破裂,水流了一地。
“好畜生!”
巨云因气恼而面带杀气。
他趁隙击去这当儿,那只鹰应该跑不掉了吧!椎树的叶子因碰着棒子,落叶飘了一地。蓦然向上疾飞的老鹰,一个抢攻,尖利如刀的爪子,袭向巨云的脸。
2
仁王像般的脸,马上就溅上粒粒血珠。
恐怖的悲鸣,是由乱飞的鹰口中发出的吗?
巨云丢出了八角棒,用双手掩着脸,整个人摇摇欲坠。
“嗯,真是怪鸟!”
多谋的高赖,自然早就安排好弓箭手,只等一个先机,就命令弓箭手们瞄准猎物射出!
那只鹰,刚刨出了巨云的双眼,心中有些得意和疏忽。
它只飞了三尺高,两只鸟脚还沾了刺目的鲜血!这时绑着白线的弓箭就向它袭来!
第一支箭,射中了“吹雪”的尾巴。
它由树稍向上翩舞,旋即就失足落下,这倒不是因为尾巴受伤的关系,而是由于受到惊吓的缘故。
在它神智尚未清明之际,第二支箭,立刻追踪而至,这一次它当然逃不过了。那一箭,是由高赖的箭筒中发出的,刚好射入“吹雪”的腹部——并且贯穿它黑斑的背部。
哀鸣的“吹雪”终于如雪片一般坠地了,身上一半都染满了血腥。
“让你见识一下神射手的厉害!”
“是呀!我们的主君真是好本领!”
“百发百中,就像神明一般。”
随从们一人一句谈论起来。
但是高赖,却始终心平气和地。
“你们还记得吗?去年的秋天,我也是一箭,就射穿了那个号称“将军之楯”的将领恶源太典膳!他的眉宇间顿时开了血花!”
终于,他有些得意了!
“是呀!诸国大将,那一个不佩服主君的骁勇善战?”
“哈哈哈哈,有一天我会收服那一个无能的将军!”
“当然!”
老臣佐佐木大炊介,用跪行进谏。
“这个看起来像女子的男人,若长久停留在大人您的身边,恐怕会有害。
将军(义熙)是一个奸诈的人,或许他早就故意训练那只老鹰,前来攻击大人!”
“也许是如此,也有这种可能。”
“我想提供一个建议,那就是最近,有关于牛裂之刑的传说大肆喧腾,义熙残忍的暴行,早就让许多人为之心寒,倒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反攻,血洗钩之阵所!”
“这个嘛!”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机呀,大人!”
好战的臣子不断鼓吹,意图发起一场战斗。
“好吧!就选今夜!”
高赖的眼中燃起一股杀戮的凌厉光芒。
今日射下的老鹰,就当作那是一次吉兆的血祭吧!
“好!叫每个人都准备好!”
“这是一场总攻击,今夜赌命一搏,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遵命!”
老将满是皱纹的脸上,扬起了嗜武的喜悦。
巨云大汉,空洞的眼中,犹自泛着血水。
善于疗伤的医生,暂时先止住他的血脉,只见他的脸上,尚留有鹰爪的痕迹。
对高赖而言,巨云无疑是个忠心耿耿的武士。
“你一定要好好治疗他!”
医师再拜而去。
“报告大人,准备去讨伐将军的大军,都在寺中准备妥当!”
以观音寺为中心的大军,个个雄纠纠气昂昂。
他们在一夜之间就已武装完毕。
高赖召集诸将,开始画出进攻的军事图,研究夜袭的方法。
昔日的将领们要开战之初,必先研习一番,才能发动兵马。
预计兵分五路,一路由湖上进行,是为水军。另一路迂回山路,由南方冲过边境。
主要三军由高赖亲自率领。
首先,先锋军,要由街道进击,以比翼的阵型杀敌。
敌人先逢一军,战线必由长而广,由厚而薄,到时候再增援后备铁骑,形成一强大军团,突围而入。
只要能冲破敌阵,乘着一片混乱,必能一鼓作气打到钩之本阵。接下来,就是湖上水军,一但上岸,就配合山路的迂回军队,由侧面奇袭,这样就能一一瓦解敌人要害,攻破敌营。
高赖对这个战法十分满意。
“不久之后,钩之阵所,就成了我囊中之物。”
他傲气冲天,伸手去取酒杯。
“中国的“孙子”虽然善用奇兵,并且要人千万不可泄密,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出兵,不消半日就能够马到成功,何来泄密之有?”
“大人,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
“哈哈哈,没有问题的。到了明天早上近江之区就在我的手中了。”
他一仰而尽。
他派出猛将菅野右近率领迂回之军,派出奥岛大膳太夫统领水军。
山路迂回绝不怕遭敌人发现。而水军则在江上,易遭窥探,则应在天色完全昏黑后,再行上路。
他预定攻打钩之阵所的时间,是子时上刻。
时是弥生二十六日,月亮出来的时间很迟,应是丑之刻,但是月出之前的漆黑昏暗,正有助于奇袭部队的进攻。
他分配已定。
“我稍微打一个盹。”
高赖在床几边坐下。
3
也许旁人会认为在战前稍作休息,是一个豪放武将的作风,但是事实则不然,因为萦绕在高赖心头,挥之不去的竟是美少年细嫩的皮肤。
也许美少年的胸膛和下腹部与一般女子不同,然而他(小三郎)穿上女装时的娇俏风情,却是旁的女人所及不上的,因此美少年的丰姿,一直在这名外表威武的大将胸中翻腾着。
当然这与女体的感觉不同。
虽然同为男性,但是他的肌肤比女人更为滑嫩、柔软、温暖——这般新鲜的欲望简直要让他爆炸起来。
“他……如果是个奸细,杀了也可惜。不如暂时拿来安慰一下吧!”
高赖想着小三郎菱花角的双唇。
将嘴唇比喻成“菱花”也许稍嫌俗气了一点。
但是,那个男子的双唇,确实给人一种花朵的联想,而且还飘着浓郁的芳香呢。就像是不知何处飘来的沈丁花香——侵入高赖的寝所中。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呢?
这种以卖色维生的男子,身体就是他的武器,但是许多人就靠这武器出人头地,如后世的柳泽吉保,就广为人知。
在修罗乱世中,大力士以其蛮力纵横武场,才华洋溢的文人,以笔作为进身之阶,而容色绝美的男子,当然就只好以美貌来迷惑主人,以保身家。
虽然小三郎因得罪义熙,而逃至敌军阵所,是一种卑劣的行为,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三郎却一点犯罪意识也没有。当他进入高赖寝所,侍卫都已退去,他即使想要行凶,然而一双纤手却是什么都作不得的。
“过来!”
此时此刻,再无需多费唇舌。
坐在褥上的高赖,脚上仍绑着绑腿,却已不耐烦地催促着小三郎。
因为高赖的股间已因期待而高涨。
“是,遵命……”
小三郎在高赖的跟前,就如小狗一般顺从。
*
许多住在巴黎的名媛贵妇,她们拥有自己私人的犬屋,就像是寡妇的大屋一般。因为女人即使生活在安逸中,在生理上也有强烈的需要。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爱犬,在被送到女主人房前,早就拔去锐利的牙齿,所以它们唯一的武器,就是湿润的舌头。淫荡的女人,在尝过它们舌头的滋味之后,就不会考虑再婚了。因为她们已知道快感的极致,再也无法以平淡的性爱为满足。
*
现在,小三郎的举动,就与爱犬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不知道巴黎是否也有专为男性使用的爱犬。小三郎第一次体会到性的欢愉,是和义熙枕旁那一个放荡的宠妾——阿万。对于女体,他更是驾轻就熟。
小三郎卑屈得就如一只小狗,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去取悦这个张开大腿的男人。
小三郎的双颊赤红地燃烧着。或许这股热力,也传到了高赖的双腿内,在这样一个淫乱的画面中,少年的羞怯,已使得威武的男人,得到嗜虐癖的满足。
“——你这个小东西。”
高赖由喉咙低浊地喊出一句。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悄望。
用一只大手掌抚着小三郎白嫩的颈部,这名美丽的青年,有着一头丰润的黑发,用手抚来更为撩人,终于高赖的口中发出断续的呻吟。可是这个已达颠峰的快感,却被不解风情者打断了。
“主君!大事不好了!主君!”
门外,是贴身侍卫的焦急呼唤声。
下腹部的快感是如此美妙啊!他真不愿停止。
“到底发生什么事?”
“对不起,防碍您安眠了。事实上是有忍者潜入我们的大屋。”
“忍者?你们这些饭桶到底是作什么用的?”
无可奈何!高赖只得执起床边的快刀,推开门来到廊下。
“报告主君,已有二十名侍卫在全力追查中。”
“有没有发现来人行踪?”
“还没有……濑木和三轮都去追缉他了。”
“好吧!叫他来得去不得!”
华灯初上。篝火明亮地闪动摇曳的光辉。紧张的气氛紧紧包围着大屋。高赖唤来十八名武术高强的勇士,层层防卫着他的寝所。然后,他再回到那一张满是绮梦的床上。
刚才被熄灭的欲火又被撩起。两片如花的嘴唇,在他的下身钻动、吸吮。
“你……”
也许,他已经开始感受到舌头的魅力了吧!但是很奇怪地,高赖突然感到腿间一阵温热,是有什么奇怪的液体流出来了呢?
他凝目一望,发现小三郎粉白的颈项上,似有一道红色的丝线切过!
高赖大骇而起,小三郎的头应声而落,与躯体分离,猛地如喷泉般洒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干燥的地面。
傀儡忍法帖(09)
忍法.梦遗
1
高赖的脸也被喷上了腥臭的血花。
他向前一步,这一颗原本在股间蠕动的头颅,为什么变得如此沉重呢?这根本无法和原先那一个赛若天仙的躯体联想在一起,它只像是个丑陋的岩石。
它已然失去所有的吸引力。
它带着血的温热、异臭,只令高赖的怒气高涨,两片微张的艳唇,只如失血的蛞蝓,他生气地将它摔在地上。
(这是幻觉吗?……)
高赖犹如在梦中般,张大眼睛。
这几乎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当侍卫呼唤他的时候,小三郎还是活着的。
小三郎还用着如蛇般灵活的舌头,带给他无上的销魂感受。
那纤细的手、温热的唇,都还是活生生的。
而且他回来之后,两人重新开始,那两片唇还是发挥了功用——一定还是活的!倾刻间,高赖如置身幻梦中,疑惑而不可解。
而且他本身的生理反应也应该是真的。
这跟死人的硬直作用有关系吗?
凶手一定是趁他和侍卫说话的时候,杀了小三郎。
那么,凶手如今潜伏在那个角落呢?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逃逸无踪的。即使来人武功再高,轻功再好,也无法……
(到底藏在那里?)
高赖顿然清醒。
他不再迷惑了,用一双炯炯有神、如电炬的大眼睛瞪视着屋内四周。
床边的灯台灯心,随风儿轻跳轻摇。
屋内的角落是暗的,墙壁的四隅连续的纹样都昏黄不清,在铠柜旁边又放置一个唐柜。
如果,凶手真的潜入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
(是的!不错!一定在屋内!)
他一思及此,马上屏息静观。
“你是将军的走狗吗?”
高赖除了士门豪绅外,也用了许多甲贺忍者。
当时的甲贺忍者,可分为三流七家。后世所有的甲贺五十三家,都是由此延伸出来的。
高赖在七家中,就用了五家。
可是,他有两个恶癖。第一是吝啬,第二就是好色。只要是他府中所雇的下人,其妻其女都曾遭他染指。
这种事下人可以忍耐,但是忍者可不行。
尤其是他对某些美貌的女忍下手时,更是遭到非议和反抗。
江南半壁都在将军的统辖范围之内,财政日益穷困的高赖自然也就越形吝啬了。因此许多忍者不愿投靠他,使他想要打开战局的计划受阻。
“鼠辈!过来让我享受一下!”
高赖伸手想要去找佩刀!
那是一把厚重的栗田刀。
在指头按到刀柄的那一刹那,手掌因受痛而颤抖起来!
“呀……”
他回身半转后倒下!
他看见一个手持十字手里剑的黑影。
“混帐……有种就给我出来!不要缩头缩脑的。”
高赖在褥上滚动怒吼。
蓦地,几个黑影纵身跳跃!几乎就在同时,向高赖这边袭来。
“鼠辈!露出你的真面目!”
他的右手麻痹了,高赖用力将小三郎的头颅踢飞。
头颅滚至敌人的脚边。
但是这黑影却丝毫也不惊慌,反而不惧血腥地将它抱在怀中。
这个人当然是钩幻也斋的部下玄藏了。
黑暗中只见两排雪白的皓齿。
来势汹汹的白刃,刺入了板户,板户是用厚厚的杉板作的。
也许是用力太猛,居然无法立刻就拔出。
可是玄藏的动作何其敏捷,他手中抱着头颅一转身,由板户上滚过。
只听到木头裂开的声音。
板户已破,刀刃一拔向上。
此时高赖高声呐喊,呼唤侍卫闯入救援。
玄藏一击不中,立刻向邻室潜逃!
但是,却再也逃不出这重重包围的天罗地网。大屋内外都是铁打的精兵。
兵士们本就准备要发动奇袭,因此他们全身上下,都充满高昂的斗志。
每个人手中都亮起了兵刃。
“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闯进来!”
“立刻杀了他!”
“以他来祭刀!”
兵士们一拥而上。
玄藏已然逃逸无门。
(今天我只取到这个首级……)
前后左右密密包围,如同刀腔之林,玄藏是完全孤立了。
(今天我恐怕就要丧生此地……)
玄藏心中已经有了觉悟。
(放火烧死他!)
空中传有一阵吼叫。
但是六角的侍卫却不甚明白,因为没有听到什么奇异的声音。正想要返头听令之余,玄藏已如疯狂般想要杀阵而出。
于是在下一刻间,来自四面八方的兵刃,已袭中玄藏的背、腕、腹、腰——如矢鳕般的乱刃,不断砍在玄藏的身上,玄藏不堪其痛,奋力挣出,由回廊向前纵去。
2
“来得好!”
另一处潜伏的士兵,眼见刀阵失利后,便准备好了一切,俟敌人到来,即喷出焰火!
火花熊熊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漩涡,将玄藏围在中央。
这一次,玄藏是再也逃不了了。
火焰几乎就要将他吞没了。
然而,就在这最紧急的时候,有一条人影跃入火圈之中。
这条人影是由屋檐下掠阵而来的。
玄藏抱着首级,由一条火线之地奔逃,而这人影就乘隙而入。
在忍法中,就称为“火渡”,果然那条人影就是甚六,浓烟掩蔽了他的身影!只见他微微和玄藏接触之后,即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于夜空中。
玄藏也不是立刻就力尽受苦,虽然人在火中,还是要杀个够本,最后他踏火而来,凭着最后三寸气,连斩了五人,不!只杀死了三人。
“射死他!射死他!”
大地是一片浓浓的煞气,逼得后继的兵士一步步退后,然而如雨点的乱箭,还是不断连续向火中人发射!
玄藏再也支持不了。双手左右冲杀,但身上早已中了数十只飞箭,再也无法动弹。
火舌燃上他的外衣、头发、活活淹没他幌动的人影,终于他在火焰中静止了。
胆大者纷纷靠近他一看——人已死,可是巨大的身驱还是毅力不摇地直立着。
玄藏的牺牲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至少利用火渡的甚六已安全脱身了。
而且,甚六甚至已逃离固若金汤的观音寺城。
然而要回到钩之里,还是路途遥远。
甚六在日野川雇用了一叶扁舟渡河,不敢走官道,反而迂回前进。
他来到一个荒凉如死的低湿地,田地散落,多疠瘴沼泽。
手中还是紧抱着那一颗头颅,展开轻功疾行,不久就到了一个深黑色的沼泽之畔。
(你想到那里去呢?)
突地,荒凉的沼泽响起一个恐怖的人声。
“……”
甚六自然放慢了脚步。
四周是如此晦暗,月娘悄悄露出了皎洁的脸。星儿依稀闪烁,只有沼地反映出稀稀落落的光芒。
(你这只甲贺的走狗……)
“啊!什么人?”
(我是这沼泽中的魔鬼,今夜遇见我,你是再也回不到钩之里的。)
“你说什么?”
(这个沼泽就是你的墓场。)
“闭嘴!”
甚六脚下加速,想要走出这个阴森森的地区。他的胸中感到一股不祥的压力。
他的手中点燃一个火把,这是用“钩流火术”的忍法幻化而成的。他仔细向湖泽一照,黑色发臭的沼上,丝毫不见敌踪。
于是他就抱稳了小三郎的头,再度疾行。
可是,一条黑色的蛇缠住了他的双腿。
“啊!”
甚六急于脱身,但是缠住他脚的不是黑蛇,而是忍者专用的飞绳。
他无法再遁走了。
(哈哈哈哈,今天就要你丧身此地了。嘿嘿嘿嘿!)
暗中的敌人,不断用言语来刺激甚六。
甚六的咽喉中发出怒喊,将手中的首级向来人的发声处丢去。
可是,他的双腿却正在下沉……
双腿向软泥深处下沉。
“完了!”
甚六这才发现他足下所立之地,竟是个无底洞。
由于双足被困,他原本斩钉截铁的声音,居然变得有些怯懦。
黑暗中那个神秘声的主人,终于悠然现身了。她,不是个女人吗?
她刀中并没有刀刃,只是俏生生、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微笑着,有着倾城之貌。
“如何?甲贺走狗?这里就是你葬身之所。”
“什么,你是……”
“好吧!我就让你死得瞑目,我是钵屋的瓜女……”
“我生平最怨恨的就是钩幻也斋,现在我把满腔的怒气都出在你的身上,哈哈哈!”
“你这个恶婆娘!”
甚六使着忍法,想使身体脱困,但是只要他一动,两脚就更会下沉。
不久,污泥已淹至身上。
甚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沈向地狱的边缘。
“哇!我今日难道真的……”
“你将直坠地狱……”
“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污泥已由他的膝,慢慢淹至腰,然后是腹、胸……
沼泽四处并没有村野人家,即令他狂吼呼喊,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会听见。只有夜中小丘上的疏林和田圃,对着他的悲鸣,慢慢溶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连起伏的胸膛都埋在泥中了。
“到地狱的黄泉路如何?我让你带一个伴去吧!”
八女抓住小三郎头上的发,狠力向甚六的方向掷去了。
然而此时甚六的双手已无法再接住任何东西。
突然,一只在夜空中盘旋的怪鸟,俯冲而来,在头颅坠地之前,将它快速地叨走。
这种贝生之鹰其动作之神速,可能早在瓜女查觉之前,就在暗中窥伺好久,然后一击得手。
3
普通的猛禽类是不在夜空中飞翔的。猛婴叨着小三郎的头要回钩之里,是要花上漫长的一段时间的,因为那是一颗沉重的人肉头颅。
不单仅是如此,夜空中的视线不明,也阻碍它的飞行速度。
它由这个树梢飞向那个树梢,飞飞停停,却始终不停歇。
但是就在这之前——
许多的百姓一起拥向钩之阵屋。
他们吵吵嚷嚷地要求见蜘蛛丸。
好不容易碰见蜘蛛丸走出来,便迫不及待七嘴八舌地说道:“有一个名叫甚六的武者,被困于日野川下,他拜托我们来向您求助。”
这个应该不是谎报吧!
他们都是当地居民,而且有些还是常见的熟面孔。
于是蜘蛛丸便派遣可内以下的五名忍者,与百姓们一起去救援。
但是不久之后,又有人在门外求见。
“有个自称为玄藏的武士,他在野洲川之上,奋勇杀敌,与六角之众战得天昏地暗呢!”
这一次求见的人是个有名望的老爷。据说这件夜战还发生在他家的附近百里之内。
于是针壳黑市又带着五名女忍走了,留下老爷一个人。
因为蜘蛛丸要扣留他作为人质,若是有半句谎言,将要杀他示众。可怜的老爷只好乖乖地呆在府中,不敢轻举妄动!
“留着他是要预防万一,千万不要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
然而此刻的义熙,却尽情地享受鱼水之欢,最近他由附近村邻中召来许多美貌的姑娘,陪着他作乐同宿。
“牛裂之刑”、“傀儡忍法”这些白天惹得他恼怒异常的事物,如今都化在夜晚的酒色财气之中了。
义熙全心信任的甲贺忍者,却连“傀儡忍法”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单如此,连他所喜爱的宠妾,都惨死在牛裂之刑中!“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阿万的死亡不都是义熙的责任吗?
何况那个怪老人的奇异忍法,也使义熙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为了一解义熙心头疑虑,蜘蛛丸还曾安慰地说:“那个人使的忍法实在出神入化,但也只是各有巧妙不同而已。”
然后,为讨得将军欢心,又火速到各村间去寻访美女,由十二、三到十五、六岁,强制押入宫中来。
她们全都是一丝不挂,皮肤吹弹可破的绝色佳人,共有十人,全部陪伴着将军共渡良宵,在轻纱帐中享尽人间春色。她们被迫脱去衣裳,并且不容抗议,因为在受到将军的征召之后,就必须有献身的觉悟。
一张龙床,躺上十个女人,实在是有些拥挤。
所选中的美女们,燕瘦环肥——丰腴、纤细各有不同,身材玲珑有致,令饱尝酒色的男子也不禁食指大动,颇为壮观。
“你们各端着一杯酒,让我品尝品尝。”
于是十名女子,摆着丰臀,无限风情地蹲在他的膝下。
全身不着一丝半缕,高耸的酥胸,浓密下腹部的私处,都叫人一览无遗。
有的人面带酡红、娇羞无限,有的人却身躯颤抖,脸色苍白。
义熙一个又一个照顺序饮着她们杯中的酒汁,细细地品尝每个不同风味的女人,以一种欢悦至极的表情,喝干她们所捧的佳酿,接着再使美人横陈,开始一场疯狂的游戏……
他没有停歇。
终于每个人都有了倦意。
今人难耐的睡魔,包围了帐内帐外,最后他们一个个都倦极而眠了。
虽然牙床狭小,然而一个个裸裎的女体仍是相叠拥抱睡着了。
也许,在义熙二十五年的生涯中,这是一次最甜美的睡眠了。
十个美艳如仙的裸女,包围着他,让他慢慢陶醉,慢慢进入梦乡。
在梦中,一个又一个,那是一个极乐的肉体世界!一次又一次,永远不断的性爱动作,相同的高潮巅峰!
(这不是梦,我是一个威武的大将军,天下没有一个女人敢违背我的意愿……)
当他在梦中,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回答他——
(是的,这不是梦……好好的享受吧!尽情地……)
不知道这是谁在梦中回答他?但是不管是谁,对方都是极为妖异的人物,因为都能穿透他的绮梦底层……
义熙微笑地点点头。
他陶醉在快感中!
他的手中拥抱着十具软绵绵的女体,可是女体润滑若蛇,他需要用更大的力气……
他心中的欲火一次比一次更为旺盛!他抱着女体,即又如魂游太虚!终于他泄精了!一次又一次挤出他生命的根源!
在无限快感中,忽地他看见多彩的云朵,像莲花一般绽放。
(——这是哪里,我究竟身在何处?)
朦胧中似乎是有人在回答。
(是冥途,进来吧!你已经中了傀畾忍法《梦遗》,死神即将要带你同赴西方了……)
最后几句结尾,义熙再也听不清楚了,他的下体如流水般泄出精液,就这样足利九代将军义熙魂飞天外,命赴酆都……
*
就在同时,由观音寺城出发的六角高赖的军队,以独特的忍法在街道中潜行。
右翼的一队——由八夫从无底沼畔走过,他们不知道就在前几分钟前,这里曾经吞噬过一个忍者甚六,于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傀儡忍法帖(10)
忍法.火炎阵
1
义熙好端端的活着。
至少他在钩之阵屋的侍卫面前,看来还是活生生地。
侍卫们听见将军帐内摇铃的声音,快速地走入屋内。
“将这些女子遣回!”
是义熙的声音,确实是义熙的声音。
“送她们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是!遵命!”
虽然心中有着某种疑虑,因为他们都熟知义熙的本性,以义熙好色的程度而言,十个女人还不会如此快速就玩腻的。
然而身为一个主君,为人任性又霸道,自然爱憎之心是十分强烈的。
侍卫们慢慢走入帐中,他们扶着裸女,坐在屋内的一隅。
在年轻的侍卫眼中,她们是裸身的一族,活色生香。
而义熙则在满足之后,躺在帐中呼呼大睡。
“——大人睡着了?”
随侍的小官点点头。
于是侍卫们便命令裸女们穿上衣物,带着一些米粮、布帛回到亲人的家中去。
有些年老的父母,一听见女儿自宫中释放出来,便迫不急待地漏夜赶来迎接。
“这些老油条,平常叫他们缴税的时候,不是腰酸背痛,就是老眼昏花,现在叫他们来迎接小姑娘,走的比飞的还快!”
“哈哈哈,怕你们这些好色鬼呀!”
一些守卫兵士互相逗趣打着诳语,不消一会工夫,来人都走光了。
“好了好了,终于结束了——”
一个陌生的、沙哑的声音发自竹林的顶端,那里好似有着一团糢糊的影子。
是一个老者。白发苍苍,白色的长髯却垂到胸前来了。小兵们拿来火把,仔细一照,端详着那满是皱纹的脸颊。
“喂!老头。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是来带女儿的吗?十个人都走光了。”
“哈哈哈!我的女儿在这里呢!”
他指指手中的酒瓢。
“蜘蛛那个小子跑到那里去了?”
“蜘蛛——”
“叫他来见我,就说我老人家到了!”
“蜘蛛——你不要在这里撒野——”
“你们这些蠢东西,我要蜘蛛丸来见我,听清楚了吗?告诉他,我就是“钩”——”
“什么?真是奇怪的老头,好吧!就去请蜘蛛丸大人来治治他。”
这是一个举止无限诡异的老人家,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忍者吗?为什么敢直呼蜘蛛丸的名讳?小兵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到里面去通报了。
然而,里面却起了一阵大骚动。
段藏马上就满头大汗的赶来了!
“劳您久等了!”
一时之间,无论是砂上、床下、坪上都集合了一个个黑夜的人影。
他们的态度是如此的卑躬,甚至连蜘蛛丸也是仓皇着一张脸。
“嗯!嗯!嗯……”
老人微眯着眼,望着四周男女的影子。除了首领钩勾也斋外,谁能有如此大的气派呢?
“蜘蛛!”
“是!”
“听说你们被傀儡一族给整惨了?”
“真是惭愧……他们用的忍法实在太歹毒了,我一下子无法招架。而且……像贺麻这般的高手……只有首领您才有办法对付的。”
“贺麻那老小子……哼,我早就想要他颈上的人头。好吧,就让我和将军见一面吧!”
蜘蛛丸低声向侍卫久米岛询问,久米岛苦着一张脸,表示将军还在睡觉,千万不可以惊扰他。
可是甲贺忍着——蜘蛛丸,却是夜以继日地,为防范傀儡忍者、六角高赖而奔波着,就连首领钩幻也斋也不例外。
久米岛不久之后,还是苦着脸来回报。
“不可以惊扰主君的……”他的嘴唇颤抖着。“将军马上就要发脾气了,他根本就不想见你们……”
“什么?将军居然如此……”
不仅蜘蛛丸,连丈介、黑市,也翻着白眼,愤愤不平地说道:“他根本就不重视我们的辛苦!好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还不如……”
在众人议论之中,幻也斋静静地说了几句话。
“也难怪将军要对你们冷落,你们的行动实在是太迟钝了,叫人不能信赖!”
“可是也不该……”
“我们回到猿子去吧!何况我负伤在身,也需要时间好好调理一下。本来,我就不存进阶官家之望,只是心怀与傀儡、钵屋一决高下的心愿而已……”
幻也斋毅然地站起身来。
久米岛手捧着三方用布帛包裹的砂金相赠,这是他们的工作报酬。当然,幻也斋没有拒绝的道理。
甲贺、猿子一党,终于离开钩之阵营了。就在此时,六角的夜袭先锋,已然突破京势的前线了。
2
尽管甲贺一族灰心的离去,并不表示他们已放弃战斗。忍者为了糊口,常常不惜揭发他人隐私,或是受雇杀人。然而钩勾也斋毕生的心愿就是消灭以贺麻为首的傀儡一族。
“首领,究竟过去你和贺麻有过什么恩仇?”
“这个嘛——是很久的往事了——”
远在义熙出生之前。义熙的母亲日野富子,是个权力欲及虚荣心极强的女人,她生下第一个男孩之后,不久旋告夭折,她一心怀疑是宠妾阿今所为。便下决心要狙杀她,将阿今流放至琵琶湖的小岛上。
“杀掉她,不留活口!”
富子命令贺麻去暗中进行此事,当然是付出颇高的报酬,此外又允诺,让他脱离傀儡族的悲惨身份,而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人外人。在重酬利诱之下,贺麻至小岛上,一刀杀死了阿今。阿今当时遭富子流放,自是满怀怨恨。
可是事成之后,富子却开始担心起这个武功高强的傀儡忍者,她是个统御天下的将军夫人,怎么可以和四处漂泊的傀儡集团有所牵连呢?这个狠心的女子又有了另一个念头——她派出家臣去杀害贺麻,杀人灭口。家臣怕一击不中,便去请求甲贺的帮助,甲贺的第一杀手就是钩幻也斋。
长禄三年的晚秋。由于这一年夏日烈阳剽悍,到了晚秋时节,竟下了连日的豪雨,近江的河川水涨氾滥,在琵琶岛附近的人家流失者不知凡几,沿岸一带酿成天灾。就在这个时候,钩幻也斋和钵屋贺麻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血腥斗争。
双方的喽啰俱多,于是不仅是一场单纯的甲贺忍法和傀儡忍法的凄绝斗争,他们的属下也身陷此劫,死伤惨重,两人的激战不分胜负,但是钩幻也斋却因估地利之优势而险胜了。
贺麻身受重伤,单身逃往出云。出云的钵屋之乡,即是贺麻的故乡。漂泊一生的傀儡忍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自然也不能和常人一样在普通的百姓住户间混居。他们就像野狗一般在山崖、谷间、溪畔杂居而生。
当然,被逼得潜回故里的贺麻心中始终怨恨着富子,这股怨恨化成一团熊熊烈火,疯狂地燃烧着他的胸膛,于是他一心教育、养育下属,以求能够复仇。
转眼之间,三十年的光阴不知不觉的滑过。
贺麻老了,幻也斋也老了。双方的忍术都有了惊人的进步,连属下羽翼也一天天地盛大起来,再加上足利将军投人战斗的烈火中,这三十年的血腥浩劫,终究是越来越炽,永无了局。
“——原来有这么深的宿仇。”
“贺麻恨我,而我也必杀之而后快。”
幻也斋抬起眉眼,突地转身向钩之里望去。
远处的野洲川附近,燃起片片火光。
哇——哇——哇,一片吵嚷声遮蔽了原本平静的平原。
“开始了——”
“啊——”
“不管他们谁胜谁敢,最重要的是贺麻,他藏身何处呢?”
甲贺一行停下了脚步。
六角高赖发动了预定的攻击,由街道进攻的主力,结合了左右的翼队,形成一股无法抵挡的席卷军力。
右翼由湖岸的湿地带,左翼由山路迂回而来。防守在镜山、三上山三四百米之地的上岐成招的军队,不知道这是夜袭之军,还以为是雪崩,仓皇的退走了。
固守湖岸的则是富山政长一队,他们虽然是颇为善战,却也没有注意到由湖上乘舟而来的敌人水军。
钩之里,眼看就要成为刀上俎了。
义熙在宫中不断接到战败后退的消息。老臣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他却稳如泰山一般。
“你们不要惊慌,这是小场面!”
他依然穿上将军盔甲。
一旁的侍女急忙帮他穿戴,但是他却连钮扣也不扣,就像一具毫无知觉的木头人一般,等待旁人服侍。他张着惺忪的睡眼,一脸嫌恶。
“我眼睛好涩!”
一面命令女人将灯火移远。
在薄暗中他开始草率地调兵遣将。
“在夜晚利用神射手攻击,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我们应该好好的利用。
”
“最重要的就是巩固御阵屋的军防,千万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而分散兵力才对。”
义熙望着面前这些带兵的将领,以调笑的口吻说道:“那些来攻击阵屋的混蛋,一看到我的身影,怕不惊心胆怯才怪呢!”
“将军确是雄才大略,但是这次的夜袭可不比寻常。”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总而言之绝不会议敌人侵入野洲川一步。”
义照不曾留下一兵一卒作为后防,将所有的军队调往前线,直接与敌军做肉搏战。
然而这样的计谋,正好落入六角势力的圈套中,看来义熙这一战凶多吉少。
数万的雄兵全力对准敌军而到野洲川的对岸。
“我们将六角势力驱赶出边境——来吧!全力反攻——”
义熙诸将欢欣鼓舞之时,六角的奇兵却悄然现身了!迂回山道一翼由猛将萱野右近率领六千之兵,湖上一翼则由奥岛大膳大夫领着二千水兵,一起向钩之阵屋进袭。
本阵营中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因而掀起一阵恐怖的混乱,在月亮未出之前,在夜空中爆裂的是交错纵横的火箭,钩之阵屋的四周是一片血腥的杀气。
3
本阵遭到奇袭的消息迅速就传到诸将的耳中。
“完了!他们直攻要塞!”
大军的人心开始慌乱。
六角兵势眼见敌人的意识动摇,故意缓缓收兵,等到纠合士兵之后,再展开第二波的攻击,这在兵法中称作“返波”。
“不要让义熙府中人留下活口!”
“赶尽杀绝,夺取江南!”
杀嚎声此起彼落。六角高赖的雄姿伫立在大军中央。他乘着一匹粟毛的神驹,左右挥舞着巨大的薙刀英勇杀敌,他的偃月刀刃触及处,见血封喉,潮般的头颅应声而落。
义熙的军部虽数倍于六角高赖,然皆为乌合之众,见敌人英勇的雄姿,莫不胆战心惊。所谓“征夷大将军”并不是一个常备的官职,而是因退败夷人有功,而取的临时封号。这是因军情而定的兼任将领。
去年秋天,义熙听信内大臣的建议,以“征夷大将军”的名义削弱武将的实力,专门阿谀献策的细川等臣子极力劝导将军,表示六万大军都应收为将军权限,集中管理。因此最高指挥者,就变成形式上的将领。于是许多不忠的士兵,常在两阵交锋之时弃甲而逃,都是为了明哲保身之故。
发动猛攻的六角高赖不断在战场上呐喊指挥:“凡是弃押附潜逃者,一概搏杀!”
所谓“押附”即是指背铠的部分。被敌人夺去押附,即是武士的耻辱。一旦弃押附,不但无法保身,连潜逃也不容易。打铁趁热的六角兵势,势如破竹杀人如麻。
然而此刻偷偷的埋伏在阵屋外的疏林,悄悄观看杀人暴行的人,不是甲贺,而是傀儡一党。。
贺麻眯起眼睛说道:“燃烧吧!燃烧吧!就将将军的阵所烧个精光。哈哈哈——最好一个人也不要留下。这是报应!富子那个狠心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就会迫不及待地回到京中来吧!”
“富子——是不是把花之御所也烧掉——?”
“是的,不过行动要快——”
“不要再令赤彦士去做此事,他又制造了良好的效果,眼见义熙的大军就要全军覆没了……而且,他也应该回来了。”火吹当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许他还想继续点燃本阵的大火。”
“他做的已经够了,再待下去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应该见好就收……”
“我去助他一臂之力,以防万一!”
百齐之丹纵身而去,当六紧随在后,连藻屑也一并前往。
此时的本阵屋中就如一个可怕的火焰地狱。壮丽的御殿,栋栋遭到红莲般的火舌包围吞噬。侍女们四处奔命,身上衣袖或多或少燃着火花。陷阵而入的杂兵急色地奸淫、抢劫,整座宫殿是一个午夜的恶梦。
就在这混乱的当儿,暗中有一团人拖着水车迅速地穿过杀戮的人潮,走向内殿。
只见义熙出神地拿着小薙刀坐在床上。
“他在那里!”
水车中窜出数人,内殿地上因着水花而潮湿起来。
侍卫们莫不蜂拥而散。
剩下湿淋淋的一团人——蜘蛛丸、丈介……此刻帐中突然响起一阵狂笑。
“啊!还是首领独具慧眼!你们看,他根本就不是将军本人!”
“咦?”
“傀儡忍者,你还不现出原形来?”
将军独笑的身躯左右摇幌着。
“哈哈哈哈!你们看仔细了!我是钵屋一党的赤彦,怎么样?我们傀儡忍法很骇人吧?”
阵屋烟臭漫天,如同阿鼻世界。甲贺忍者们不断射出足以致命的飞箭、手里剑!赤彦虽然穿着铠甲面具、然而他露出的双眼,身躯的空隙,刀痕累累,狂飞的袖剑终于今他不支地倒在龙床上。
甲贺忍者待到他气绝之后才慢慢靠近他的躯身。蜘蛛丸伸手取下他用马毛伪装的短发。
“啊!”
这个人不就是义熙吗?数刻前——义熙怀中躺过十个动人的女体,他尽情地享受,最后中了傀儡忍法(梦遗)而快乐的升天了。他的精液流布满脸。
甲贺忍者的飞剑,只不过是打在义熙的尸首上罢了。
而钵屋忍者赤彦早就在浓烟的掩护下遁走了。
“完了!让他逃走了,你们这群饭桶!”
蜘蛛丸如今竟如处在火烧地狱中,头上的梁木因烈火熊熊而烧崩裂了。
“注意!你们赶快逃回首领的地方!”
由蜘蛛丸领头,开始冲出火堆。
然而,乱箭却凌空飞来!在一片火焰与浓烟之间,甲贺忍者早已神晕目眩,现在再加上恐怖的乱箭紧随着他们的身影不放!
许多忍者由阵屋中冲出,却不敌弓箭手的埋伏,黑市首先中箭倒地,接下来丈介也伤痕累累地倒在屋前的空壕中。可内见大势不妙,心生一计乘马跃过,想要突破这道死亡线,但是不长眼睛的利箭却由背后穿心而入——其他的忍者也纷纷立毙于门旁。
蜘蛛丸身受重伤越逃越远,终于逃出危险包围圈。可是这阵冷箭来的快,去得也快。仿佛隐藏某种更深的意图,难道傀儡一族的人有意放蜘蛛丸一条生路,让他带着敌人至幻也斋的隐藏秘所吗?蜘蛛丸来到森林湖沼之畔,他的胸腔不断剧烈地喘息着,但是无情的首领幻也斋早就逃之夭夭,是潜在水底中,还是消失于夜空中?
“幻也斋,你气数将尽了……”
是钵屋贺麻干嘎的笑声。好似在鞭策数万军势展开大战似地。阵屋像是一条喷火的神龙,在下弦月的蒙蒙黑烟中,像是一个不祥的修罗夜景。
上一篇:【娟娟系列】7、夜半Pub失身
下一篇:【九鼎转生】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