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下榻的乐水别院里丝竹阵阵,笑语莺莺。慕容仲达和言家掌门言无心、漕
帮副帮主何庆各怀抱佳人饮酒作乐,而冀小仙则含笑抚琴。
“大少,你官越做越大,见你就越来越难喽!”慕容仲达率先看见了我,忙把
怀里的女孩推到一边,半真半假地道。
“一入官场,身不由己嘛!”我笑道,和言、何二人打过招呼,又笑着问慕容
道:“听说你这次带了二十几号人来,这么兴师动众的,是准备给我秦楼送钱来了,
还是想和大江盟大干一场啊?”
慕容“嘿嘿”笑道:“大少,咱是多少年的朋友,你刚上任苏州推官,管着一
府治安,我哪能给你添乱!来这,是因为弟兄们辛苦一年了,总要慰劳慰劳吧!”
“妈的,死慕容,半句真话也没有,难道你家听月阁比秦楼差,犒劳不了弟兄
们吗?”
“这一地有一地的风土,一女有一女的好处。”慕容眨巴着小眼道:“再说,
以前没觉得你秦楼比我们听月阁好到哪里,可现在看,还真大不一样呢!别人不说,
就说小仙,都会弹琴了,我当然想见识见识她还学了什么!”说着,猥亵地笑起来。
“慕容总管就是为老不尊。”冀小仙白了他一眼,瞋道。
我坐在慕容仲达旁边,先是扯七扯八地谈了一出风月,借机偷偷告诉他我已经
知道了扬州发生的事情,说我不会忘了慕容老大的好处。
慕容仲达更是开心,阿谀道慕容家主早说过大少是个可交的朋友,而冀小仙和
高七则周旋在言无心与何庆间,让两人一点都不觉得被冷落了。
“大少,我此番前来,是因为收到线报,说大江盟苏常主将易人后颇有异动。”
其实我的案头也放着相同的情报,因为它们都出自冀小仙之手,小仙她家里人
俱在扬州,为慕容世家所控制,她替慕容收集情报也在情理之中,而我两次想把她
家人接出来,虽然未果,可她也心存感激,眼下已经成了一个双面间谍。
只是大江盟颇为顾忌她的出身来历,情报并不十分准确,我只是看过而已,倒
是慕容世家当了真。
其实眼下苏瑾纔是刺探大江盟情报的最得力人选,可惜秦楼已经控制不住她了。
远在几百里外的慕容世家虽然想控制她,可她似乎一直在寻找外力摆脱这种控制,
而我却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滑进别人的怀抱里。
我如何忍得下心来放弃她呢?这几乎成了我心中的禁忌,每当我想起这个问题
的时候,思绪彷佛就被强迫转移了,久而久之,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局外人
了,所以当我听说她又和李思出去游玩,我竟是出奇的冷静。
“那只是李思的疲兵之计。”李岐山淡然道:“大江同盟会的主力都集结在泉
州冬训尚未结束,李思在苏常两地频繁调动的都是些临时征集的流民乞丐,这些人
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目的只是想打乱慕容世家的部署,疲劳他的部下而已。”
“聚集流民?”我不禁皱了一下眉:“李思他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聚集流民可
是官府大忌!难道他不怕被安上个聚众造反的罪名吗?”
只是我很快就想通了,李思的行动都在常州,大江盟在那儿本来就有很深的根
基,官府该是默许了他的举动,想来常州府没少吃大江盟的贡,偌大的责任也只好
咬牙担着了。
“别看这小子整日吊儿郎当的,做事却麻利的很,又会拿鞭子指挥人……”
听李岐山的牢骚,我纔明白李思的计策其实是他出的,心中这纔好过一些,只
是李思这股鲁莽劲儿,也算让我开了眼界。
“你倒是给他出了个绝户计。”我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如何鼓动白同甫来弹劾常
州知府周前宽,李岐山却只冷静地说了一句。
“谁让他挡了大人的道呢!”
从李岐山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大江同盟会的冬训将在二月底结束,之后一
部分弟子要回乡帮助家里春播,其余的则返回杭州等待新的行动命令。至于李思的
出身来历,李岐山还没有机会接触,而大江盟越是保密李思的身份,我调查的方向
就越集中,毕竟能让大江盟讳莫如深的门派没有几个。
至于万里流堂而皇之地住在秦楼不肯离去,我只是叮嘱李岐山注意他是否有与
大江盟结盟的迹象,不要被他和李思间的争风吃醋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没找到唐三藏我隐约有些不安,因为去崇德拜会唐天文的设想被我自己用六娘
生病的理由搪塞过去了,而我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理由更有说服力,两天里几乎
衣不解带地守在六娘病榻前,等她烧退了搬进竹园,被我秘密派去崇德的高七也带
来了唐天文的消息。
“那老爷子能未卜先知,还真像个神仙哩!”高七并不知道唐天文的身份,唐
天文表演了一回听风辨器的本事折服了他,回来之后就没口地夸赞。
唐老爷子的信不咸不淡,只是告诉我唐三藏去了应天,不日回杭,届时定让他
来拜会大人,再无他话。
我看了不禁生出一肚子闷气,随手把信烧了,忿忿对六娘道:“好么,热脸贴
到冷屁股上了!不是看在解雨和三藏的份上,我管他死活哩!真是活该我犯贱!”
“动儿,你之前不是说过,唐门主是做戏给你看的吗?”六娘斜倚在枕头上笑
着提醒我道。
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解雨不愧是国手,下药极是对症,加上众人悉心照顾,
六娘恢复的极快。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吧!”其实我也知道,或许因为解雨自幼缺乏父爱的缘
故,我对这个岳父同样缺乏尊重,不过,就算我不喜欢他,也不希望他在唐门倒台
……
“既然你可以在苏州再住上六七天,那就守株待兔,等唐三藏的消息吧!”
“唐三藏,他还真是个大兔子呢!”我苦笑道。
没等来唐三藏,倒先来了唐五经。
唐五经的到来本就在我预料之内,当我把秦楼的姑娘如实地形容了一番之后,
食髓甘味的他已经注定了要有秦楼一行,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和我只有一面之缘的他自不会贸然来拜会我,事实上对于普通的江湖人来说,
名人录第十的高位和正七品的苏州推官让我成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不过,
几乎就在他入住秦楼的同时,我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把和唐五经的相会变成一桩很偶然的邂逅对我来说极其容易,只是我见到他的
时候,秦楼四小之一的曹小月已经让这个一直生活在父亲羽翼下的年轻人心神俱醉
了。
“咦?这不是唐公子吗?仲北兄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的热情恰到好处,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唐五经是沈煌的朋友,纔让我对他特
别留意起来,态度自然的让他丝毫不生疑心;而有凤来仪楼的几个江湖人听到这少
年姓唐,都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唐五经有些窘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仲北这两天去杭州忙他沉家
自己的生意,我就偷闲来这儿放松一下了。”
他光忙着替自己开脱,却无意中透露出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沈煌忙着自家生
意?莫非他已经与宗设接上了关系?”我心中暗忖,沉熠的消息至今未到,不知是
沉煌的小动作瞒过了沉熠的眼睛,还是唐五经透露出来的消息原本就是错误的。
“小月,唐公子是松江沈二少的朋友,妳要好生伺候。”
说罢,我就道别而去,得来的消息让我心急如焚,再没心思与唐五经纠缠,只
是眼角余光里却见唐五经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嫣红,欲言又止。想来这位唐三少
虽然在江湖籍籍无名,可在唐门里也该是个颐指气使的主儿,如今白龙鱼服,落得
要借别人的光,没有江湖历练的他能忍住这口气也算难得了。
“干娘,无论如何也要把唐五经留在秦楼,就算把曹小月、张小修、叶小童一
股脑地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把他拿下软禁在秦楼,就是不能
让他离开秦楼半步,我要用他做人质。”
“是不是你觉得唐三藏会有危险呢?”铜镜前的六娘回首淡淡一笑道。
这是我的错觉吗?我心下一阵迷茫,大病初愈后的六娘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杏眼桃腮竟似女儿一般,细一看我这纔发觉,六娘她竟然罕见地在脸上点了些水粉
胭脂。
我不敢说破,便顺着她的问话道:“我怕不光是唐三藏呢,甚至连唐天文都有
危险,孤身在外,就算他武功绝伦,也招架不住唐门多名高手的围攻,如果我没估
计错的话,和唐天威站在一条线的,至少有唐门百草堂堂主老六唐天运,飞鱼堂堂
主老二唐天风;而如果唐天威真的离开了四川到了江南,那么鹰堂堂主老四唐天行
恐怕也默许了唐天威的行动。”说到这儿,我嘿嘿笑道:“我这老丈人还真是众叛
亲离呢!虽然唐天运、唐天风他们的武功与唐天行相差不足以道里计,可是想杀唐
天文,并非武功一条路。我听说,唐门中人因为自幼服食毒物,虽然因此增加了自
身的抗毒机制,可也有几种药物会引发自身毒素的大爆发,「七连环」就是其中一
种,唐天威的毒术远在唐天文之上,或许已经研制出新的药物,可以杀唐天文于无
形。”
“或许你说的有理,可动儿你别忘了,唐天文父子是唐门中坚,自毁长城后,
就算唐天威能执掌唐门,可唐门实力大弱,岂不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唐门不敢用毒外侵,怕惹来灭门之祸,可自保总可以吧!何况这种高门大派,
从来都是卧虎藏龙,别人不说,眼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唐五经实力就不在雨儿之下,
而他天资极佳,若是不沉迷于女色的话,三年之后或许就是唐三藏,十年后未必不
是唐天文啊!”
“哦?”六娘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知道她不是怀疑我的判断,而是笑我自
己偏偏就是个沉迷于女色的主儿。
“因材而施教,只因人各有不同。”我只简单解释了一句。说白了,不是说每
个武功高强的人都是房中高手,也不是说练了房中术就一夜能御数女,像我这样天
赋异秉又有明师传教的,天下能有几人!而唐五经被其父压制太过,一尝女色滋味
便不可收拾,又没有旦旦而伐的实力,阳精大损后必然要阻碍他武功的进步。用曹
小月她们缠住他,就算唐天威并没有取他三弟而代之的意思,我也要替唐三藏铲除
一个潜在的对手。
“动儿你放心吧!干娘会让唐五经乖乖留在秦楼的。”
带着解雨、宋素卿秘密赶赴松江,用李佟的名义在有间客栈住下没多久,沉熠
已经急三火四的闯了进来。
“我的大少,你可总算来了!”
“咦,不是说好你送情报去苏州吗?”
“那我也得能离开松江啊!”
一问纔知道,沉煌果然与宗设取得了联系,并达成了基本的交易协议。为了确
保交易安全,他借口上次红货被劫可能是有内贼泄密,请他父亲沈百万下了命令,
凡是能接触到交易机密的沉家高层一律不得离开松江,而交易地点和时间更是只有
沉百万和沉煌两个人才知道。为了不让唐五经找借口插手此事,他还故意放风说自
己去了杭州,其实人根本没离开过松江半步。
“那……只要盯住沉煌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那你真是小看了他!”沉熠苦笑了一声,道:“就像我以前总以为他只是个
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他心机竟是如此深沉。眼下他根本就不住在家里,行踪飘
忽不定,加上身边的王汉生为人机警,最擅长反跟踪,一不小心可就全暴露了。”
我顿时想起王汉生本就是个在逃的杀人犯,擅长反跟踪该不是虚言,可这却让
我心头陡然一丝怀疑:“既然他那么机警,那么上次你们怎么中了伏呢?”
沉熠愧道:“都怨我大意了,其实王汉生两次提议更改路线,都被我否决了,
特别是进了苏州地界,我想鲁老总和你都不是善与之人,江湖上没人敢在苏州地界
上犯案,却没想到来的竟是倭寇!”
我恍然大悟,或许王汉生转而支持沉煌也与此有关吧!王汉生的离去,让沉熠
在家族中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他现在或许连个去跟踪沉煌的人都找不到了。
虽然禁海令可以逼沈煌和宗设在岸上交易,可不知道交易地点时间,大军就无
法设伏,我不禁一阵沮丧。
难道让我亲自去监视沉煌吗?且不说一个外乡人有多么扎眼,沉煌稍稍改变自
己的作息时间,他休息的时候我不敢,他出去的时候我还得跟着,不用两天我就吃
不消了。
“沈家以往和宋素卿交易的时候,都用过哪些地方?平素沉煌比较熟悉的又有
那些呢?”
沈煌对唐五经说去杭州只五六天就回来,为了不得罪唐门这个大客户,沈煌该
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完成与宗设的交易纔对,而这么短的时间,交易的地点不会离
松江太远,沉煌为了求得地利,该是在他熟悉的地方交易纔是。
沉熠愣了一下之后,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别情,真
有你的。”他随口说出了松江周围十二三处地方,指出其中的七处沉煌该是相当的
熟悉。
这七处散布在南北二百余里的海岸线上,我根本来不及侦察地形,好在沈熠记
得清楚,画了大致的地形图,我又偷偷去了最近的一处核实了一番,这纔匆忙赶回
了畲山。
第十章
“分兵?虽然我军数倍于倭寇,可此七处彼此相距甚远,我军首尾不能呼应,
易为倭寇所乘,此乃兵家大忌!”乐茂盛冷笑道:“王大人,你没说动沉家也就罢
了,不必拿弟兄们的性命当儿戏吧!”
我没理会乐茂盛,可沉希仪也不同意我的分兵七处之举,就算我说倭寇绝不可
能三百人倾巢出动来进行交易也无法打动他。我知道他的顾忌,七处一分兵,每处
不足两百人,万一倭人全军而来,则立陷危境,只是这种情况出现的机率实在太小。
“老弟切不可心存侥幸,打仗没有万一,自古两军交战,以正合,以奇胜,心
存侥幸之想,必败无疑。”胡链好意道,曾亮等人也点点头。
“那这机会岂不白白浪费了?”
乐茂盛傲慢地瞥了我一眼,道:“不能分兵七处,可以分兵两处嘛,如此一来,
我军依旧有足够战力,如果军运在我,或许可以一举歼灭宗设!”
他指着地图上松江东部沿海对沉希仪道:“大人您看,南汇嘴这两处海滩,它
们离最近的千户所也有五十余里地,而此地与宗设经常出没的大七、小七岛距离却
是不远,依末将看,沈家与宗设的交易地点设在这里最有可能。”
这乐茂盛倒不是脓包一个,他指出来的那两处海滩正是我判断最有可能进行交
易的地点。沉希仪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和我带回来的海滩地形图,便下了决心。
“除曾亮水军外,全营按备战方案丙混合编成,包括两门虎蹲炮。我和胡大人
各领四百兵丁埋伏在南汇嘴两处海滩,我在北,胡大人在南,我的亲卫居中做预备
队。曾亮你则埋伏在大七、小七岛中间,相机攻击宗设的舰队。别情,你的辎兵作
为斥候向南沙咀南北两翼其它五处派出,发现敌情,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速速禀报,
我和胡大人最远距你不过九十里,急行军两个时辰就到了。众将各整本部人马,今
日申时出发!”
“唐佐,你这可不像是那个在滑石滩以五百步卒大破敌兵八千的两广第一勇将
啊!”我直言不讳地道。
“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不能做。”沈希仪并不在意地道:“别情,你有所不知,
之前你我都低估了宗设的实力,倭寇不是苗疆叛民哪!”
他叹了口气,纔道:“不瞒你说,前年宗设大掠宁波,当时部下不足百人,却
接连击破我军一个千户所另六个百户所的堵截,纵然我军在指挥上出了纰漏,可倭
人的战力也是惊人!但此事却被当作军方的奇耻大辱而被掩饰起来,就连我都不知
道,前两天和胡链私下闲聊,纔得知事情真相。眼下如果正面和倭人相抗,就算剿
倭营俱是军中精锐,得胜也需一场苦战,我岂敢再分兵了!”
“竟有此事?!”我吃了一惊,怪不得他突然小心谨慎起来,原来是重新估算
后,对手的实力竟有了大幅度的飙升。虽然听宋素卿说宗设属下能人不少,可把明
军打的如此狼狈也着实惊人。
“别情,你想想,若是我军中有百十个你这样的高手,只要不陷入合围,指挥
得当的话,就算再多两个千户所我也敢对撼,”他苦笑道:“不幸的是,我手上只
有一个你,最多加上乐茂盛,可倭寇却个个都是能征惯战之士,又极善协同作战!”
沉希仪接着道:“我们之前始终抱着一场决战聚歼宗设集团的念头,就算不能
聚歼,也要割下宗设的人头,可眼下军情发生了变化,不由得我们不小心。我意一
口一口地吃掉宗设,打一场消耗战。我军人员给养补充较易,而倭寇相对困难的多,
积少成多,是必胜之道。就像今次,你分兵七处,或许有九成把握能打宗设一个伏
击,可万一宗设全军出动,三百对二百,你就要吃大亏了。”
我沉吟半晌,那句“这种乌龟战法固然保险,但很可能就错失了歼敌良机”还
是被我咽回了肚子里,却道:“唐佐,你想打一场持久战,可这么大规模的禁海能
持续那么久吗?一旦放松,宗设的补给基地就会成十倍的增加,那时再想寻他几乎
不可能了。”
“这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没把希望寄托在沉家身上,这一仗能打着宗设固然好,
打不着也不要紧,我还是立足于在宗设的补给基地伏击他,一艘船补给的时间可远
比交易的时间长多了。”
“相公,真要打仗了吗?”
一场海战让解雨初解兵乃凶危之事,望着忙碌的军卒,她竟有些惶恐不安。宋
素卿却是一脸沉静,只是眼中的目光说不出是亢奋还是紧张,她只是粗通武事,真
要舞刀弄枪的,心中难免惴惴;但看到了报仇的曙光,兴奋恐怕也在所难免。
十天下来,一百辎兵的那招“一刀两断”已经有了大致的架子,可怎么灵活运
用,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却似一点都不知晓。当然每天挥刀一万次的成果
也算斐然,每当听到“一刀两断”这四个字的时候,辎兵营里就一片刀光闪烁。
何定谦夜以继日的赶工,也只是替我打造好了一百五十把上好的斩马刀而已,
我自然毫不客气地率先装备了自己的部下,余下的纔送给了沉希仪武装他的亲卫队
去了。
“大人,咱们是不是也要开拔了?”陆三川望着空荡荡的军营问道。
“三川,你说这斥候该怎么派呢?”我却反问道。
陆三川立刻挠起头来,一脸迷惑地道:“是啊,沈大人他怎么没交待呢?”又
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咱们辎兵可从没干过斥候,大人,您就吩咐吧!”
我暗自叹了口气,道:“眼下有五处需要侦察,南汇嘴西南两处,北边三处,
虽然南汇嘴西南靠近金山卫,宗设又纔在那里和别人打了一仗,可若是他不在南汇
嘴上岸的话,这两处反倒最有可能。”
我故意停下来,留给陆三川思考的时间,可他憨厚的脸上依旧一片茫然,倒是
解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纔乖乖闭上嘴。
陆三川总算明白了,满脸敬佩地道:“小哥真是有学问哩,怪不得做了大人的
亲随!”
“三川,北边三处你每处派上三个伶俐点的弟兄,发现敌情,只管回报沈大人,
其余将士,进军南汇嘴西南的海茂村!”
把大部辎重留在畲山临时军营后,轻装上阵的这些辎兵行动极其迅速,只两个
时辰就赶到了位于金山卫与南汇嘴之间的海茂村,离村三里安营扎寨,之后,便派
出斥候分赴离驻地各约十五里的两处可能交易地点,我则带着解宋二女及陆三川趁
着夜色查看两处地形。
在这一片三十余里的海滩上分布着六个渔村,虽然已经发了禁海令,可普通的
渔船出海并未受到影响,虽然已是二更天,码头上几乎都还有归来的渔船正在卸货。
“若是宗设的船混杂在这些渔船里,可就无法辨认了。”解雨皱着眉头道。
“连坐之法岂是白设的?宗设的船或许会伪装成渔船,或许会掠夺渔村,可却
不敢在码头久留,也不会混杂在中国人的渔船里,否则随时可能因为行踪暴露而遇
到大明水军的围剿,铁甲舰威力再强,也架不住上百条苍山铁的围攻,要知道倭寇
的优势可全在秘密机动四个字上。”
解雨看陆三川正背对着她,便冲我做了个鬼脸,惹得宋素卿都乐了起来。
我对了一下沉熠画的地形图,指着东面远处一座伸到海里半里远的崖头道:
“这就是我们要监视的一处可疑地点黑石崖,此崖四周二里俱布满礁石,只有崖东
有一条狭长水道通往岸上,故而渔民弃之不用,岸上原来有座村子叫黑石村的据说
也因为一场奇怪的瘟疫而荒废了,因为黑石崖正遮住了西面村子的视线,又离东面
村子距离太远,所以被宗设看中,用来走私。”
黑石崖上有座小小的海神庙,庙后是一座灯塔,指引着渔船航行的方向。
“此处视线最佳,而且,只要两门虎蹲炮就可封死来往水道,所以宗设若是有
大批人马登陆的话,一定会先来检查这里的情况,我们又没有大炮,这里反倒不宜
设置岗哨了。”
再去三十里外查看了另一处地点月牙湾,却正是当初宋素卿集团的覆灭之地,
宋素卿触景生情,差点落泪。倒是解雨眼尖,发现离海岸不远处的礁石上已竖起了
灯塔,滩涂上更是不时走过一队拿着棍棒的渔夫,一问纔知道,自从一个多月前的
那场海战后,附近两个渔村就自发组织了自己的护卫队整夜巡逻。
仅仅相隔三十里的两地竟像是两个世界,四人不由都感慨起来。而我见状也下
定了决心,只在月牙湾布置了两名暗哨,其余人明日就准备进驻黑石崖,而为了防
止从陆路而来的沉煌,我更是把据点设在了黑石村外二里的树林中,而我则准备带
着解宋二人埋伏在黑石村里。
“好荒凉,好可怕啊!”
徜徉在残垣断壁间,解雨不禁感慨万千。
黑石村被弃用大概已经二十年了,多次的飓风袭击摧毁了村里近一半的房屋院
舍,半截的围墙、没了房顶的屋子随处可见,破碎的鱼网缠绕在横在地上的枯树干
上随风飘扬,几乎每户的庭院里都摆着棺材,有的棺材早已破损,隐约可见一堆堆
的白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残败不堪而又诡异。
不过尚保存完好的屋子里却大多是家俱摆设齐全,甚至锅台上的大铁锅、大铁
铲都能见到,可以想见当初村民撤离的是多么仓促。
三人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解雨的感慨便引起共鸣,宋素卿随手摸了一下灶台
上的灰尘,打量着这间还算完好的屋子,又望了一眼院子里摆放的两口棺材,微蹙
蛾眉,道:“公子,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从这屋子向海边望去,虽然前面有几处断壁遮住了一些视线,可黑
石崖以东的大片海域还是几乎尽收眼底,即便是晚上,只要有月光灯光,视线依旧
可看得很远。
当然,靠海的另两间屋子视线更好,可我已经发现,那屋子似乎最近还有人使
用过,遂打消住在那里的念头,而即将在这儿和宗设打上一仗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了。
把我挑的这间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人便一齐动手将马匹上的行军物资卸了
下来,随后把马藏在了后院的隐蔽处。
“睡觉!”
展开宝悦坊特制的三人睡袋,我解下斩马刀翌王弓放在床头,又把何定谦亲手
为我打造的镔铁枪“毒龙”放在桌子上,然后泰然自若地脱去了战甲,钻进了睡袋
里。
“这……这是什么呀?!”刚刚调整好心态的解雨又羞又好奇地望着这个特大
号的睡袋问道,又在行李里翻了半天,却没发现自己的行囊。
“这可是宝悦坊特地为我赶制的鹿皮兽王睡袋,光是老虎皮就用了整整两张呢!”
我抚摸着睡袋里的虎皮笑道:“它足足花了我两千两银子!哼,宝悦坊赚钱也忒容
易了,连我都想开个南北皮货铺子呢!”
宋素卿早上替我和解雨收拾行装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抿嘴微微一笑,
竟也把战袄罩甲脱去,只剩了月白小衣溜进睡袋,整个人都钻进了我怀里,外面只
能看见一缕青丝落在我的肩头。
“她要是个汉人该多好……”我心底不由升起一丝遗憾,她和无瑕一样的细腻,
又能彻底地放弃做人的尊严,如果这一切不是为了复仇,而单单是为了心中所爱的
话,哪一个男人能摆脱占有她一辈子的诱惑呢?
解雨却顿时撅起了小嘴儿,眼珠一阵乱转后银牙一咬,竟把我和宋素卿的盔甲
一股脑抱到了墙角的桌子上,然后坐在我近前,冰冷的小手伸进睡袋,狠狠在我胳
膊上掐了一把,恨声道:“哼!死淫贼,你喜欢睡这里,那干脆就别出来好了!”
我疼得一呲牙,刚想教训她一番,却见解雨眼圈一红,竟然落下泪来!我心中
顿生怜意,顾不得身上只有一件中衣,从睡袋里跳将出来,张开双臂搂住她。
“傻丫头,妳哭什么?!”
“你……欺负我!”解雨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便顺势偎进了我怀里呜咽道
:“人家还没嫁给你哪,你……你就让别人、别人看人家的笑话……”
奶奶的,原来是不好意思和宋素卿一起大被同眠啊,我恍然大悟,暗忖道,真
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和许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在意过什么一凤二凰的,可偏偏
对宋素卿始终怀着敌意,这几天看两女挺亲热的,还以为问题都解决了呢,没想到
……
“雨儿,素卿可是给妳递了降表的,”我刚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半句话,便“哈
啾”一声,她沾着寒露的战袄让我顿时打了个寒颤,那冷冰冰的护心镜更像是一块
万年寒冰,霎时间就把我身子冻透了。
“……人家可没收~”
解雨依旧不依不饶,语气却已大为缓和,知道自己的战袄太凉,便抽了抽身子,
见我不肯放手,又使劲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也不知是喜是羞还是怨,细声道:“怕
了你,死淫贼,把你冻坏了,不知多少人心疼呢!”
美女卸甲自是别有一番情趣,只是解雨就在钻进睡袋前的那一刻似乎一直在犹
豫,所幸那丰腴的身子完全被我拥在怀里之后,她纔完全放松下来,反身搂住我,
只把我的后脊梁留给宋素卿。
“人家早上……只洗了把脸……”解雨的声音细若蚊蝇。
“雨儿,妳当我们是在公费旅游啊,这可是打仗!妳早上洗脸的水,还是兵卒
们……”我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可正说话间,一缕细微的血腥气从解雨身上传过来,
我纔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妮子今天为什么这么闹人。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嘛!”屋外海风阵阵,涛声激荡,正是潮起潮
落之时。
“那你还把人家的行囊丢在了营地里,人家的玫瑰香露都在行囊里呢!”
“死丫头,难道妳真想让士兵们认为他们的行军参谋大人是个喜好男宠的家伙
吗?”我的手不怀好意地落在了她挺翘的臀上,五指搓揉把掐,很快把解雨弄得身
子火热,而那股似乎浓了许多的血腥气更是让我心头涌起了一股邪恶的欲望。
“来,相公帮你解开抹胸。”
听解雨的呼吸与往日迥异,我知道宋素卿把解雨的胸围子围得实在太紧了,两
女的身材都很丰满,胸前双丸若不缠住,就算战甲再厚,恐怕也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一对玉兔挣脱了束缚,欢快地蹦了出来,只是眨眼间就落入了虎掌中,恣意的
爱怜顿时带起了主人的娇吟。
一具火热的娇躯从后贴过来,一只素手温柔地解开了我中衣的扣袢,很快让我
的身子变得和她一样赤裸。虎皮和鹿皮将寒冷挡在了睡袋之外,睡袋里竟察觉不到
一丝凉意,三条纠缠在一起的身子所散发出来的热气更是几乎没有一丝的外泄,很
快囊中就温暖如春。
“相公,别、别……吸,奴、奴……嗯~”
或许是异样的环境,也或许是睡袋里漆黑一片让羞意躲进了暗黑的角落里,浑
身上下被脱的只剩下了胯间那条吸满污血爱液的布带子后,解雨也放纵起自己来,
在我的大嘴在她酥乳上肆虐的时候,她的小手也颤抖着摸到了我的腿间。
独角龙王的模样早该印在她脑子里了,可她却是第一次亲手感觉它的壮硕,只
是小手竟握它不住,不甘心似地再一握,却正握在了另一只手上。
“宋姐姐,妳的手……”
“雨姑娘,公子他可是天赋过人哩!”耳边传来宋素卿腻人的嬉笑,她的手引
导着解雨的手握在了独角龙王的根部,自己的手则握在了解雨小手的上面一截,独
角龙王被两只小手握着,巨大的角冠依然露在外面。
“就算是古时的嫪毐也不过如此吧!”宋素卿充满敬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荡意,
让解雨小恶魔般的好奇心探出了头来。
“别人……不是这样吗?”
宋素卿噗哧笑了起来:“好姑娘,旁人的有公子的六七分大小已算难得了,这
宝贝万中无一,姑娘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福呢!”
明知道宋集团很可能是宋素卿靠着自己的身子维持下来的,可我心里并没有多
少厌恶,因为我内心深处还没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甚至没把她当作自己的专属玩
物——虽然人形犬更像是沈熠的喜好纔对。
我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秉,师父当初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吧!就像武人需要一把好
兵器一样,淫贼也需要一副好本钱。可我并不喜欢炫耀自己的硕大与持久,女人只
有从心里接受了我,独角龙王纔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从而完全占有她的心灵和肉
体,让她的身心对我不再有丝毫保留。
苏瑾和武舞该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例子吧!那两张极度满足后痴迷的脸不停地在
我脑海里变换交错。领略了独角龙王的霸气之后,苏瑾依旧可以弃我而去,早证明
了就算是独角龙王也不足为恃;可武舞却是先臣服在了独角龙王棒下,纔洗心革面,
重入贞洁之门。女人,真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动物啊!
心驰意转间,却听解雨呢喃道:“人家……也是万中无一呢~”
第十一章
一阵隐约可闻的马蹄声惊醒了春梦中的我,伏在睡囊中贴耳细听,马队尚在二
里地之外,速度也不算很快,正直奔黑石村而来,只是来的方向却不是辎兵安营扎
寨的西面,却是从正北而来。
我立刻摇醒二女,三人飞快穿上了战甲。宋素卿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
迷糊糊地问道:“是陆三川送饭来了吗?”
“好象不是耶!”
解雨的六识并不比我差多少,倾耳细听,也判断出来人该不是陆三川,便顿时
紧张起来,向我身上靠了靠,小声道:“相公,你不是说宗设他们晚上纔能来吗?”
“或许是沉煌他们先来了。”我虽然也暗自奇怪,可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
奋,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实,想到接踵而来的将是与宗设的一场鏖战,那盎然战意
竟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连二女都感觉了出来,解雨更是投来醉人的一瞥。
“素卿,检查一下信炮。”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往窗外望去,黑石崖外白帆数点,却没
有一艘船向岸边驶来;而宋素卿因为经历过战事,看起来似乎比我还沉着。
“先看看来人是谁再说。”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兴奋的心情。替战马上好了
口罩,我提枪躲在了院墙后,隔着这座院墙,就是村中唯一可以骑马的大道。
一袋烟的功夫,马队终于进了村。从纷乱的马蹄声中,我已经听出来,来的一
共八骑。进村之后,马队骤然降低了速度,只是快到了村子中央,一骑突然疾驰而
出,向海滩奔去,耳边传来一声欢快的稚气童音:“大海!娘,我看见大海喽!”
怎么会是个孩子!
我心中顿时一怔,恍惚间就觉得那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脑子正飞快地
思索着我认识的每一个女娃,却听另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嚷道:“慢一点哟,妳们
两个哪像个女娃嘛!”
何素素?!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她出现在黑石村的唯一理由就是唐门已经知晓了
沉煌的全部交易计划,可指挥他们的唐五经眼下还在秦楼风流快活呢,是谁给他们
消息的呢?!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厉害,何素素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人低
低叫了一声“何大姐!”,何素素立刻咯咯笑了起来,道:“哟,三少您看我这记
性,又忘了不是!”那川贵口音顿时改成了京腔京韵。
那人竟是唐五经?!我下意识地回头朝屋里望去,虽然大门紧闭,可我似乎看
到了解雨一下子摀住了自己的嘴。
我竟小看了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懊悔,大概六娘听了我的话,只把他当作一
个好色纨裤弟子对待,却没想到这一切其实是他的伪装而已,让他轻易离开了秦楼。
而这小子心机之深,竟把我和沉煌都骗了过去,想想唐天威还真生了个好儿子呢!
“三少,再往前走,就出村子了!”马队从院子门口过去不一会儿,就听胡大
海亮着嗓门喊道。
我偷眼看去,几个人跟着唐五经已经到了前面那两栋屋子前,那些人看着脸熟,
都是在茶话会里朝过面的西南诸派中人。
胡大海刚想一脚把院门揣开,却被唐五经拦下,他跳下马来,凑到大门前,四
周仔细查看了起来。
我忙缩回了头,暗骂自己太不小心。本来黑石村在海边,土地湿润,加之海风
颇大,地上不虞会留什么脚印,可自己以为沉煌到这儿该是晚上了,就随手用了扣
环,在阳光下,没有什么尘埃的扣环绝瞒不过如此细心的唐五经。
“已经有人来过了。”唐五经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我依旧隐约听了个大概,听
他的语气,他心中想到的该是宗设、沉煌他们纔对。
随后又听他朗声道:“有人吗?屋子里有人吗?”
屋子里自然没人回话,一会儿,就听门吱扭一声,又过了半晌,听胡大海叫道
:“三少,屋里没人,奶奶的,这村子早T.M.D 荒废了。”
又听何素素说,这屋子最近还有人用过。
“大家四下查查,看还有没有人了。”唐五经吩咐道。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呼小叫道:“妈的,邪门了,怎么
这么多棺材!”
唐五经下令搜查的当儿,我就飞快地闪回了屋里,把房门大开,拉着解雨躲在
了门后。
“是三哥……”解雨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捂上了嘴,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
声,一人嘟嘟囔囔地走了进来。
“棺材,又是棺材!”
那人似乎踢了什么一脚,就听稀里哗啦一声,他顿时叫了起来。
几个人顿时围了过来,我不禁把这小子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就听胡大海嚷
道:“张老三,怎么了?!”
“没、没、没……事儿!就、就、就是一……”
“奶奶个熊!一把死人骨头就把你吓成这德行了!里面呢,查了吗?有没有人?”
“没、没、没……”
“没人?”胡大海似乎朝屋子里望了一眼,可能是看四门大开,以为同伴已经
查过了,边向外走边嚷道:“三少,这样的村子俺见过,定是遭了瘟疫,没人敢住
了!”
“不敢住的乃是无知小民。”
听起来,唐五经的声音离这屋子已经很远了,果然马蹄声向西南延伸而去,偷
偷从窗户望出去,唐五经一行人已快马加鞭驰向了黑石崖头的海神庙。
“三哥……他不是在苏州吗?”
“妳这个三哥可不简单,把妳老公都骗了。”我自嘲道:“既然他也来了,且
不说目的为何,可以肯定的是,宗设与沉煌的交易地点就在黑石村。”
扭头对宋素卿道:“妳速去通知陆三川,让他火速派人禀告沈、胡两位大人,
妳就留在陆三川身边,帮他拿主意,我和解雨在这里监视敌情。”
宋素卿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打马如飞向北而去。
“相公,你放心她?”
听宋素卿的马已经走远了,解雨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如果我被人杀了,雨儿,妳会怎样呢?”
“胡说!你怎么会死!”解雨扑进我怀里使劲搂住了我的腰,竟似我真的要离
她而去,连泪珠都滑落下来,呢喃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可这答案却不是我要的,便道:“那岂不便宜了那些仇家?”
“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又有什么用?!”解雨抬起脸来,望着我,决绝地道:
“所以,相公若是敢死,妾身就敢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和相公在一起!”
“原来,早晨她真的想献身于我呢!”这念头在我脑海里蓦地闪过,心下已然
明白,因为上次海战诸佛庇佑纔大难不死让她心有余悸,对即将来临的战事心存恐
惧,怕以后再没有机会给我了吧!不过,想来她也明白了,宋素卿与杀了她两个情
人的宗设该是如何的誓不两立。
拥着解雨坐在窗前,望着唐五经他们一溜烟上了黑石崖,我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唐五经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宗设和沉煌的交易。
可他是想学杜真杜四方夫妇做一个抗倭英雄呢,还是现在就想和沉煌翻脸呢?
做英雄需要本钱,和沉煌翻脸也需要本钱,唐五经带的这几个人还不够宗设下
酒的,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当这两种可能性都被我排除后,我突然开始怀疑起他
的目的来了。
“难道妳三哥只是想来参观一下走私究竟是怎么进行的不成?可他为什么一个
唐门弟子也不带,偏偏用起了别人门派里的人来,他不怕走露风声,别人说唐门涉
嫌走私吗?”
“三哥倒真是对什么都好奇。”解雨脸上也颇为困惑:“可他身边为什么一个
师兄弟都没有,我也奇怪哩,按理说,他和二哥关系最好了,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
的。眼下这些人里,我只知道乐山派和四叔走的很近,而何教主原来一直对大哥情
有独衷,现在怕是喜欢上相公你啦!”
眼看着唐五经一行人冲下了黑石崖,我依然猜不透他的来意,心中的不安在急
剧扩大。可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八匹马没有回黑石崖,却往西边的拓林镇奔去。
我和解雨面面相觑,两个人都胡涂起来,我和辎兵营一直都是逢村而不入,为
的就是怕走漏了消息,可唐五经却是毫无顾忌,彷佛真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好象不太对头哩!”
我沉吟了一会儿,果断地决定先折回辎兵营,问了一下陆三川,说报信的人已
经出发了,我只好再派两名士兵,准备撤回前一次传出的消息,让沈胡二人暂缓行
动。
“大人且慢!”
拦住两名士兵的竟是陆三川,他憨憨地挠了挠头,道:“大人,俺不知道宗设
究竟会不会在黑石崖登陆,可俺知道这信送出去就有毛病,这信和前一封拧着劲儿
呢,偏偏两封信相差又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别人可就有的说了。”
我心中一凛,方纔我光想着战事,却把人事忘到了脑后。不错,这信一送出,
我临阵摇摆,毛躁贪功的帽子恐怕就要戴牢了。可此信不发,万一自己判断有误,
而唐五经也不是为宗设和沉煌而来的话,岂不坏了大事!
心中着急,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随口问了句前一封信是怎么写的,陆三
川回说是大人那个唐姓亲兵写的,叫来宋素卿一问,心里一块石头纔落了地。
“好一个相机行事、好一个长官裁决,素卿,看不出妳竟是这么滑头。”等陆
三川出了帐篷,我结结实实地谢了她一回,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她,该是我官
场战场上的一个好助手吧!
三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对唐五经不能置之不理:“既然这样,干脆去摸摸他
的来意!”我下了决心。
我另派了斥候去黑石村,自己则化妆成李佟模样,与陆三川换了衣装,藏起翌
王弓,便带着解宋二女沿着官道向西南方的拓林镇而去。
拓林镇是从一个渔村发展起来的小镇,小镇不大,比起龙潭镇、栗子镇那种水
陆要冲上的大镇来,它更像是个渔村。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铺酒馆、妓
院客栈一样不缺,却都是一家而已。
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住事情,三个英姿飒爽的军爷来到的消息固然很快就镇人皆
知,可我也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其实这儿靠近金山卫,看到几个军爷并不奇怪,难得的是三个都是那么英俊,
难怪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找着各种理由往茶铺子钻。
“可疑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方纔一队外乡人去了老丁家的酒馆,喏,就是斜对
面的那家。”
茶博士最是高兴,用手一指说道,又啧啧称赞道:“里面有一对小囡,生的一
模一样,非常可爱哟!”
顺着茶博士的手指看过去,正碰上与唐五经一起的一个汉子正探头探脑地向这
边望过来,想来那边也有人正在谈论着我们。
“这位朋友且住!”我突然变换着嗓音对那汉子喝道,随着断喝声,我已经大
步流星地走出了茶寮。
这是从鲁卫那里学来的秘技,若是这汉子心中有鬼,我这突然一声断喝,立刻
就让他现了原形。
可这位五毒教的朋友却是镇定的很,左右望了望,纔冲快速接近的我一拱手道
:“军爷叫的可是俺吗?”
“难道是叫旁人不成!”我颇有些蛮横地道,几天军营生活下来,我已经大致
了解了军人的脾气:“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干什么的?怎么来了拓林镇?”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那汉子也有些发蒙:“俺叫张庆宝,四川叙州人,来这儿…
…”
正说着,却听酒馆里传来一阵嬉笑声:“哟,这位军爷,说话干嘛这么大声,
人家都害怕了呢!”话音甫落,却见何素素扭摆着水蛇腰从酒馆里走出来,或许是
小镇上难得见着这么一位美女,周围那些粗鲁的渔夫都纷纷替她助起阵来。
“军爷,我们可都是从西南来的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哩,女娃子没见过大海,就
跑来瞧瞧喽!”何霏何雯姐妹俩跟着妈妈出来,一边一个站在了何素素身边,好奇
地望着我,姐妹俩的手腕上还戴着玲珑送给她们的那对镯子。
“贵州贵阳府?妳这生意还真是满世界的做呢!”我看了何素素递过来的路引,
纔知道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做什么生意啊?”
“是药材!”
唐五经从酒馆里踱了出来,即便是面对官爷,他脸上也隐约流露着一股高傲的
气息。
“还没问你呢!”我没好气地一挥手示意他一边待着去。
“可我是她的男人。”
唐五经的话不仅让我一怔,就连何素素眼中都闪过一丝讶色,双颊微微一红,
瞋怪地瞥了唐五经一眼。
“你今年不过二十六,路引又是四川成都府的……”
“这位军爷可能不太熟悉西南风俗,”唐五经打断了我的话,微微一笑道:
“在川贵,弟继兄媳是很平常的事情,她本是我嫂子,我哥哥死了之后就跟了我,
不过我哥哥是入赘的,而我不是。”
“人家也舍不得你入赘嘛!”何素素听唐五经把谎话编的如此细致,只好配合
起来。
老师是讲过,西南苗人风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弟继兄媳在川贵确实平常,甚至
一个女子有几个丈夫这等在中原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龙场驿那边也经常看到,
何雯何霏姐妹跟了母亲的姓,我就怀疑何素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女儿的父亲是谁。
若是换一个不了解唐五经一行人底细的人,看他说得煞有其事,恐怕真要被他
骗了,而我却越发警惕,眼角余光中看解雨都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我咳嗽了两声,
盯着唐五经腰间的那口弯刀道:“做生意需要带着家伙吗?还是你准备抢了人家的
东西不给钱?”
“军爷你可真会开玩笑!”唐五经脸色微微一变,道:“且不说我们苗人天性
剽勇,朝廷也没禁止佩戴刀剑啊!”他语气转软,道:“军爷,我们唐家和何家在
川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会做那种为非作歹、触犯我大明刑律的事情!”
“那就好,”我也借坡下驴,环视着四周百姓,朗声道:“众乡亲想必都知道
吧!朝廷下了禁海令,严禁与倭人交通贸易,金山卫林大人秉朝廷旨意,加强海防,
众乡亲若是发现可疑人等,速速上报有司,林大人特设纹银十两、布二十匹嘉奖有
功之人!”
围观的渔民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看唐五经的目光已然不同,似乎都恨不得他真
是个可疑之人。
我又一指唐五经,威胁道:“既然已经看到大海了,那就赶快给我离开这儿,
不要让我再在附近看见你,否则,我告你私通倭寇!”
“可我们还要在这儿收购药材,像龙落子……”
唐五经还想争辩,可见我大手一挥,决绝地说了一声不许,他眼珠一转,凑到
我跟前道:“我看军爷精气神十足,手中这杆枪更非凡品,您定是武艺精湛的军中
高手,后天晚上旁边的黑石村有一场江湖恩怨要解,不知军爷您有没有兴趣呢?”
第十二章
“乐山派?七星门?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我装着不解地问道,事实
上,我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乐山派和七星门是什么时候结下了冤仇?
胡大海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牛眼一瞪,刚想骂人,却被唐五经一个眼色制止住。
“这两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门派。”唐五经一边替我倒酒,一边笑道:
“军爷您不是江湖人,当然不知,年前,南京史部考功司的白澜白大人在应天府外
的龙潭镇举办了一声武林茶话会,说白了,就是江湖朋友聚在一起切磋武功,就象
军爷您在军中也常找人切磋武艺吧!~ !~ ”
“这话到不假”我边点头边呷了口洒。
老实说,如果没有解雨坐在身边,唐五经经手的东西我怕是连拿都不敢拿,虽
然解雨早就告诉我,说那种既无色也无味,既能随身携带又能随时随地下到敌人酒
菜里杀敌于无形的超级毒药就连唐门自己也没有,可我心里还是对毒药这种东西有
种莫名其妙的畏惧,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唐五经的每一个动作。
“刀剑无眼,切磋武功免不了受伤,怨只能怨自家武功不济,可切磋武功不能
下阴手啊!~ ”
我猛地想起来,乐山派在武林茶话会候补战败组里就是输给了七星门而被淘汰
的,那场比武我虽然没看,却听说乐山派掌门高太平在与七星门门主樊津鹏的比武
中受了伤,莫非其中有隐情?~ “樊津鹏的武功远在乐山派高掌门之上,获胜是理
所应当,可他在比武中却下了阴手,高掌门回川后,暗疾突发,竟然去世了。军爷
您说,乐山派该不该讨个说法?高掌门一家老小的赡养费怎么着也该他七星门出吧”
“你他妈的究竟是个江湖人,还是生意人?”
我渐渐明白过来,就算高太平真地是死于樊津鹏的阴手,乐山派找七星门算帐
也是唐门在背后一手操纵的,这样,唐站及其控制下的西南武林中的一部份力量就
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南相机行事,助唐门取得最大利益;而在黑石崖与七星门摊
牌恐怕是唐五经的临时策划,他把时间定在了后天该是因为他只知道沈煌宗设的交
易地点,却不清楚交易时间的缘故,至于七星门的人很有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因为
按照李岐山的情报,已经加盟了大江同盟会的七星门现在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泉州。
唐五经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臫找一个出现在黑石崖的理由,因为唐门看起
来还不想现在和沈家翻脸,只是找机会结识宗设而已。
“江湖人也不能喝西北风不是?”唐五经笑道:“我们乐山派和七星门解决了
问题之后,就连夜回松江,”他凑到我身前压低声音道:“后天二更,黑石村,军
爷您就亲自来做个见证,七星门付出的赡养费给你留一成。”
“两成”
“一言为定!~ ”
我已经大体猜出来唐五经届时要如何对付我,在他的如意算盘里,我们三个人
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该是布满了倭刀的刀痕,被倭寇突然袭击而殉职可以轻
易地让们摆脱身上的嫌疑,毕竟这附近经常有倭寇出没。
可五毒教、乐山派该怎么处置呢?~ 难道他们都甘心跟着唐门走私贩私吗?~
就算如此,唐门的机密又怎么可以让这么多人知道呢?~ “相公,你就别想了,反
正,过两天就知道了。”
我吩咐里正看牢唐五经一行人,不许他们这两天到处乱跑,只许他们去黑石村
还要里正陪着,我可不想被他无意之间发现了辎兵营的存在。我则要去临村侦察,
离开了拓林镇。
到傍晚,沈胡二人都快马送来了军函,沈希仪说他已经詷部署,命胡链率徐山
部二百人向黑石崖方向移动,他自己则率归有财部向南汇嘴南移动,只留乐茂盛部
守南汇嘴北,而宗亮的水军也从大七小七岛调至了黑石崖外的滩浒山岛。而随后接
到的胡链信中则告诉我,他的部队大约在两个时辰后就可到达黑石崖了。
看到沈希仪如此詷部队,我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把宝押在黑石崖,因为守卫在南
汇嘴北的乐茂盛部虽然经过混合编成,其实力依然是五旗中最强的,这是大家所公
认的,把他留在南汇嘴北,万一倭寇大举进犯,他抵挡的时间也会比别人长一些,
让南汇嘴南的沈希仪来得及救援他;而来黑石崖的胡链、徐山则都是防守的专家,
特别是徐山的藤牌手更是打乱战的主力,显然沈希仪的目的也不是想指望他们一口
吃掉倭寇,而是来缠住敌人。
这让我放心了不少,就算是倭寇战力惊人,毕竟只有不足三百人,纵然在黑石
崖全歼不了宗设,我却抱养极大的信心可缠住他,解雨说的不错,眼下就等着晚上
揭开唐五经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安排好接应胡链的哨子,我带着解宋二女便打马直奔黑石村,马匹俱解了铃铛,
足缠棉絮,跑起来的那点声息完全被海风和涛声掩盖住了。
夜幕下的黑石村是寒鸦的乐园,四处不时响起他凄厉的叫声,残垣断壁在夜色
里形成千奇百怪的模样,不进有鬼火飘来飘去,让这座死村越发阴林恐怖。
没有沿着那条南北大道进村,溜着一排人家的西墙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偷偷
溜进早晨停留过的那座院子,安定焉,向海边望去,却意外地发现,黑石村外的那
块空地上,二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大堆篝火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细一看,正是唐
五经一干人等和里正为首的十几个拓林村的渔夫渔妇。
何素素母女和几个渔妇正拿着插着鱼的铁签子在火上翻烤,通红的篝火映照出
何雯何霏那一对欢快的笑脸。在篝火旁,胡大海正拿着一副鱼叉和几个小伙子比比
划划的,鱼叉舞动出一套江湖上极其常见的杨家枪法,虽然胡大海还时不时的停下
来想想下面的招工,让整套枪法显得相当不连贯,可那几个小伙子还是看得津津有
味。
唐五经的鬼点子还真多,我赞了一句,心中隐约猜到他给这些淳朴渔民安排的
归宿大概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唐五经不时殷勤劝酒,众人觥杯交错,谈笑风生,没多久,他已经连干了五六
碗酒。
海上打鱼的人素喜豪爽之士,此刻都叫起好来,我也颇为惊讶,唐五经看着象
是个女儿家似的,酒量竟是如此惊人。
解雨却噗哧一笑,说三哥最会骗人,他们唐门有秘制的解酒药,预先服了,二
三十杯不醉,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怎么早没听你说起?”我双手在虚空中抓了两抓,威胁道:“快说,还藏了
什么宝贝?”
解雨却委屈地解释说,这些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秘密,她哪里得知,只是言辞闪
烁,知道心里果然藏着秘密,追问下来,她已经満脸羞意,只说嫁来之后,定然让
我知晓。
知道十有八九涉及闺房隐秘,我便不再细问。拥着解雨再度向外望去,已经有
几人败在了唐五经的豪饮下,醉倒在一旁。
“莫非唐五经要把这些渔夫都灌醉了不成?~ ”
我心中蓦地一动,再注意观看,果然乐山派和五毒教的人喝起酒来大都浅尝即
止,只有嗜酒如命的胡大海演示完枪法后拉着那几个年轻人开始豪饮狂喝起来,还
没到二更,拓林镇的人都醉倒在篝火旁,胡大海也是一醉不起。
唐五经大声吩咐众人看好篝火,又小声对何素素说了几句,何素素面露犹豫之
色,只是望了望已经一脸倦意的女儿,才勉强点点头。
接着,这四人便离开了人群,只是没有回拓林镇,却往村子走来,径直进隔壁
院子。
看来唐五经早有准备,目光越过坍塌了一半的院墙,我这才注意到隔壁院子里
的棺材都被挪到墙根底下,上面还盖上了树枝,让院子看起来不再那么诡异,四人
进屋子不一会,就听见何素素低低哼起小曲来,似乎在哄女儿睡觉。
而这一墙之隔的这边,我和解宋二女都尽力放平了呼吸,身子更是一动都不敢
动,唐门弟子工暗器,最善听风辨器之术,唐五经武功又不在解雨之下,耳目自然
聪灵。
过了好一会儿,何素素的催眠曲才停了下来,屋子静了一会儿后,突听何素素
一声惊叫:“三少,你。”
“嘘大姐别吵,当心吵醒了女娃。”
“那。三少,你快放手!我我要回拓林镇去!~ ”何素素又羞又怒,只是声音
一下子低了八度,听起来就没有了做大姐的威严,反到象是在哀求。
听隔壁传来淅嗦的声音,接着一声闷响,似乎是人倒在了炕上,这边三人已是
面面相觑,三人都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没想到唐五经竟是如此色胆包天,
解雨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我拉着她,她早冲过去了。
“回拓林镇,大姐你也是和我睡一张床,你是我媳妇嘛!”唐五经低低的声音
淫邪地透着一股湿意:“大姐,你有多长时间没男人了?难道你不想吧?。”
“三少,别、别我我可是你大哥的人”
“别骗我了!”嘶啦一声轻响后,唐五经的声音开始含糊起来,中间间杂着啧
啧着:“我大哥?他边魏柔、齐萝都看不上眼,他会喜欢你?!~ 你做梦吧~ !你
也不是喜欢他,你喜欢的是王动那个淫贼!~ ”
“你才是个淫贼。”
“哈哈,不错,我才是淫贼,大姐你又是什么?且不说你眼巴巴地送上门人家
都不要,你这五毒教的教主之位是怎么当上的,你那死去的老公何春霖又是你什么
人?~ ?!~ ”
“' ”何春霖,他妈的是你亲哥哥!~ “唐五经得意道:”别以为他自幼过继
给了别人,你们兄妹乱伦就没有人知道了,西南地面上什么能瞒过我们唐门!~ !
~你他妈的就是一个臭婊子!~淫妇!~ !~ 戝货!~ !~ 还摆个什么臭架子!~ “
隔壁抵抗的声音一下子就不见了,解雨也冷静下来,或许是何素素的形象在她
的心目中一落千丈,让她失去了见义勇为的兴趣。
短暂的平静之后,听何素素轻叫了一声:“这是什么?”唐五经嘿嘿笑了两声,
又没了声响。
不一会儿,何素素“呀”的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啪啪”的皮肉相撞声,唐
五经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大姐你这儿真紧,喔~~~~真他妈的爽,何春霖的屌是不是只有筷子头粗啊!
~~!不对,他妈的不对,我六叔的不不比我细多少,怕是有年头。没操你了吧”
唐五经的淫词浪语渐渐揭开了一个高门大派光环背后的龌龊,而解雨却痴痴地
望着我,神情极其复杂。
“雨儿,我懂你,我真地懂你。”
我爱怜地把她拥进怀里,这个翘家的女孩儿不光是为了满足自己那颗寂寞的心,
也不光是厌倦了“怜花公主”那副假面具,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吧!~ 可我知道,
心底的伤疤绝不能去揭开,我只能用万般怜爱让它加速愈合,结痂,脱落。
“唐门之乱,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哩”
隔壁的唐五经竟似有了长足的进步,足足弄了半个多时辰,把何素素弄的也淫
声浪叫起来,才一泻如注。
“大姐”在何素素压抑的啜泣声中,唐五经竟意外地温柔起来:“你就做我的
女人,我比六叔他们可强多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吗?~ ”
何素素抽泣的声音越来越低,唐五经又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才听到她低
低应了一声:“嗯”
唐五经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声甫落,一阵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第十三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