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妇的决心
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稻川家族的宅院中,猛地响起了一阵猛烈的声响,「砰砰」的摔东西声音响彻稻川正清的书房。
几个忠心耿耿的家族侍卫,第一时间破门而入,刚刚来得及看到书房的地上全是破碎的陶瓷碎片,眼中充满着暴戻气息的稻川正清,就指着门口,冷冷的道:「滚……」
「是!」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了出去,速度比他们进来时还快。
他们都是跟随稻川正清数十年的老人,都还记得上次稻川正清这么做,是二十多年以前,那时的他,正面对着对手的卑劣袭击,家族精锐死伤过半,稻川会如风中残烛……
难道,稻川会又遇到了一次不可避免的大危机?
属下们心中不免惴惴不安,今时今日的稻川会,早已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中型社团,就算是山口组和住吉会,也无法说可以吃定了我们啊,老大怎么也不该如此手足无措才对!
这些人不愧是跟随稻川会打江山的人,对稻川正清的心思揣摩得很透彻,稻川正清表面上很暴戾,但实际上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很茫然无助、手足无措,一副遇到了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情形。
用自己珍藏已久的珍贵瓷器发泄,稻川正清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随即颓然坐在沙发椅上的他,感受到的是一阵阵的虚弱无力:「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稻川正清聪明一世,最后却被愚蠢的儿子将自己的名声败坏了个干净!」
就在三分钟之前,稻川正清难得有闲暇工夫,在把玩自己珍藏了十年的宋代哥窑精品瓷器,却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老实说,如果不是这个电话只有少数人知道,稻川正清根本就不会接。实际上在接了之后,稻川正清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不接是不是就不会听到这个坏消息了?
「爸爸,悟他把PSⅡ偷偷的从芬兰仓库里面运了出来,卖给了斯德哥尔摩的商人,刚刚已经在斯德哥尔摩发售了,啊,他过来了,我挂电话了……啊!」
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美少妇,声音带着惶急,结果还没有等她挂上电话,就传来一声尖叫,随即电话就跌落在地上,接着传来的是女人的痛叫和男人的叫嚣辱骂。
稻川正清还来不及同情儿媳妇,直接就被美少妇透露的消息给击倒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打在了稻川正清的身上。
悟偷偷卖出了PSⅡ!
就在柳俊雄老师、高川加奈、盛田优子在竭尽全力,为PSⅡ销售做铺垫的时候,就在北欧三国被饥饿营销憋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居然一声不吭的去摘取胜利的果实?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可饶恕!
如此的背信弃义,什么都不做,却背叛自己辛苦工作的盟友!不遵守自己父亲亲口许下的、让别人全权操作的诺言!
稻川悟,你他妈的还真是有性格啊,老子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我们稻川家族从此就在全日本臭大街了!
听着电话中不断传来的殴打声响,稻川正清脸色阴沉,嘴里不说一句话,深沉得可怕。
前几天的夜宴上,儿子和柳俊雄的冲突,稻川正清在第二天就听说了,但他并没有发现人家柳先生有不对的地方,自己儿子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强倒也罢了,却还恬不知耻的跑去挑衅,挑衅不成还要去打锅岛美穗这个小姑娘……就算柳先生把儿子打得连自己的老婆都认不得,稻川正清都认为是应该的。
稻川正清明白儿子不是肯吃亏的主儿,这几天也吩咐了手下,一旦稻川悟有找柳先生麻烦的迹象,立刻将他给抓回来。
但是实在没想到,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稻川悟,居然选择了这么一个决绝的方法来报复!
叹了一口气,稻川正清挂上了电话,按动了电动按钮,让管家进来,吩咐他去将稻川悟绑回来之后,先拨个电话去斯德哥尔摩的分部,然后又拨通了岩下遥的电话……
斯德哥尔摩那边的回禀并不乐观,待接到岩下遥的回覆,稻川正清不禁心头更是恼怒,他恨的可不是不愿意接电话的柳俊雄,而是自己的儿子——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能忍受,哪怕脾气再好也不会!
现在看起来,连温文尔雅的柳老师都这样了,两位SONY大小姐的反应,恐怕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激烈。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们原谅稻川会呢?
他们若不原谅稻川会,以后在黑道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相信稻川会的保证……不要怀疑,就是这样!连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忙的人,你们都可以背叛,那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稻川正清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多时,稻川会会长大人的思索,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抬头一看,原来是五花大绑的稻川悟被抬进了房间,跟随稻川正清多年的老管家,当然知道老爷的吩咐是认真的,而且稻川悟非常的暴躁,所以干脆就用绳索绑了他回来。
稻川正清冷哼了一声,不去看脸色惊恐的他,而是望向后面跟着进来的三儿媳妇美野里。
体态娇娆的美少妇,此刻脸上已经满是瘀青,而穿着连衣裙的她,露出的手臂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这还是看得见的地方,稻川正清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伤痕绝对不比看得见的地方少。
「辛苦了。」稻川正清淡淡的对美野里道。稻川悟在外面有几个情妇的事,稻川正清也都知道,只不过他觉得男人在女色方面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男人的成功与否,是要看事业的。
不过平日,会长大人对这个儿媳妇还算喜欢,不但懂事,还经常帮助三儿子处理一些事务,稻川悟之前的很多生意;要不是美野里照看,早就捅出许多漏子了。
今天也幸好是美野里通风报信,才让稻川正清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要等到柳俊雄或者是两位大小姐打电话来问自己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羞愧。
看着美野里因为通风报信的缘故,被稻川悟打成这样,稻川正清觉得,要是不给一点补偿和奖赏怕是说不过去。
「美野里,你想要什么东西?告诉我,爸爸送给你!」会长大人和声的道。
「我……我不要什么。」美少妇憔悴的脸上,有着娇弱和怯怯的神情,「爸爸,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稻川正清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担心悟以后再打你?你放心,他要再敢这么做,我打断了他的腿!」
最后一句话,稻川正清明显是对着儿子说的,那冷漠阴沉的语气,吓得在瞪着老婆的稻川悟连忙低头下去,不敢再露出凶恶的表情来。
美野里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想……我想和他……离婚!」
「离婚!」稻川正清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儿媳妇的话。
同一时间,稻川悟也抬起了头,一脸的茫然。
稻川悟的这个神情,似乎让美少妇彻底下定了决心,她重重的一颔首:「是的,父亲,我要和他离婚,我再也无法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了。」
「操!你他妈的说什么呢?」稻川悟一震之后,蓦的爆发起来,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他,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敢和老子离婚?你不想活了?」
稻川正清听得心头烦躁,干脆一脚就踹了过去,将稻川悟踹到了地上,痛得他大叫起来。
「给我闭嘴!再说一个字,我扔你出去!」会长大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儿子道,转过了头,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和善一些,「美野里,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美野里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忌,「没有什么本事,我忍了;在外面有情妇,我也忍了;但如今做出这等背弃道德之事,却又丝毫不知道悔改,更不敢承担责任,反而是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是怎么都无法忍受的!」
「夫妻间吵架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你不用太过在意。」稻川正清笑了笑,「你们都有两个孩子了,现在离婚干什么?听爸爸的话,不要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以后你帮我管教他……嗯,在世田谷区我还有一层办公室,有六百坪左右,明天我就过户给你,算是我给你的奖励和补偿吧。」
稻川悟一听,眼睛中露出垂涎之色,世田谷区位于东京都的核心区域,稻川正清在那里的一层办公室,价值起码也是两千万美金,而且每个月光收租金就有二十万美金以上,实在是一块肥肉。
要不是美野里今天立下大功,又被如此欺负,要会长大人拿出这层办公室是很难的。
岂料,美少妇脸上丝毫没有惊喜的神情,而是再次坚决的摇头:「父亲,如果您想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想求您这个……至于说家里的钱财,我就算离婚了,一圆都不要。」
盯着儿媳妇坚决的眼神,稻川正清倒吸一口冷气,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了美野里的决心。
「你……不再考虑考虑?」会长大人迟疑的道。
「我已经想了很久。」美野里满是瘀伤的脸上,露出一丝平和的笑意,「我问过自己很多次,自己的人生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应该和这个男人生活一辈子,我不甘心到老了,却除了难过和忍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不,不要!」稻川悟虽然无能,但还是了解自己的老婆,看到美野里的断然,他心中蓦的一阵空虚和害怕,连发狠的劲都没有了,大声哀求道:「美野里,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别和我离婚,我再也不打你了……」
「混帐东西!瞧你这副熊样!」稻川正清正好是一口气憋着,于是稻川悟又成了他的发泄对象,当即几脚踩下去,踩得稻川悟脸上有好几个大大的拖鞋印记。
美野里看着丈夫被教训,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美少妇的粉唇动了动,劝说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来。
稻川正清已经是老狐狸了,他打儿子,有一半是打给美野里看的,意思就是想要她心软求情,只要她这么做了,那么稻川正清立刻就会松开稻川悟的绳索,让他去给老婆求情……再经过一番劝解,相信这次的风波就会平息下去。
然而很可惜,别看美野里平日温柔贤良,可一旦下了决心,却是不容易改变主意。
她的眼神被稻川正清看在眼里,不觉微微一叹,心想:『这个儿媳妇看来是留不住了。』
稻川会会长大人当然明白,儿媳妇不会是因为偷人什么的才想要离婚,还没有谁敢给稻川家族的男人戴绿帽子。
平日她的表现,让很多人都称赞,关键是有了她,儿子再怎么不成材,也有一个底线在那里,不会有多糟糕。
「你要想好啊,你们这么离婚了,两个女儿怎么办?」稻川正清沉吟着问道。
要说他对美野里还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只有这么一点了,美野里生下的两个都是女儿,没有一个儿子,这让观念非常传统的会长大人,心中难免有遗憾。
不过幸好,他的老大和老一一都各有一个儿子,稻川会的传承,也就会继续下去,倒也不用太过苛求老三这家人。
「女儿我想由自己抚养,但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美野里认真的道:「我从今开始会去找工作,无法给她们好的照顾,因此我想让她们留在稻川家族,最好是由爸爸你来抚养,因为稻川悟根本不是一个当父亲的材料,女儿要被他带着,肯定会吃很多苦的。」
「嗯,你如果要走了,薰子和盈子自然是会接到家里来,由她们的奶奶和我照顾。」既然儿媳妇已经下定了主意,稻川正清也不再阻挡,「你自己去找什么工作?那层楼我还是给你,你自己收租金吧。你一个女人,总要有些保障,才能过活的。」
「不,爸爸。」美野里正色的摇头道,「如果拿了您的东西,我就永远不能独立,谢谢您一直给我的照顾,我走了!」
说罢,美野里朝着稻川正清深深的鞠了一躬,看都没有再看稻川悟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宅院。
……
「爸爸,你就让她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啊!」
「你这个蠢货!美野里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要不是对你伤心绝望到了极点,这个温柔聪慧的女人,能这么绝然的离开吗?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到处去包养女人,现在人走了,你才来后悔,早知道干什么去了?」
「可是……她走了,我们稻川家族,还有你,不是宝面子吗?」
「放屁!我丢什么面子?我本来就是黑社会,有什么资格和豪门贵族相比?走了就走了,一个心已经不在这里的女人,你留下她也没有用。」
「那我该怎么办?」
「自己给我老实的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家门……哦,对了,我还差点忘记了,SONY的这个大漏子,是你捅下的!你这个蠢货要是真的有胆子把芬兰仓库里的二十万台PSⅡ全运到北欧三国去,我倒是佩服你有这个胆量!可做了却又不敢放手去做,你真是丢了我的脸!」
「啊,爸爸,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