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24
第二十四章
雪越下越大,十二月初的这场雪来势凶猛,毫无柔和之态。介于先前打车的悲剧经验,颜瞻拉着任伟坐的机场快轨,决定换几趟地铁回家。
车厢里很暖和,颜瞻一开始还兴冲冲的跟任伟说话,后来随着车厢的颠簸眼皮就开始沉重,他就这样坐下睡,到站被任伟喊醒,一路眯瞪了过来。
特别不好意思,但颜瞻控制不住自己。
出地铁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外面冷极了,颜瞻牙齿打颤,人倒是彻底睡意全无。
“瞅你哆嗦的。把行李给我吧。”任伟说着,手搭上了行李箱的拉杆。
“不冷,我来吧。”
“把手缩回去,插口袋里。”任伟的态度很坚决。
颜瞻不再争,乖乖听话。让他没想到的是,任伟叼着烟单手摘下了自己的厚围巾,扔在了他脖子上。
“干嘛啦……”
“自己围上,你那围脖,中看不中用。”
“你不冷啊!”颜瞻瞪大眼睛看着任伟。他穿的并不多,唯独那条围巾看上去还比较厚实。帽子也没带,黑色的皮革手套与黑色的皮夹克看上去都没啥保暖力度。这家伙,都细心到给琴箱准备“雨衣”,怎么自己都不想着抵御“暴风雪”嘛!真的,从地铁站出来,他看着他给琴箱套上防雨绸的袋子,就有这个想法了!
“一点儿都不冷。”
“啊,我买了外套的,你套上好啦~”颜瞻说着低头去购物袋里拿。
“不用。没多远了。”
“暖和一点是一点呀!”
“我才不想把自己裹得跟熊似的,走走就不冷了。”
“那我岂不是就是你说的熊了……”颜瞻嘟嘴,“戴了顶这么厚的帽子,围了两条围巾,手套是羽绒的……”
“你本来就是。”不等颜瞻说完,任伟笑着打断了他。
一开门,家里温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两人在门外拍打着身上的雪,等了一会儿才进门。
玄关的灯亮起,看到熟悉的家,任伟不禁一阵恍惚——他已经许久没踏进过这个家门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彭勃的恐惧,正是因为他,他才一度有家不肯回。飞机降落的时候,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任伟既没有怀念的感觉也没有对接下来未知前景的恐惧。但此刻一跨入家门,怀念与恐惧就结伴而来了。
行李堆满了玄关,颜瞻在一旁摘下手套,笨拙的揪下帽子,一圈圈解着围巾,任伟已经把外套随手搭在了挂衣架上,这会儿挪了一步凑过来帮颜瞻解外套的扣子和拉链。
颜瞻无法说清他此刻的感觉:有暖意、有雀跃、有一丝害羞、有一点甜蜜。除去这些,这样温柔而细致的任伟还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冰冰的但它是切实存在的。
任伟帮颜瞻脱下了外套,见他伸手过来抚摸他的脸颊,趁挂起外套的空隙,他轻轻拿下了他的手,亲吻他的掌心。
颜瞻越过任伟的肩看着挂在一起的那两件属于彼此的外套,不禁伸出双臂环住了任伟。
“黏人。”任伟的左臂环住了颜瞻,右手爬上来掐着他细嫩的脸颊。
任伟指尖的茧子颜瞻再熟悉不过,他喜欢这种被他触摸的感觉。拿开了任伟的手,颜瞻浅浅的亲吻他的唇,一下又一下。他们像是两只彼此示好的猫咪,耳鬓厮磨。
“饿了吧?”颜瞻以鼻尖抵着任伟的鼻尖轻声问。
“有一点点。”任伟柔声说。
“今天可以喝上我煮的粥喽~我一早就泡上了米,还准备了好多食材呢!”
看颜瞻绽放出大大的笑脸,任伟不禁也被这份快乐所感染,“我看你挺累挺困的,还做吗?”
“当然要做!还说呢,你怎么反倒瘦了?”颜瞻认真的看着任伟的眼睛问:“去那边要吃那么高热量的东西,你怎么瘦了呢?”
“你想听我说什么?难道是‘想你想的’?”任伟戏谑的笑。
“焦人!”颜瞻的脸有些热。
“你要是下午没陪人家逛街逛到见我只想睡,我其实可以考虑这么说。”
“你……”
“做饭去吧。”任伟掐了颜瞻的小屁股一下,“咱俩别站玄关你侬我侬了。”
去到客厅,颜瞻看着任伟在沙发上坐下,问:“你累不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倒时差也很难受吧?要不先去房间睡一下?”
“不累,我跟飞机上一直睡啊睡。我一会儿去洗一个,等喝粥。”任伟摆摆手,掏出了烟盒。
“你就是更喜欢抽烟~”颜瞻笑嘻嘻的进了厨房。
抽完这一支烟,任伟起身去了卧室,打算拿换洗衣物去浴室好好洗个热水澡。
一拉开衣柜的门他就惊着了——委实够拥挤。问题是……互相挤来挤去的,好像并非自己的衣服。对嘛!可不是嘛!他衣柜时常收拾,不穿了的及时就处理掉了。这会儿行李箱里还躺着一批,咋能这么挤?
伸手扒拉扒拉,任伟喊了颜瞻。
“来了来了~”
颜瞻连擦手毛巾都没放下就一溜烟跑了进来。
任伟用眼神给颜瞻指明了方向。
“啥子?”颜瞻无辜的表示不懂。
“你是天天都在买衣服吗?”任伟看着迷茫的熊猫问。
“没有呀!”
“那是你衣柜改作它途了?”任伟挑了挑眉毛。
颜瞻咋舌——这下懂了。
“我就是……我就是……”颜瞻对手指,“天冷了嘛……那我换衣服还要去东屋……挺冷的嘛……而且……而且……我也不是把全部都搬过来……我就是……就是洗了换了就收进……收进这个衣橱了……也……也很近嘛……阳台……阳台……”
东屋、这个衣橱。
任伟从颜瞻的措辞里明白了:人家认定今后都住这一间了。
看了看颜瞻,再看看衣橱,任伟再没话好说——蚂蚁搬家。这不是颜瞻一贯擅长的嘛。不显山不露水,不着痕迹大举进攻。
“你……你不高兴啦……那我……那我……”
“放的时候注意节省空间。”任伟转过身,翻找换洗衣物不说话了。
睡衣在最上面一层,仰头抬手臂去拿,死熊猫忽然黏到背上任伟不算吃惊。
“人家好开心你这么讲~你现在对我好好呦~要一直这么好~”
“做你的饭去,小心我踹飞你。”
颜瞻又蹭了会儿任伟的后背才撒手,撒手也恋恋不舍的。直到任伟抬脚,他才灰溜溜的滚回厨房。
把换洗衣物扔在网篮里,任伟拉了浴帘开始放水。冷水流了一会儿热水才出来。任伟站到花洒下,热气腾腾中人也放松了下来。
你现在对我好好呦~要一直这么好~
颜瞻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任伟忽然有些颓然无力——他愿意一直对他好,但,他会始终想要吗?
那一颗烟时间的沉思这会儿又浮上了心头。
以后该怎么办?又该拿彭勃怎么办?
听颜瞻说,彭勃后来再也没来过。这究竟是懂了他意思就此放手了?还是因为他不在等他回来才好算账?
在纽约的时候,任伟就一直思索这个问题。颜瞻说他瘦了,大概是真的。他常常辗转难眠。对颜瞻打开心、对他和颜悦色、向他示好表现出占有欲……任伟从心底里明白,这是他对颜瞻的一份补偿。他没有什么可以回馈颜瞻给他的感情,他唯一能做到也只有交出自己、自己孤傲的自尊心。他可以把这些都给颜瞻,待到真有一天颜瞻因为他的劣迹斑斑离他而去,他也不亏欠他什么。他是一个生性冷淡的人,时刻为自己保有底线,这一点对龙语都不例外。他不会哭着去求谁什么,他做不到,再想要挽回他都做不到。
任伟已经许久没想到过龙语了,在这一刻想到,他不禁莞尔一笑。这辈子,他好像只对他一个人那样掏心掏肺过、那样不加遮掩过、那样放肆妄为过。于是他在他面前,总有种衣不遮体的感觉。他把什么都呈现给了他。
这其实是任伟难能做到的,他很怕因此而被人轻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当一切结束恐怕看在别人眼里都是笑话。任伟每每这样去想就特别难受。他也曾发誓这辈子再不让自己这样……可,如果是颜瞻,他愿意。就算有天到穷途末路,并很可能是不远的某天,这样的丢脸、这样赤裸的不堪他甘愿承受。
而从内心更深一层来说,他也想要这样被爱着也爱着的感觉,就算只有短短一刹那,它都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令他愉悦。
一想到自己随时可能失去颜瞻,甚至是明天、后天,任伟就愈发的想要去爱颜瞻。这就像吹出的一只肥皂泡,它那么美丽晶莹剔透,你明知道它马上就会破碎成空,可你还是克制不住的去欣赏去爱慕。
任伟想过,也许应该跟颜瞻摊牌,把什么都说了,然后恳求颜瞻……但他就是做不到,最后的那层底线他始终无法突破。
他放任自己这样去爱,他知道他又会被伤得体无完肤,但他放任。他可以给颜瞻他所有的自尊,但他必须要维护住最后一层底线。否则,一旦那条底线被冲破,他又被严酷的拒绝,他就没法再活下去了。
你完蛋了。
任伟仰起头,热水冲淋在脸颊上,他这样想到。心甘情愿被人摧毁。他一点儿都不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颜瞻知道这一切后,还能原谅他。对于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来说,也许他会放声哭泣,过后却也只会转身离去。他,承受不来的。他付出的、他想要收获的,绝不是这样的结局。
到那一天,任伟想,就算他再怎么难受,也不会任性的责备颜瞻一句。是,是他硬生生闯入了他的生活,求他来爱他,但归根结底,这一切是自己搞砸的。如果再早几年,自己再年轻一些,兴许还能为自己开脱。但这般的年纪,他已经无法再这样去做了。是自己一次次的将一切搞的一团糟。就算他都已经意识到自己对颜瞻动了感情,就算那样他都没能当机立断。还能赖谁呢?
对彭勃,任伟已经释然了。除了最后的这份恐惧,他对他再无其他官感。最后怎样都无所谓了,任伟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过后,他跟他将形同陌路。他永远不会再是他放在背后的那只备胎,没有那种感觉、爱的感觉,就连那一丝丝暧昧都断了线。他也不会恨他,他亏欠他那么多,他认了。
棋错一步,满盘皆输。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明白。
“你洗了好久哦~”
任伟从浴室出来,颜瞻都已经摆上了饭菜,正拿着大勺子盛粥。
“很香嘛。”拉开椅子坐下,倦怠感从每一个毛孔里奔涌而出。热水总是让人顿感疲惫。
“呐,伸手给我看看,是不是都皱皱的了?”颜瞻走到任伟身旁,拉过了他的手,“哎呀,果然呢~”
“快坐下吃饭吧,我饿死了。”任伟仰头看着颜瞻说。
“好呀~吃饭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哦~”颜瞻笑着,狠狠胡噜了一通任伟的头发,“我好喜欢你这个发型,特别特别适合你,清爽极了~”
“你喜欢就好。”任伟拿起了筷子。
“粥~趁热喝。”颜瞻走过去在任伟对面坐下,推了推瓷碗。
“喝。我们吃饱喝足就两个一起排排去挺尸。”
颜瞻哈哈笑了,“不行的哦,中间还少了重要步骤呢~”
“你又不困啦?”
“精神的很!”
“别硬撑了,你的眼睛都暴露了你想睡觉。”
“没有啦!”
“中间的步骤急什么?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回来了,有的是时间。”
“这倒是~”颜瞻笑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颜瞻张了张爪子,任伟咬着筷子笑了,“礼物也明天拆箱给你喽。”
“还有礼物呀!”颜瞻兴冲冲的喊。
任伟这时却看向了窗外,雪更大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
在被子堆里寻找小王子也是一件难事——三条被子、两条毯子,枕头若干。最关键,窗帘是暗红色的,拉上不管几点都可比拟伸手不见五指的效果。
与其说颜瞻是睡醒的,不如说是摸醒的。摸不到小王子——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熊猫仔地皮式搜索,只搜出了皮革熊猫。因为他天天带熊猫睡,任伟昨晚临睡前说:我一定送你们一只笼子。
昨晚入睡前,两人聊了很久,说了好多好多话,颜瞻承认,他是说着睡着的——怀里搂着皮革熊猫,手里攥着小王子的睡衣脚。模模糊糊颜瞻记得任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照这么下,明天北京交通就瘫痪了……云云。
礼物昨晚颜瞻就拿到了,美滋滋——两顶帽子,超酷;一对古董茶杯附带小汤匙,超赞。颜瞻喜欢死了。
而任伟终究开了行李箱的原因是——家里没烟了,行李箱里还有两盒。
颜瞻趁机也展示了他的新战利品——两件一模一样的外套。任伟说:你送的不是时候,现在送我衣服我也不会脱。
抱在一起睡可暖和了,再加上他喊冷任伟又多拿了一条被子、两条毯子出来,颜瞻本来聊得挺起兴,但耐不住舒适环境下周公的召唤,本就很累很困的他就那么睡着了。
下床踩上厚厚的拖鞋,颜瞻一边揉眼睛一边拉开了卧室的门。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颜瞻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挂钟:十二点一刻。
透过客厅的窗户望出去,雪折射着阳光白的刺目。趴在窗口向下看,雪像是停了,落在车顶足有十五、二十厘米厚!
哗!颜瞻不禁惊呼。
收回视线,客厅的茶几上摊开着书,烟缸里有三颗烟蒂,茶杯里面没水了,只有底部充斥着厚厚的、全然展开的茶叶。
“你怎么不弹琴?”颜瞻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任伟之前显然是在看书。他平时都是睡前看,早起一定是弹琴呢。
“这阵子不想弹琴,弹够了!整天整天都是弹琴!”
颜瞻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任伟正从冰箱里拿鸡蛋。
“哗!你在做饭呀!”
奔到案板前,颜瞻审视着:菠菜、面条~
“我不想做。谁让厨子不起床呢。”
“嘿嘿嘿……”颜瞻傻笑。
“别拿你那张二百五的脸对着我。”任伟点燃了锅子。
“怎么就二百五嘛!”
“睡的都水肿了。”
“有吗?”颜瞻来回摸,“你几点醒的呀?怎么都不叫我?”
“七点半。”
“哈?”
“热醒的。热的我快虚脱了。”
“呷?”
“你那是什么体质啊?盖那么厚居然一点儿不出汗。”
“我……”颜瞻语塞。
“睡的跟白痴一样。”
颜瞻哼哼,只用鼻子出声。
“你平时自己睡,是不是早起得等人把你身上冰敲了才能起床?”
“你别讽刺我啦!我就是怕冷嘛!”颜瞻去摇晃任伟,“你起来就一直看书?”
“我去游泳了。”
“啊?”颜瞻惊呼,“水得多冷啊!”
“游两圈就不觉得了。不游泳觉得身体都紧绷着,不舒服。”
颜瞻知道任伟喜欢游泳,但这都冬天啦……要不要这么勤奋嘛!想着他都哆嗦。颜瞻不怕别的,单怕一个字:冷。南方的冬天湿冷,但冷的至少气温还在。北方就不一样了,干冷,还动辄就零下十几度。去年初次接触到北京的冬天,颜瞻直想怎么自己不是冷血动物可以冬眠。要不是想着起来就能看到任伟,他准要吃它一堆东西,缩在被子里,等春天到来。
“外面超冷的吧?”颜瞻从身后抱着任伟向窗外看。
“嗯,冷。而且交通基本算瘫痪了。”
“是嘛!”
“去的时候坐公车,几站地坐了快四十分钟。”
“真可怕呢……回来呢?”
“强点儿有限,我提前下了,去菜场买面条。”
“你真好呢。”颜瞻蹭任伟的背。
“把你的脏脸收回去!”
“不脏嘛……”
“数三下,不滚去洗漱,你就吃你窗台上的竹子吧。”
“……”颜瞻被噎死了,“那不是竹子!是百合竹!”
“反正你能吃,不吃我喂你吃,吃不完埋雪里,拿你当坯子堆雪人。”
“大坏蛋!”颜瞻撒手了,“啊,我看到你帮百合竹盆栽换花盆了~谢谢你喽~”
任伟瞬间僵了一下。颜瞻出去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中,任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一夜——星星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月亮弯弯的,若隐若现;云在流动,缓慢而深不可测。他在那一刻曾预料到:他跟颜瞻迟早完蛋。
“你再敢把剩菜拨面里,我就把你面倒马桶。”
任伟喝了一口汤,斜视着颜瞻说。
“我……”颜瞻低头看自己的碗,本是清汤翠绿的阳春面,现在已飘着红油Cos上了担担面。就连荷包蛋都红红的。
“你什么?”任伟放下勺子问。
“人家喜欢吃辣椒嘛……再说呢……吃辣椒就热乎乎呢……”
“那你怎么会喜欢我?我就这样清汤挂水。”任伟说着,用筷子挑起了细细白白的面条。
“大错特错!”颜瞻喊,“你超辣的!香辣香辣的!”
“傻样儿。”任伟笑了。
颜瞻也跟着嘿嘿笑:“你做的阳春面真好吃!”
“好吃个屁!你自己加了多少作料啊?”
“不管~就是好吃~”
“行,一会儿我看着你再吃一碗,啥也不许放,锅里还有呢。”
“……”
“吃吗?”
“你要我吃我就吃,大不了吃的只能平躺!”
“哈哈哈……”任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才不怕,反正这么冷也出不去家门!”
“好像今天还会接着下。”任伟随意的说。
“不是真的吧!我刚刚看外面的雪就已经很厚了!”
“甭跟我抱怨,找老天爷。”
颜瞻喝了一大口汤,决定反击任伟一连串的挤兑:“话说……你是不是只会做面条啊?”这是实话,任伟每次下厨,做的都是面条。
任伟抬眼皮,看了看颜瞻:“你信我把你扯扯也能煮了么?”
颜瞻举白旗。
吃完饭颜瞻去洗碗了,任伟横躺进沙发,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书。等到颜瞻拎着一壶滚水来给他续茶,他抬抬眼皮曰:“店家,你心有点儿黑,茶叶都没味儿了,还续水呐!”
颜瞻哈哈笑:“今天咱们做什么呀?”
“你没看见咱俩背后那四个大字吗?”任伟一边低头看书一边说:“没的可干。”
“瞎说。我们就一整天腻在家里,‘腻’也是动词,怎么会没得可干~”
“我一般当形容词用。比如:齁儿腻味人、今儿吃的很腻。”
“……”颜瞻一脸暗淡。
任伟笑了笑,把放在茶几下的数码相机扔给了颜瞻,“看着解闷儿去吧。”
颜瞻接住,立马贴到了任伟身旁。
“店家,先换茶。”
“给钱。”颜瞻已经开了相机,看的入神。
任伟欠身,从裤兜里掏出一百扔给了颜瞻:“麻利儿的。”
“坏人!”颜瞻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相机伸手去摸茶叶罐。摸到才想起不对:得先把这一杯泼掉。
照片很有趣,颜瞻看得很满足,后来他忍不住得瑟抱了本子过来,给任伟展示上次他为果子他们杂志拍的一组照片。片子修过了,再过几天杂志就会被摆上报亭。
任伟盯着幻灯模式播放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叼着烟曰:“不错,你挺上相。”他就是这样口不对心,实际上,他看完后是这么想的:其实颜瞻完全有资本当个专业平面模特。
这话让熊猫仔不满的嘟嘴了:“什么话嘛!难到我平时很难看?”
任伟认真的端详颜瞻:“一般吧。”
“讨厌!”颜瞻推了任伟一把,“数据线呢?我想把你拍的照片拷贝进电脑。”
“干嘛啊?”任伟挪了挪靠垫问。
“当桌面啦!”
“电脑桌抽屉里呢吧,记不清了,你自己翻翻。”
颜瞻起身去了卧室,里面还是一团黑,他顺手开了床头灯。翻找出数据线,颜瞻看了一眼撂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短信提示。
【起床了吗?雪巨厚,踩下去脚就打包袱皮离家出走了。】
发件人是小熊,后面还跟着一封彩信。颜瞻动动手指打开,哈哈笑了。
熟悉的琴房楼前,伫立着两根腿,没有脚——都被雪埋了。
颜瞻看看时间,早上七点四十五。看来校工先去铲的是教学楼前的雪。
【我在家里搂着暖气呢~你那么早就去琴房?真刻苦!】
把手机扔睡衣口袋里,颜瞻就拿着数据线回了客厅。
刚坐下把线连上,系统正搜索新设备,颜瞻手机就响了。一旁的任伟紧盯着他掏出手机的那只手。
【你不是还没起来吧?懒鬼。】
颜瞻顺手回:【好快!没在琴房吗?】
“谁啊?”任伟碾灭烟,问。
“小熊~”
看任伟挑了挑眉毛,颜瞻慌忙把手机扔开,小爪子握上了鼠标。
怎奈天公不作美——音乐响,短信又来了。
【就说你逃学惯犯,有课:指挥法基础。】
颜瞻看了短信飞快回:【好学生,好好听课吧!】
“我好喜欢这些照片哦,尤其是中央公园拍的那些。”颜瞻满脸堆笑的对任伟说。
紧接着……短信来,音乐响。
这回任伟掰开颜瞻的手拿过了他的手机。
【咱明天早点儿练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知道一家西餐厅很地道。】
颜瞻想抢不敢抢,一边想知道小熊又说什么了,一边打探任伟的脸色。
任伟拿着颜瞻的手机把前面的短信都翻了,然后把手机扔给了颜瞻,没说话,从沙发上起身向卧室走。
“任伟!”颜瞻扔开手机追了上去。
“去吧,你告诉他你今天跟他吃饭都行,我有点儿累了,睡会儿。”
“任伟!”颜瞻拉住了任伟的手腕,“你别瞎想嘛!真真的就是普通朋友!你不是都知道的嘛!短信你也看了呀!”
任伟甩开了,径直向卧室走。
熊猫仔飞扑,活像一块膏药似的贴在了任伟背上。
“你过来抱我干嘛?人家等你短信呢。我困了,睡会儿,这你也拦着?”
“老子没空理。”颜瞻推着任伟往卧室走,“不拦~我陪你睡~”
“滚。”
“到床上滚给你看~”
◇◆◇◆◇◆
颜瞻反手带上了卧室门,屋里非常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下午四点过一点拉着暗红色窗帘的卧室内,每一样东西都被渲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色彩。
任伟想甩开颜瞻,却被他按到了墙上。背抵上一片冰冷,任伟一激灵,但下一秒种更令他战栗的随之而来——死熊猫冰冰的爪子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吻是强硬的压上来的,急切的吻,他湿润的两片唇带着淡淡的茶香。
舌尖抵在了任伟的唇缝间,冰冷的指肚抚摸着他温热的皮肤,每走过一处都令他震颤。
轻启双唇,湿热的舌尖舔上他的上唇内侧,颜瞻的指尖也同时触碰到了他的乳首。任伟与颜瞻亲吻着,任他强势的索取。
热吻持续中,颜瞻拉下了任伟运动服的拉链,以便手能活动的更灵活。任伟没有制止,令他更加大胆了。
“你手机好像又响了。”喘息的空当,任伟故意这么说。
“那就让它响吧。”颜瞻亲吻着任伟的脖颈,接近于啃咬。
“像是来电。”
“随便它好了。”
“你不着急?”
“急!你裤子的绑带好难解。”
“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下流?”任伟说着,抓住了颜瞻的头发。
“怎么是几日呢?已经很久很久了……然后……我一点都不下流!”
“那快别跟我裤子带较劲了。”任伟的左手滑下去按住了颜瞻的手。
“就算下流……也是你教的。”颜瞻的手抽了出来,按在了任伟的两腿间,“我只是亲亲你、摸摸你,你这里就鼓鼓的了。”
那只爪子摩挲来摩挲去,任伟愈发兴奋。颜瞻终于拽下了他的运动裤,手顺着内裤的底围钻了进去。那话儿已经勃起了,颜瞻想把碍事的内裤也一并扯下来,任伟全然配合着他。
唇贴上灼热的阳具,颜瞻看不到任伟但还是仰着头问:“你有没有像我想你那样的想我?”
任伟用手推了推颜瞻,让他完全的含住了自己的那话儿。与此同时,他低声说:“想了。”
“想我什么呢?”颜瞻问。
“想你像现在这样舔我,手抓着我的屁股。”
“下流也是你下流啦!”颜瞻抗议。脸颊像着火一般。
“我一向承认。”任伟扶住自己的阴茎,再度顶进了颜瞻嘴里。
吞吐了一会儿,那根东西愈发胀大,颜瞻不能完全的含住,就用手去套弄根部。
任伟拽起了他,走到床边两人已经脱了碍手碍脚的衣服。床从早起始终没人收拾过,一堆的被子、枕头、毯子。躺下去,皮革熊猫整被压在任伟腰下。任伟摸出来,用它敲打身上的那只死熊猫。
颜瞻拿过熊猫就放到了一旁,他压在任伟身上,手张开同时握住了两人勃起的阴茎。
任伟的手勾着颜瞻的脖颈,背稍稍抬起来跟颜瞻接吻。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不央求我替你口交?”
任伟贴着颜瞻的耳根问。
“等不及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进入你。”颜瞻喘息着,挣出任伟的怀抱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之前我可没看出来你这么急,看照片呀、发短信啊,你不是悠闲的很吗?”
“我忍着呢。”
颜瞻不理任伟的冷嘲热讽,拧开润滑剂的盖子就将湿淋淋的液体淋在了任伟的阴茎上、股缝间。
那儿很紧,颜瞻只勉强挤进了一根手指,内壁的压迫感很强。
“急也没用,你现在进不来。过来,靠过来。”任伟拍了拍颜瞻的肩。
“不要……”颜瞻不肯动,“你嘴巴好厉害的,我肯定会射出来。”
“还能有点儿出息吗?”任伟勾住了颜瞻的腰,往过拖他。
“不要嘛!我会不甘心的!”
颜瞻虽然这么喊,却拗不过任伟。跪在他身侧,那双唇一凑过来那话儿就又不能自己的跳动了几下。任伟却并不含住他,只用舌尖围绕着那话儿的轮廓舔舐,间或俯身含住他的囊袋吸吮。
那儿刚刚有些柔软,颜瞻就扯开了套子套上,以那话儿抵住了入口。很窄,有些顶不进去,他就淋了润滑剂在阴茎上,而后扶着它向进顶。
任伟吃痛,抓着颜瞻手臂的手不禁收紧了。
入侵的过程过于粗鲁,任伟全身紧绷,他让颜瞻等一下他也不听,一股脑就冲进了他体内。
喊疼的……是颜瞻。
“夹死我了……你……你放松些……”
任伟可真想殴打身上这只熊猫——你都疼了,我呢!
颜瞻不太敢动,内壁的压迫感太强,那里收缩的很紧。任伟闷哼出了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他放低身体,轻轻亲吻他的唇,手也摸下去,握住了任伟的那话儿。那儿彻底软了,凉凉的。
“我……我弄疼你了吧?”
“我以为你不知道……”任伟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等我一会儿给你煮一锅豆腐,吃不下去我跟你没完!你不是急嘛!急!”
欲速则不达。
颜瞻这方面没太多经验,多数时候都是任伟引导他,这会儿委实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下,他缓缓退出了他的身体,拇指抚上湿漉漉的、尚未完全闭合的那里,轻轻的摩挲。他的那话儿有些偃旗息鼓,一把扯下套子,颜瞻懊恼的很。
任伟想安慰一下颜瞻,一是自己好像凶过头了,二是颜瞻很可能垂头丧气一副想哭的模样。他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却什么也没摸到——颜瞻俯下身,轻轻的亲吻着草丛里软软的小家伙。
“我……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说着,分开了任伟的腿,舌尖抵上了他股缝间的私处。
“用手就可以了。”任伟抚上了颜瞻柔软的头发。
“不嘛……我知道这样你更舒服……”
这话倒是让任伟害臊了,可他却委实被颜瞻舔的很舒服,一点儿都不想推开他。脸颊燥热燥热的,任伟的手抓着颜瞻的肩,反复抓挠。
那话儿渐渐勃起了,任伟伸手下去想握住,颜瞻却凑上来含住了。他吞吐着,手指代替舌尖揉搓着柔软的穴口。指尖再次没入,任伟呻吟了出来,很舒服,想要更多。像是知道他的心思,颜瞻将整根食指顶了进去。
吞吐着阴茎、吮吸着囊袋,没入任伟身体的手指由一根增加到两根,颜瞻听着任伟不能自制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知道他感觉舒服了。他持续这样地讨好他、服侍他,良久听到他说:差不多了,插进来吧。
手指抽离,甬道像是恋恋不舍,收缩着、箍着它不肯放行。
任伟趴了起来,挪了挪乱糟糟的被子,分开腿露出了私处。颜瞻的手抚上了他的臀部,任伟也伸过来一只手,向外侧分开臀瓣。颜瞻的另一只手抚上去,摸到了任伟的手,他这样主动令他雀跃。
颜瞻这回不敢急着顶进去,他的左手抚上了任伟勃起的那话儿,舌尖凑过去再次挑逗着任伟私密的那处。
呻吟声更加放荡,颜瞻扶着自己的那话儿在任伟的私处上摩挲。
“进来……”任伟的指尖触碰到了颜瞻完全勃起的那话儿,低声催促着。
“等我拿套子。”
“不要,现在就进来。”任伟说着,更加露骨的分开了自己的臀瓣。
有东西抵了上来,那令他渴望。
颜瞻的那话儿这次顺畅的钻了进去,他试着缓慢地动了两下,任伟喘息着、闷哼着,轻轻摇摆着腰肢。颜瞻放肆了起来,抓住他的腰,一下下的冲撞。他时而去抚摸他的腰际,时而亲吻他光洁的背脊,时而握住他硬硬的那话儿套弄。他听到他说:舒服、再深一点、再快一点……
“我想亲吻你,想咬你的耳垂。”颜瞻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
他退出他的身体,任伟躺了下来,然后就感觉到颜瞻抱住了他。他急切的爱抚他,吻他的唇、咬他的耳垂、摩挲他挺立的乳首,彼此的那话儿贴在一起,蹭来蹭去,令任伟愈发的难耐。他用腿去环颜瞻的腰,唇下滑去啃咬颜瞻胸前的小颗粒,他声音低哑的央求颜瞻再插进来,用力的顶他。颜瞻呢喃:那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要我。
到后来两人都有些失控,任伟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颜瞻按着他的腿一下比一下更深的挺进。他们都出汗了,缠绕在一起放纵着自己。
任伟自慰了几下就射了,颜瞻感受到了甬道的收缩,更加用力的冲撞着,不过几下射精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没带套子,只能抽出来,硬邦邦的那话儿抵在任伟的小腹上,白灼的精液全都喷溅在了任伟身上。
喘息,剧烈的喘息,两人的胸口呼气分开吸气紧贴,皮肤间既有汗也有精液。
任伟用指尖轻抚着颜瞻,以回应他温柔的吻,两人摞在一起许久才分开。
颜瞻坐起来去翻找纸巾,任伟下地,摸索着地上的一摊衣服找烟。
“我只摸到了湿巾。”
任伟上床,靠着床头抽烟,听见颜瞻这么说。
“那就它吧。”
湿巾很凉,抚上身任伟不禁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颜瞻仔细的给他擦着,一张不够用又抽出一张。那只手一离开,任伟就扯过了被子钻了进去。
颜瞻又收拾了好一会儿自己,最后把用过的湿巾团成一团往地上一抛,飞速钻进了任伟的被子,脑袋扎进了他怀里。
“又来起腻。”任伟叼着烟揉着颜瞻的肩膀。
“就腻~”颜瞻跟任伟怀里蹭。
“癞皮狗。”
“舒服吗?”颜瞻拿过了任伟的左手亲吻,指尖摩挲着他指尖厚厚的茧子。
“嗯。”任伟吐出一口烟,慵懒的答。
“你现在都不喊我按摩棒了~”颜瞻索性躺到了任伟怀里。
“……”
“因为你也好喜欢我的,对吧?”
“错。是你太难用了。”
“你!”
听到任伟笑,颜瞻气鼓鼓的小脸才有些消肿。
“好悠闲喔~”他懒洋洋的说。
“是啊。”
“咱们就一直待在床上好了~一直到睡着~”
“早点儿吧?”任伟弹了弹烟灰。
“一点也不早!我们要聊天,还要继续爱爱~”
“你去死好了。”
“不要!”
“你不是拷照片么?快滚去拷。”
“不急~”颜瞻撒娇耍赖,“啊,对呢!刚刚看照片,有看到你拍的演出现场,说起来……昨天我们演出,我看见彭大傻子了,他们好像在隔壁演。”
“……是么……”黑暗中,任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那副鬼样子,又瞪我来着!”
“呃。”
“我瞪回去了!哼!康康就在我旁边!他后来就不敢跟我对视了!俺神气的又进了Pub。虽然俺体格跟他差两号,但我有康康,哇哈哈~”
任伟后来没说话,颜瞻以为他这么快就累了打上了盹,赶忙喊他抽烟不要睡。任伟说没睡,有点儿走神而已,太悠闲了。
颜瞻没觉察到任伟的反常,黑暗中他拉着他的手,东拉西扯的闲聊。
任伟有听没记。
在他眼前的,始终是彭勃凶神恶煞的看着颜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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