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71~80
fu44.com2014-06-28 17:03:10绝品邪少
剑魔71江湖道 艳阳高照,正值这春日近夏时节,清风拂来,带来阵阵清凉。四下绿草如茵,松间好鸟鸣叫,嘀啾有声,碧油油地彷彿在黄沙大地上铺了一袭地毯,日光照射下,令人觉得全身暖烘烘的,就想躺在草地上,好好地享受这阳光。 花香传来,耳中听得蜜蜂嗡嗡,於百花之中穿梭来去,正忙着採蜜做工,偶尔还有数只蝴蝶翩翩飞舞,时东时西,忽上忽下,於花丛草树之间追逐,时隐时没,一副平和宁静的如诗景像。 突然间,自草地一边走来了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着蓝衫,背负双手与那女子并肩同行,那女子则是一袭红衣紧紧包住,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正是云嶽与柳玉琼。 原来两人自从以双修神功为辅,练那无上至尊令神功不致走火入魔之后,已经是时隔一月。云嶽天资甚高,又有逍遥紫气的深厚内力为根基,配合柳玉琼以双修神功去除无上至尊令的霸烈锋稜之后,短短一个月内便把无上至尊令入门的第一重练成,一切正如邪皇所料,半点不差。当下便告别邪皇,由另外一条密道出了紫星谷。 一出紫星谷,柳玉琼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好舒服的花香。」 云嶽笑了笑道:「怎么?紫星谷中的花香不够香?」 柳玉琼白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但感觉却是不同。紫星谷虽然大,不会让人感到气闷,但感觉总没有真正出谷后的清爽。」 云嶽点头道:「这倒是实话,出了谷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感觉人好像轻了些。」 柳玉琼道:「是啊!谷中虽然不小,但谷外天地却更是广阔。」 云嶽舒展了一下四肢,活活筋骨,瞧着柳玉琼道:「师妹,你说我们上哪儿好?」 柳玉琼想了一下道:「我想回四象宫看看。」 云嶽一怔,点头道:「好,我陪你去。」柳玉琼对他甜甜的一笑,嗯了一声,两人施展轻功,由柳玉琼带路,向四象宫所在奔去。 柳玉琼外号『凤凰圣女』,轻功自然不弱。只见她腰肢连扭,如风中摆柳,只是轻轻提气一纵,便已在三丈开来,尤其是一身大红衣衫,十分惹眼,就好像是一头凤凰,空中射过的一团火。 云嶽紧跟着她身后,闻着她逆风而行飘来的体香、发香,看着她动人的纤细腰肢扭动,每一次柳玉琼的腰身扭动,云嶽看在眼里就好像是那腰随时会扭断似的,忍不着就想上前扶住,将柳玉琼抱在怀里,不过,终究是忍住了。 柳玉琼自小生长在这四明山区,对於这周遭地形可说是瞭如指掌,虽然恨不得胁生双翼,立刻返回四象宫看个究竟,但毕竟仍怕暴露形迹,被大师兄青龙帝君蒋破天发现,因此一路上多拣一些人烟罕至、荒废不用的羊肠小道而行,以避人耳目。 两人一路上纵高伏低,左转右绕,在树林中彷彿捉迷藏的到处穿梭,走出约莫里半之后,来到了一处山崖处。这山崖是一处高地,自林中突出,可以俯视崖下风光,一览无遗。 柳玉琼回头向云嶽招招手,低声道:「师兄,来这里。」云嶽应诺,一个轻纵,无声无息地站在柳玉琼身旁。两人并肩站在崖上,崖上天风甚劲,吹得两人衣衫后飞,猎猎有声。 柳玉琼站在高崖上往下指道:「那里…那…里便是四象宫所在。」 云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崖下柳玉琼手指之地哪有什么建筑物,只是一团废墟,黑鸦鸦的一片。奇道:「没有啊?怎么不见四象宫?」 柳玉琼痛心道:「有的,你不见那处废墟吗?那便是四象宫所在。师父猜得没错,大师兄向来谨慎,一击不中,未能制师父死命,便会全身而退,不再逗留。他为了不让师父将来还能续用四象宫,因此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一把火烧了四象宫,要绝师父的根。你看,那地方还偶尔有白烟昇起。」 云嶽心中暗叹一声,定睛细察,果然那崖下的废墟还有些许白烟袅袅,想是火烧四象宫后,余烬不绝,仍有白烟昇腾。苦笑一声,心道:「这个蒋破天做得倒彻底。」问道:「你还要回去看吗?还是在这里远远眺望就可以了?」 柳玉琼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一定。」 云嶽道:「说的也是,那我们就下去看看。」 便在两人正要动身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悲啸,彷彿是野兽受伤的哀吼,但啸声之淒厉惨烈,却似非任何一种野兽所能发生的吼声。云、柳两人虽是高手,镇定如恆,不为所动,但是这啸声入耳彷彿尖针穿脑,利刃割心,背脊没来由的窜起一道冷气,扩散全身,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云嶽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野兽的叫声?」 柳玉琼也是惊疑不定,摇头低声道:「不知道,我从小在这山区长大,从没听过这么淒厉的啸声,好似不像野兽,倒像…倒像是什么怪物…」说到这里,虽然艺高人胆大,也不禁寒毛尽竖。 云嶽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这应该不是什么怪物,倒有点像是人的啸声,只是我从未听过人的啸声可以如此令人胆颤心惊,全身发凉,此次回到四象宫,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柳玉琼『嗯』了一声,点头道:「正该如此!」 仍由柳玉琼带路,於树林中穿行往来,向四象宫的方向奔去。 柳玉琼轻车熟路,这四明山区她从小就走惯了,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几下转折,已到了四象宫外。两人不敢大意,虽说自蒋破天叛变弑师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四象宫也已烧成了白地,但两人仍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地步步为营,提高警觉,细察四周动静,是否有什么风吹草动,暗桩埋伏。 剑魔72江湖道 好一会儿,两人确定这四象宫旧地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剩一座废墟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缓步进入这片残垣败瓦中察看,找找看是否有什么物事遗留下来。 云嶽东看西瞧,只见遍地都是碎石断木,灰炭泥瓦,用脚踢了踢地上破败的木头泥瓦,什么也没有,只激得尘沙飞扬,急忙掩鼻趋避。 不经意地一瞥,似乎见到远处光华一闪,『咦』了一声,足下微一用力,人如飞羽飘空,无声无息地落在两丈外,蹲下身去拨开残石碎瓦,赫然发现在那之下放着一把虎头金刀。随即伸手去拿,那虎头金刀较平常单刀大了一号,刀背甚厚,尤其是刀身自虎头刀鞘中吐出,刃吐金光,显然是一件名器。 云嶽将那金刀拿起,只觉这刀沉重异常,怕不有五、六十斤,刀上刻有四字『虎啸风生』。金刀在艳阳映射下闪闪发光,芒彩夺目。只听柳玉琼惊呼一声,叫道:「那是二师兄的『巨灵虎头刀』。」急风飒然,只一闪,已经抢到云嶽身边。 云嶽不待分说,便将巨灵虎头刀递给柳玉琼。柳玉琼接过金刀,玉手轻抚刀身,那刀刃磨得甚亮,光可鑑人,痴痴地看着手中金刀,刀身映影,将柳玉琼的表情全然反照在刀身上。云嶽见柳玉琼那痴然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酸,似有醋意。 良久,柳玉琼才缓缓的低声道:「这刀是我二师兄的随身兵刃,二师兄体格粗壮,因此所用兵器也较我们使用的更为沉重。这刀,据二师兄说,是师父在二十岁成年之时,特地命工匠专人为二师兄打造的,二师兄十分尊敬师父,一向是刀不离身,没想到…没想到…」想到『白虎巨灵』石汉可能已死,语音哽咽,落下了晶莹的泪珠,滴在刀身上。泪珠在刀身上滚了滚,沿着锋刃边缘落入土中不见。 云嶽搂着柳玉琼香肩安慰道:「师妹,不要哭了。我们虽然找到了石师兄的兵刃,但这并不代表石师兄已经往生,说不定石师兄已经自行逃出去了也说不定呢!」 柳玉琼摇摇头道:「不会的,我最清楚石师兄的个性,石师兄的脾气最是宁折勿弯,要叫他逃走,那是死也不干的。」 云嶽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石师兄有没有死,咱们总要找到证据才行。」 柳玉琼点头道:「不错。」 两人随即在那四象宫的原址废墟中寻找,看还有没有什么遗留下,未遭焚毁的物事。找了好半晌,两人把整个废墟找了一遍,除了那巨灵虎头刀外,并没有找到什么其他东西。商议了一下,正要离开。突然那先前听到的啸声又起,啸起风声,一阵大风吹来,带起了松涛阵阵,海浪也似的枝叶拂动,沙沙作响。 两人互望了一眼,虽是阳光普照,风光明媚的好天气,但只一听到那啸声,不知怎地,心里就是一阵阴郁,蒙上了一层乌云,好似那啸声带着极度的悲伤,一种酸入骨髓,紧抓人心的沉痛哀号。 两人心里都是一跳,不知这啸声怎地如此令人神伤。云嶽深吸一口气,眼光倏冷,柔声道:「师妹,我们走吧!这里看来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找的了?」 柳玉琼点点头道:「嗯,我们走吧!」转过身去,正想与云嶽一同离开。突然心底昇起一股寒意,转瞬间传遍全身,彷彿有人正怨毒无比地盯着自己的背后,那眼光就好像两柄冰冷之极的利剑,紧紧抵在后背,混着浓冽的杀气,如一张罗网似的将自己罩住,不断内收。想举步就走,脚上却似绑了铅条,只跨出半步,便觉双腿无力,走不出第二步。 云嶽也有所感,只觉空气似乎凝结住了,要呼吸一口气也难,虽说阳光照在身上,感觉暖和,但一颗心却不知怎地,正急速下沉,掉到了谷底。难发的郁闷整个塞在胸口,又胀又满,心似油煎,想发泄却又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也不得畅快。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暴喝一声:「谁?出来?」 身子窜起,斜腾后射,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长弧,双掌蕴劲,紫阳掌力如两团火球在握,一上一下,各划一圆,向身后的一处短树丛拍去。掌力未及,掌风前端的炽烈刚劲已经逼得那短树丛沙沙作响,枝叶枯黄飞散,紫阳掌的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呦呜』一声,那短树丛中啸声再起,一团黑影扑出,迎向云嶽压下的双掌。那黑影扑来,云嶽只觉一股腥气袭来,还带着腐臭的酸味,不禁眉头微皱,待得四掌相接,只发出一声沉响,一声闷哼,那黑影急速后退,半空中翻了两个觔斗,这才跌下,四肢同时着地。 云嶽抢上前去,双目凝视那团黑影,原来是个人。定睛一看,只觉这人甚是面善,虽是双目阴狠怨毒,如同受伤的猛兽,脸上表情似哭似笑,似悲似痴,但仍可辨视出是个青衣汉子。 这时,柳玉琼也紧跟上来,闪到云嶽身边问道:「师兄,怎么…」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淒厉狂啸,全身毛发尽戴,彷彿一只发怒的刺蝟,猛然就向柳玉琼扑到,吼道:「还我儿子来。」十指如钩,左右抓向柳玉琼的脸颊,劲风中挟着酸腐臭味,泥香土气。 柳玉琼尖叫一声,与那人野兽般的眼神一接,心中没来由的惧意大生,浑然忘了自己是个绝技在身的武林高手,可以即时反击,吓得躲到云嶽身后挡灾。 云嶽听得那人吼道:「还我儿子来。」猛然一惊,心道:「什么儿子?」待得柳玉琼躲到他身后,云嶽定神与那人正面接触,这才认出这人正是一个多月前与大漠派同盟合攻四象宫,但之后却亲手误杀自己儿子的千山派高手,『青衫客』伍子同。 当下不避不逃,凝神出招,紫阳掌内力运聚双掌,真气如火发出,双掌盘舞,登时轰然之声大作,彷彿两条火龙护卫胸前,奇热如炙,迎面向伍子同脸上噬来。 热浪扑来,伍子同虽因丧子之痛导致人呈半疯,但他四十余年的武学造诣可不是白学的。猛招临门,自然出手护卫,想也不想,便是一招『斜扣擒虎』,右臂陡长,倏地五指急落猛抓,向云嶽的脉门扣下。左掌斜里一圈,掌力自圈中突出,又快又猛,拍向云嶽胸腹之间,一圈之力则将云嶽的左掌拒於外门,要让他来不及救。 云嶽忍不住赞道:「好功夫。」左掌回收,掌心由内向外翻出,正好接住伍子同这猛攻胸腹的一掌,右掌化为鹤嘴,如蜻蜓点水,猛然一啄,『叩』的一声,两人指爪相击,掌力互撞,各自退了开来,谁也不胜谁。 剑魔73江湖道 伍子同一退立进,势如疯虎,双爪怒抓如狂,整个人如同四肢伸展开来的大蜘蛛,硬是向云嶽整个扑来。云嶽见他衣衫破破烂烂,首如飞蓬,全身上下都是泥污,知道他因心伤丧子之痛,整个人已经半疯,出手虽然凌厉,却没有章法,劲力虽然威猛,也只也徒有气力而已,全身上下,尽是破绽。心中一叹,暗道:「他人已疯,我胜之不武,杀之不仁,不如将他制住再说。」 心中存了不杀之心,出手便不如先凌厉,戟指如剑,手指一阵上下急幌,指影纵横,左右突出,数道指风激射,点向伍子同胸腹胁下的数处大穴。云嶽指风方出,伍子同突然身子一缩,侧身斜进,快如闪电,头一低,张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一口利牙,又狠又毒地向云嶽喉头咬下。 云嶽没想到伍子同奇招之变,竟是如此狠辣绝毒,可说是出乎意料之外。先前一念之仁,出指未向伍子同致命部位招呼,居然引来伍子同这形如野兽的杀招,大惊急退,伍子同的那口利牙已堪堪咬到。『啊』的一声,呼吸一窒,彷彿脖子上被人缠了一条粗绳,用力对拉,气息便止,说不出的难受。与其同时,脖上的肌肤已经可以感受到伍子同的嘴巴所喷出的热气。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一掌自云嶽胁下拍出,正中伍子同右腰。掌力骤吐,一股大力涌来,将伍子同震开一尺,利牙划过云嶽脖子,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而云嶽的剑指也在此时插入了伍子同的肩头,剑指一挑,血花怒飞,随即右膝上顶,将伍子同击出七尺,整个人朝天而倒,激起泥尘上卷。 云嶽惊魂甫定,松了一口气。转头向柳玉琼感激道:「师妹,多谢了。」 柳玉琼也呼了一口气笑道:「彼此彼此,你帮我挡灾,我替你解危,咱们谁也不欠谁。」 云嶽眼光一转,随即又将注意力回到伍子同身上,只见他慢慢地自地上爬起,脸上溅着了自己的鲜血,伸手在脸上一抹,黄泥混着鲜血整个涂在脸上,喉间发出『荷荷』之声,表情似笑非笑,看着两人。伸出了舌头在嘴巴四周舔了一舔,喃喃道:「咸咸的,不好吃,咸咸的,不好吃,咸咸…」神情诡异之极。云、柳两人见伍子同显然已经疯了,面面相觑,彼此点了点头,不愿再和他动手,转身便想离开。 便在这时,一阵长啸传来,嘹亮声中带有焦急之情。伍子同闻啸色变,大叫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身子在林中连闪,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云柳两人见了都是一愕,没想到那啸声居然会有如此威力,伍子同一听到啸声,转头便跑。 互望了一眼,云嶽低声道:「此乃是非之地,有人来了,我们且先躲起来瞧个明白再说。」 柳玉琼点点头道:「好!」指指头上,云嶽抬头上望,只见头上枝叶繁密,而且交缠纠结,正是个藏身的好所在。点头低声道:「好,我们上去。」两人手牵手,轻轻一纵,跳上了树头,藏在枝叶之中,静待其变。 那啸声不绝,来得好快,两人刚刚上树藏好,人影一闪,树下已经来了一人。云柳两人由枝叶中的孔洞向外看,登时认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千山派的另一个高手名宿,与伍子同焦孟不离的『红磷手』田慎。 只见他不知怎地,脸颊上贴了一块白纱布,似是脸部受了伤,一脸焦急忧虑的神色,大叫道:「老伍,老伍,你在哪里?快出来啊!我是你的好兄弟田慎,老伍,老伍…」突然声音一窒,『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蹲了下去,正是伍子同方才跌倒所在。 田慎见到地上血迹,心中一跳,隐隐有不祥预感,喃喃道:「血,是血,是人血,莫非…莫非是老伍他…他…」想到这里,用力的甩甩头道:「不会的,不会的,老伍功力再差,自卫之力尚在,普通的野兽根本也无法近他的身,不会的,不会的,野兽动不了他的。」神目一扫,猛然瞧见地上云嶽、柳玉琼所站过的地方有明显足印,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有人来过。」 凝神审视了一会儿,只见那足印甚是清晰,共有两对,一对足印较深,一对足印较浅,其他地方则有凌乱之极的足迹,枝叶也有断折摧残的迹象,当下对四周环境留上了心。不动声色,假装正自出神地细细审视地上足迹,其实却是眼观四方,耳听八路,默察方圆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虫鸣蚁闹。 云柳两人藏在树上,看着田慎的动静,也知道田慎已有所觉,当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虽说自己人多,敌方只有孤身一人,根本不用怕田慎,但云柳两人仍希望不要这么早便现身,否则田慎传了出去,让蒋破天以及大漠派等人知道,便难收奇兵突袭,暗中调查之效。因此按兵不动,冷眼看着田慎如何反应。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风动松涛,传来阵阵清香。枝叶随风摇曳舞动,发出沙沙声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稀疏缝隙洒下,充满了整个林子。地上枝影摇动,阳光洒下了金纱般的外衣,云柳两人的影子在夹杂在枝叶阴影之中,整个映照地上,轻轻摆动。 田慎眼睛一亮,瞧见那地上阴影,已知树上有人,心中怒哼一声,正想腾身出手将树上藏人揪出。突然发现那人影似乎有两个,凝目望去,心道:「不错,树上藏有两人。」心中飞快盘算道:「这两人是谁?是四象宫的人,还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是他们伤了老伍,还是被老伍所伤?」正想将两人的行藏喝破,忽然想道:「不对,敌众我寡,若对方是高手,则我孤身一人,老伍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旦打了起来,我未必能佔上风,还是先行忍让,瞧清楚对方是谁再说。」当下又待了一会儿,假装大叫道:「老伍,老伍,你在哪里?」身法展开,一下子便消失林中。 剑魔74江湖道 柳玉琼人在树上,看着田慎走远了,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师兄,他走了,我们也走吧?」不待云嶽回答,纵身便跳下了树稍,云嶽无法,只有跟着下去。并肩站在柳玉琼身边,微微皱眉道:「师妹,你应该再多等一下,待确定田慎完全离开后再下来才对。」 柳玉琼嘟着嘴道:「这有什么关系,他都已经走远了?何况我们有两个人,还怕他吗?」 云嶽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江湖多险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否则依你这样,那能闯荡江湖?恐怕没三天就中了人家的计,落入人家的陷阱了。」 柳玉琼不服气地道:「那有?我才不会哩!」斜睨了云嶽一眼,笑道:「怎么,名震天下的剑魔云嶽也会怕了千山派的高手?」 云嶽摇摇头道:「我可不是怕了他,只是没必要招惹这不必要的麻烦,横生枝节,剑魔云嶽,怕得谁来?」说到后来,豪气顿生,双目闪动有光。 柳玉琼向他做了个鬼脸,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剑魔云嶽的名头天下皆知,却也不用在我这个无名小卒前展威风。」云嶽啼笑皆非,只好摇头。 柳玉琼看着云嶽摇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云嶽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一怔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柳玉琼的笑靥如花,道:「师兄,你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却尽学那私塾中的腐儒冬烘摇头晃脑,咬文嚼字的尽说些大道理,瞧你那摇头模样,活像个小老头,可不好笑吗?」说着格格娇笑。 云嶽佯怒道:「好啊!你敢笑我是糟老头,看我不打你屁股?」 柳玉琼闻言,脸上一红向云嶽又做了个鬼脸,顽皮地道:「来啊!我可不怕你。」 云嶽作势要扑,口中叫道:「看你往那里跑。」身子一幌,向右边虚闪一下,其实是扑向左边。 柳玉琼见云嶽左肩沉,右肩浮,已经知道云嶽假意要向右边扑出,实则是向抢向左边,当下人向右边连闪,格格笑道:「抓不到!」语音方出,背后已经传来阴狠的话声道:「是吗?」一道劲风如巨杵撞钟,猛然向柳玉琼背心袭来,这一掌使足阴柔内力,出招特快,兼之无声无息,待柳玉琼惊觉不对,掌力已经堪堪及身。 云嶽大骇,怒喝道:「贼子尔敢?」双掌急速出招,右掌凝足阴柔绵长的内劲向柳玉琼一拂,掌力连同袖风如一只无形大手整个向柳玉琼护卫卷来,要将她推出一旁,以避开那偷袭掌力。左掌则是运聚阳刚霸烈的紫阳掌力,猛然一式『紫阳破日』,掌力如雷震轰然,眨眼便至,似狂潮暴涌,势道劲强。这一招两式,阴阳兼备,发出的掌力截然相反,可以说是云嶽的生平力作。 柳玉琼身处险地,想也不想,本能反应,就是一个回身猛旋,人如风车急转,『铿锵』一声,青光闪动,长虹如练,芒彩飞流中,当头向身后发招之人一剑劈下。这一剑又快又急,又劲又猛,实是身陷绝境,已经无路可逃,进行最后一搏,乾坤一击的绝式杀招,因此出剑不可谓不快,使招不可谓不毒,要与敌人同归於尽。 那在柳玉琼背后出掌的人正是『红磷手』田慎。那日邪皇与柳玉琼、玄武星君三人杀出一条血路,两人曾经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日一战,邪皇武功委实太高,因此田慎对邪皇,以及柳玉琼、玄武星君两人印象深刻,一见柳玉琼,便即认出,正好柳玉琼背对自己,当下杀机大盛,想也不想,一掌便劈向柳玉琼后背。 就在田慎掌力将发未发之际,一道闪光夹凌厉冷风当头劈下,锋锐的剑风触体如割,快疾若电,正对田慎天灵盖斩落。田慎心念电转,剑长手短,这一掌虽能得手,但柳玉琼这一招反手回剑,狠恶无比,纵然能伤得了她,自己恐怕也要挂彩。当下怒喝一声:「去!」掌力如山洪暴发,身子左闪,竭力闪躲柳玉琼这反手一剑。 就因这么一闪,田慎的掌力偏了一偏,未中柳玉琼背心大穴,再加上柳玉琼应变奇快,几乎是掌风一贴上身,柳玉琼便立刻回身急转,反手出剑。云嶽的右掌柔力此时也是后发先至,将柳玉琼隔空推出少许,因此这一掌只拍中柳玉琼右胁。掌力骤发,只听柳玉琼闷哼一声,鲜血夺腔而出,被田慎一掌震飞七尺,脸色苍白。手中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云嶽大怒,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后偷袭的鼠辈,田慎在人后出手,已经犯了他的大忌。跨步如飞,身法奇速,半空中抢下柳玉琼脱手的长剑,脸色铁青,骤喝道:「大胆贼子,往那里逃?」『飕』的一声,剑刃划空生啸,化做一道流电精光,带起匹练般的惊虹,射向田慎。 田慎方才躲过柳玉琼的致命一剑,云嶽的隔空掌力已经轰到。急忙连闪连避,躲过云嶽掌力正锋,只将那藏身的树丛草堆打个稀烂。惊魂未定,云嶽虚空跨步,一剑又已刺到。剑尖冷莹莹地闪动,发出刺骨的寒气。剑气如潮,直如怒潮浪涌,要将自己吞没,那敢硬接云嶽这一招『惊虹陡现』?连思索的余裕也没有,倒地急滚,只觉头顶一凉,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险而又险地避过云嶽这一剑。 田慎狼狈之极的避过云嶽这一招『惊虹陡现』,伸手一摸头顶,只觉得掌心黏湿湿的,定睛一瞧,满手都是鲜血,还杂了一些毛发。心凝神定后,才觉得头上火辣辣的刺痛,显然云嶽的虚空一剑,斩下了他不少毛发,连头皮也伤了,渗出了鲜血。心中先是一寒,继之大怒,『霍』的一声站起,就要找云嶽晦气。 云嶽一剑刺空,虽然也是不忿,但心悬柳玉琼伤势,不便追击。足下轻轻一点,纵回柳玉琼身旁,搂住她的香肩,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要不要紧?」柳玉琼脸色苍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只是摇了摇头。云嶽心痛柳玉琼一出谷就受伤,而且是跟自己在一起时受的伤,不禁内疚,从怀中掏出白玉瓷瓶,倒出一颗丹丸,纳入柳玉琼口中,低声道:「这是小还丹,对於治疗内伤颇有奇效,你吃一颗看看。」柳玉琼点点头,吞下小还丹,眼睛微闭,用起功来。 剑魔75江湖道 云嶽将手中长剑插在柳玉琼身前,眼中冷芒大盛,觑定田慎,冰然道:「好个背后偷袭的狗贼。」 田慎大怒,他是关外千山派的高手名宿,一向受人尊敬,如今在云嶽口中却成了只会在别人背后偷袭的下三滥狗贼,叫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气?暴然道:「小子,留心你的用语!」 云嶽冷笑道:「怎么?叫你狗贼你还不高兴?哼,我以为叫你狗贼还污辱了狗呢,你,恐怕连狗贼都配不上。」 田慎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毛发根根竖起,当真是只有怒发冲冠可以形容。厉吼道:「小子,老夫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敬老尊贤,还以为老夫可欺!」 云嶽鄙夷的大笑道:「敬老尊贤?凭你也配?你老是老了,确又那里贤了?值得我尊敬?嘿嘿,一个人若只是想用年岁来压人,光是靠痴长几岁便要别人尊敬,嘿嘿!云某可不会尊敬他,只会瞧不起他。」说完,嘴噙冷笑,冷冷地看着田慎。 田慎气往上沖,厉吼道:「小子,休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就掌上见高下。」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云嶽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不配。」整个人靠在树上,双手抱胸,一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神色,就好像田慎根本不存在似的。 田慎一生之中那曾受人如此轻蔑过?千山派在关外乃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派,地位可比中原的少林、丐帮,於关外武林可以说是地位尊崇,泰山北斗的地位。田慎身为千山派中少数的高手名宿,一向以此自豪,没想到却被云嶽贬得一文不值,是可忍,孰不可忍,怒吼声道:「小子,你太嚣张了,给老夫跪下。」 双掌凝足内劲,掌心发出点点红光,彷彿在掌上涂了亮粉似的,身法奇快,只是人影一幌,一双略胖的手掌已经抢进云嶽身周三尺之内,右手掌力圆如穹芦,广被五尺,向云嶽当头搂下。左手掌力直出,劲强力猛,势险短节,直如战鼓怒擂,鹰击长空,又快又狠,当着云嶽胸腹之间便是一掌。 云嶽恼怒他人后出手,伤了柳玉琼,有心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暗道:「我就用你来试试我新练的至尊令神功。」脸上紫气骤盛,双掌紫气如纱,上下摆动,如观音千手,杨柳飘风,斜划一圆,将田慎的掌力吸纳引领,转移了方向,打在身旁三尺的一棵松树上。掌力所及,那松树一阵急抖,树叶纷落,簌簌有声。『裂』的一声,那松身被他一掌打凹,掌印宛然。 云嶽一惊,心道:「好掌力!」趁田慎招式已老,反手阴掌变成阳掌,斜向外劈,登时掌啸嘶风,如一柄大刀般向田慎颈项斩落。田慎掌力受云嶽牵引,劈在松树上,已是吃了一惊。待得云嶽易守为攻,掌缘斩下,正是最要紧的颈项要害,岂敢不挡?急急掌心上翻,手腕腾起,噗的一声,与云嶽的掌刀接个正着。云嶽掌缘发力,田慎顿时闷哼一声,右掌抓着左腕,暴退四尺。又惊又骇,怒目瞪视云嶽,云嶽则只是退了一步。 云嶽暗自惊喜,方才那一斩,他是以新学的至尊令神功发招,只想接下田慎的掌力,拼个旗鼓相当便心满意足,没想到至尊令居然有偌大威力,不但接下了田慎这一掌,并且将他震退了四尺,自己只退一步,不禁对这无上至尊令的神功威力之大,感到钦服。 田慎又羞又怒,没想到自己蓄势而发的一掌不但无功,还被人震退,且瞧云嶽出手的模样,根本未尽全力,登时恼羞成怒,大叫道:「再接我几招试试。」 云嶽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道:「再接几招都是一样。」 田慎暴吼道:「少废话!」虽然气冲脑门,感到无比的羞辱,但他毕竟是千山派少有的高手名家,强压怒意,身法幻变,急冲而前,双掌连拍一十八掌,掌掌劲力嘶呼,卷起狂飙怒至,掌法绵密,涵盖了云嶽上半身。 云嶽冷哼一声,道:「你是自取其辱。」紫阳掌祭起,双掌盘舞纷飞,带起紫阳烈劲如火。掌心红气隐然,如天边流星似的带起细长的尾巴,那情境就彷彿是有人拿着一根燃烧旺盛的火炬不断挥舞,燄影流红,热力四散,顿时间火炬迎风怒爆,千万点火星挟着劲风飞散,天罗地网似的掌影密如繁星,迎向了田慎猛扑而来的红磷掌力。 两人掌法皆精,这一接上,自然是掌击拳回,足踢爪扣,无所不用,尽在方圆七尺之内的范围内攻守推拒,你来我往。田慎淫浸红磷掌已有三、四十年,招式之熟,已经不用细想,右掌出手攻敌,左掌随即护卫,一套『红磷掌法』使得风声凛冽,隐隐有雷震之声,攻时如天风海雨,激起万丈波涛,层层下压,步步进逼,差点逼得云嶽喘不过气来。守时凝重如山,渊渟嶽峙,气度谨严,实是无懈可击。 云嶽本就不以掌法见长,虽然所练紫阳掌是一等一的绝技,但毕竟不如田慎三、四十年淫浸其间的红磷掌招熟,交手了数十招后,已经有点相形见拙,守多攻少,四成攻击,六成守卫。纵然如此,云嶽仍是将紫阳掌使得虎虎生风,双掌舞动带起的炽烈热劲如两条火龙交缠盘卷,穿梭飞旋,虽处下风,气势不失。 田慎越打越心惊,只觉云嶽的掌法精奥奇特,前所未见,虽然自己佔了上风,数使杀招,想将云嶽劈在掌下,但云嶽总是每每在关键之时,突使奇招,一下子又将自己的优势抵销拉平,力挽颓势。心道:「在这样打下去,瞧他鼻息悠长,分明是内力深厚之辈,如此一来,越拖越久,未必对我有利,得想个法子。」 掌影纷飞中瞧见坐在一旁的柳玉琼正在盘坐用功,脸色红润,流下了几滴汗珠,头顶上白气蒸腾,丝丝冒起。立刻有了主意,猛然间大喝一声:「开。」红磷掌内力怒发,硬打硬架,彷彿力士开山,巨灵劈岩,直上直下,强攻猛打,硬是逼得云嶽退了几步。 云嶽大怒,正想以紫阳掌的杀手回敬,讨还颜面。只听田慎骤喝一声:「着!」左手掏手入怀,猛然向外一挥,打出大把雪银细针,密如急雨,半空中针尖闪华,亮晶晶地如成片成片断线的珍珠,点点激射而下,对正了运功疗伤中的柳玉琼。 剑魔76江湖道 云嶽大骇,怒吼道:「无耻!」田慎脸上一红,稍现即隐。云嶽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留力,灵犀剑出鞘。只见寒光乍起,剑圈闪烁,明灭不定,不及一瞬的时间里,电漩星飞,银光洒落,剑圈四下伸展扩延,原本一个不及三尺的雪银剑圈,顿时暴涨成一个圆形光屏,烟花般的散落倒挂,整个将柳玉琼罩住,光华骤盛,剑气千重。 嗤嗤数响,圆如穹庐的光屏罗罩,数点星爆火花激飞,叮叮噹噹一阵急响,田慎发出的独门暗器『透骨银针』有些被云嶽的灵犀剑一绞,化成星雨银粉,随风飘散,有些则被磕飞荡开,回射四周林木,整个林中登时冷气森森,剑气瀰漫。灵犀剑反照日光,芒彩分合,彷彿千万柄刀剑在烈日下闪烁其华,虽有暖阳照身,仍不自禁的让人感到寒意。 田慎这一把透骨银针打出,本意不在伤害柳玉琼,只是要让云嶽分心,好让他能找出云嶽掌法中的破绽,一举摧破云嶽的防守掌网。万万没想到云嶽剑术之高,只是寒光一闪,随即剑影密如天星,化做一幢圆形光罩将柳玉琼护住,滴水不漏。不禁为云嶽剑法之精所震慑,忍不住喝了声道:「好剑法。」 云嶽心急之下使出了这第六剑『烈阳金芒』,剑光之盛,便如半空中迸出一个流动闪芒的光球,遮天盖地地将柳玉琼罩在其中。本来这一式『烈阳金芒』是主攻的招式,并不适合用来防守,但情急之下,云嶽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很自然地便将这惊神第六剑使了出来,如个倒挂花篮,绵密地守卫着柳玉琼。 田慎看得一呆,心中猛然想起:「唉呦,不好,再不出手,良机稍纵即逝,待得她疗伤完毕,我岂非不妙?」本想细看云嶽剑法之心顿时被自身安危的警讯压过,身如鬼魅,『飕』的一声,一阵风的贴上云嶽背后,一掌印向云嶽后心『至阳穴』,出招又狠又猛。 云嶽急着救人,灵犀剑才刚将那满天花雨的透骨银针绞碎磕飞,背后掌风凛然,田慎的红磷掌已堪堪击到。云嶽闻声知威,只觉身后压力奇大,如玄龟负山,红磷掌力激荡空气,划水分波似的撞向云嶽背心,这一掌若在云嶽的至阳穴上打得结实,则云嶽不死也重伤,可能还会落个半身不遂,终生残废。 云嶽心念电转,已有定见。眼露杀机,目射寒芒,脸色冷的骇人,田慎在云嶽身后出掌,无法看到云嶽的表情,但那股浓洌的杀气却如江河满溢的流散开来,『逍遥紫气』的护体神功运到极点,劲聚后背,准备硬接田慎的红磷掌,脸上闪过紫晶水气,正是至高无上的第九重神功『紫晶归元』。灵犀剑手腕一转,剑尖倒反回刺,险之极矣的贴肉而过,由腋下穿出,刃吐银光,寒气如剑,指向田慎心窝。 田慎只觉心口骤冷,彷彿要结层冰似的奇寒澈骨,就好像千万根细长尖针同时在左胸攒刺,中气为之一窒。本来田慎出手在先,理应是稳佔上风,但由於其中田慎呆了呆,再加上云嶽出剑回招奇快,以速度取胜,正是惊神九剑之长,尤其是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头,云嶽出剑之快,比平常还急三分。田慎才将手掌贴及云嶽背心『至阳穴』,云嶽明晃晃的剑尖也已经抵住了田慎心口,冷气攻心。 田慎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自己纵使掌力暴发,能置云嶽死命,但云嶽已经运劲后背,这一掌真力怒吐,未必便能立时取了云嶽的性命。倒是云嶽的剑只要稍一用力,剑刃刺入胸口三寸,他田慎武功再高也不能一剑穿心而不死。瞬间计算出利害得失,暴吼一声,身法急走,向右飘飞。就这么一缓,云嶽已经抓准机会,逃出鬼门关,脱离了田慎掌力控制之下。 田慎身法移动,掌力便偏,这一掌只打得砂飞石走,烟尘瀰空,七尺之内,尽是黄濛濛的一片泥雾,地下被田慎打了一个大洞,凹了进去。 云嶽死里逃生,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掌心后背全都湿了。深怕田慎方才当真会狠心出掌,跟自己拼个同归於尽,两败俱伤。那时自己虽然聚劲於背,力抗田慎的红磷掌力,但心里委实没有把握在要穴暴露在敌人重掌挥击下,是否还能逃出一命,所幸田慎不愿与他玉石俱焚,否则这一掌下去,纵然能以灵犀剑杀得了田慎,自己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即便不死,只要重伤残废,半身不遂,就够他受的了,那时就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的境地了。 两人心里都是暗叫了一声『侥倖』,想起方才鬼门关前徘徊,均觉险极。 田慎见云嶽灵犀剑在手,面寒如水,灵犀剑剑尖朝下,虽未直指自己,但所发出的冷气刃光,却如寒潮卷地般涌至,心中一沉,见云嶽如此气势,整个人天神傲立,自有一股威严,双目冷冷地瞧定自己。强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双掌蓄足了十成功力应变。 云嶽恼他两次背后出手,还伤了师妹柳玉琼,心中之怒,无以复加,脸色变得更加深沉,凝视着田慎,缓缓提起了灵犀剑。一剑横胸,左手食、中两指在上,大拇指在下,用力扳住灵犀剑剑尖,将灵犀剑弯成了一个弧型,凝力不发。 田慎见他的起手式甚是奇特,知道云嶽如是出手,剑法必定是石破天惊,鬼神辟易的一击,当下不敢托大,以一双肉掌对付云嶽。从怀中掏出两件轻易不用的贴身兵刃,左手握钉凿,右手拿铁鎚,那形象就好像神话中的雷公,足下不丁不八,与云嶽怒目相视。 云嶽冷笑道:「雷公鎚,破云凿,好,我就看你是否挡得住我的惊神剑?」 田慎怒哼道:「惊神剑又如何,你道我破不了你的剑法吗?」 云嶽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能破得了最好,我这门惊神剑法自创立以来,还没见过有人能破的,你不妨试试。」 田慎哼声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别人破不了,未必田某就破不了,进招吧!我就破给你看。」说完,鎚凿交击,两样黑黝黝的兵器相撞,噹的一声,金铁之声风中飘荡,激射数点火星。 剑魔77江湖道 云嶽左手再度用力,手中灵犀剑几乎被他扳成圆形,陡然放手,『铮』的一声,剑刃弹回,白光闪动,幻出了一片若有似无的光屏。灵犀剑风中急颤,剑刃发出嗡嗡之声,似断还续,久久不绝,光点万千的向田慎罩下。同时云嶽引剑长歌,唱道:「长铗轻弹,剑震龙吟,风激千重浪。」 田慎本来凝心定性,贯注心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云嶽瞧,以防他突然出招,攻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云嶽扳刃弹剑,剑发颤声,那声音听在耳中,难受之极,彷彿被个大金钟罩住,巨杵鸣晨,音波在金钟来回激荡,四面夹攻,嗡嗡之声不绝,整个人魂颤魄抖,头昏脑胀,身子欲飞,眼前一阵模糊。 云嶽觑准这个大好良机,灵犀剑自左而右腾飞,再自右而左急抖,出手快绝无伦,剑影纵横交织,化成一面光屏银纱,当头向田慎飘落,剑屏中星点无数,寒芒冷冽。 田慎大喝一声,虽然被云嶽以『剑啸龙吟』的功夫冷不妨抢了先机,震得脑中嗡嗡做响,头脑一时不清,但他功力深厚,立时便恢复了过来,见云嶽灵犀剑带起气势万千的光屏星点又快又密的罩下,想也不想,雷公鎚,破云凿相击狂舞,两条黑气隐隐,敲搥钉砸,力抗云嶽的惊神九剑。 云嶽冷笑道:「有这么容易?」纱屏也似的剑幕突然如被人用力撕扯般,分成了两片,灵犀剑左右急抖,划了两个半圆弧圈,向田慎两肩斩落。这一下变招,突如其来,竟在招式将老之际再生奇变,招中套招,式中藏式,灵犀剑银影流虹,剑光居然在刹那间变得温柔之极,彷彿丈夫正在为亲爱的妻子画眉,彼此眉目传情,爱意流波。 田慎做梦也没想到云嶽的剑法多变如斯,刁钻无比。鎚凿急忙回师自救,身子速退,但云嶽杀心已起,岂容他全身而退?灵犀剑快如电闪,噹噹两声,荡开了田慎手中的雷公鎚、破云凿,手腕微沉,『嘿』的一声,真气贯入剑身,灵犀剑嗡嗡之声大做,剑尖如灵蛇怒窜,百花骤放,一口气斩出数十剑,悉数砍在田慎胸口。 田慎大叫一声,几乎是在中剑的同时,鎚凿不分先后的离手掷出,飞撞云嶽。云嶽听那风声呼呼,显然飞撞之力不轻。眉头微皱,左手手掌一翻,中指弹出,弹在雷公鎚上,这一指之力不在将雷公鎚击落,而在改变雷公鎚撞来的方向,只听的叮一声,雷公鎚转向飞出,落入草丛之中。与其同时,云嶽右臂一抬,剑柄扬起,也将破云凿敲落,跌在地下。 就这么一阻,田慎已经连滚带翻的倒跌,胸口溅出大蓬血花,随着身子后仰怒射之势,强忍胸口奇痛,双手探入怀中,抛射出两蓬透骨银针。云嶽正待追击,突见两团银光打到,嗤嗤的破风声大作,显然打来的透骨银针为数不少,不敢大意,单足立地,人如陀螺般原地急转,灵犀剑骤化圆桶似的剑柱,守得密不通风,叮叮噹噹一阵快响,两蓬透骨银针全被云嶽挡下,伤人不得。 也亏得这阻了一阻,便让田慎逃得性命。千山派在关外是以打猎买卖皮毛以及採集药材起家,追踪逃脱之术天下无双,田慎是派中高手,更是精於此道,之前偷偷潜回,掌伤柳玉琼,便是靠此。如今身处危境,自然而然便藉此脱逃,云嶽被他以兵刃和暗器阻了两阻,欲再追时,田慎已经遁形无踪,逃之夭夭了。冷哼一声道:「好狗贼,逃得可真快。」 云嶽担心柳玉琼伤势,田慎既已逃走,便不再追击,收起灵犀剑,回到柳玉琼身旁。柳玉琼这时也已经运功完毕,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较为红润,显然是那小还丹发挥了作用。 云嶽将柳玉琼扶起,让她倚在自己怀中,看着她额上泌出些许细小的汗珠,呼吸略促,胸口不住起伏,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禁心中一痛,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在她额上一吻,柔声问道:「师妹,你还好吧?」 柳玉琼点点头,低声道:「还好!」右胁虽然隐隐生痛,心中却是甜丝丝的,想道:「师兄毕竟还是关心我的。」 云嶽扶着柳玉琼,皱眉道:「你伤势不轻,得找个地方安养休息,第一次出谷就碰到疯子仇敌,真是倒楣。」说完,摇了摇头。 柳玉琼细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再说吧。」 云嶽点头道:「正是如此。」接着问道:「师妹,你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可以歇息的?」 柳玉琼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这地方很少有人家,若有,那也是本门弟子才会在此出没,连猎户樵夫也是极少,经年看不到一个。」 云嶽眉头耸了耸道:「那可麻烦了。」 柳玉琼忽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距此南方大约二十里的地方,以前有座土地庙,年代已经很久了,从我小时候就有了,不如我们到那里去休息一会儿。」 云嶽问道:「那里有人吗?」 柳玉琼摇头道:「那座庙在我印象中似乎已经荒废许久了,应该不会有人才对。」 云嶽点头道:「好,我们就到那土地庙去,也免得在这里受太阳荼毒。」 弯下身去,将柳玉琼揹在背上,身不幌,肩不摇,双足微一用力,脚底下好像装了一对大弹簧似的,轻轻一纵,在树干上一点,便弹出数丈。踏叶点枝,在树顶上飞驰,直似御风凌云。 柳玉琼只见两旁树影不住倒退,迎风呛喉,急急躲在云嶽脑后,整个人贴紧云嶽,兀自感受的到云嶽的心跳声。童心大起,故意用胸部去顶云嶽背部,玉乳紧靠轻磨,还不住地在云嶽耳后吹气,柔腻道:「师兄,你的心跳好快。」 云嶽被她弄得脸色通红,略感狼狈,只觉得背后两团嫩肉紧紧相抵,传来阵阵热气,又温又软,骨头彷彿酥了。低声道:「你在这么搞,我不好专心。」 柳玉琼伸手玩弄着云嶽的耳垂,悄悄道:「不专心就不要专心,反正我们也不急,不是吗?」顿了一顿,嘻笑道:「师兄,你的耳垂又柔又软,摸起来好舒服。」 剑魔78江湖道 云嶽一脸无奈,苦笑道:「你当真分不清轻重缓急,什么时候了,还在玩?」言下甚是无奈。 柳玉琼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师兄,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老头子了?就只会管我这,管我那的,难得出来嘛,干么老是找人说教?」 云嶽摇头道:「我这那是说教?我这是为你好。你可别把我的好心当歹意。」 柳玉琼将脸颊凑上去,在云嶽的耳旁颈中廝磨道:「好嘛,好嘛,算我错了,这总行了吧?」 云嶽摇摇头道:「你都二十几岁了,还童心未泯,真是…」还没说完,柳玉琼突然伸手穿过他的腋下,手掌在他胸前轻抚,同时在云嶽耳边媚声道:「师兄,我帮你揉揉胸口,消消气。」 云嶽正在树稍上以『神潜魔踪』的绝世轻功踏叶飞行,要练成这门轻功最要紧的是要真气精纯,持续不断,方能不疲不倦的赶路奔驰。柳玉琼突然双手在云嶽胸前抚弄,登时弄得云嶽心猿意马,真气略窒,『唉呀』一声,身子急降。足下劲力过处,喀啦喀啦声响不绝,踩断了不少枝干。不过云嶽反应奇快,连忙真气连提,双足连踢连点,在树身枝干下留下了淡淡足印,人则借力腾起,身子前倾,在树梢上滑出了三丈,右足再点,又腾飞了出去。 柳玉琼在云嶽背上格格笑道:「师兄,你定力不够哦!才这样就抵受不住了。」 云嶽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还说哩,要不是你干扰我,我那会被你扰的真气不纯,差点出丑露乖?」 柳玉琼脸泛酒窝,娇俏的一笑道:「师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紫晶门人要禁得起任何考验才行,否则那能担任门主的重任?你说对不对?」 云嶽哼了一声道:「你受了伤,什么都不用做,当然会在一旁说风凉话了,却也没想到我还要揹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玉琼得意笑道:「没办法啊!谁叫你是门主?门主的责任就是要保护门人不受伤害,还要照顾门人,不是吗?」 云嶽闷哼一声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说得好听。你是我的门人,又做了什么门人应尽的义务了?」 柳玉琼娇笑道:「谁叫你是门主?不然你把门主之位传给我,我来照顾你。」 云嶽本来想回她一句『给你就给你』,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道:「不对,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永远被她压在头上,抬不起头来了?」嘿嘿一笑道:「师妹你倒狡猾,我才不会那么笨,将门主之位传给你,等你拿到了门主之位,那时我还有的混吗?大概整天被你呼来喝去,当奴仆一样使唤,嘿嘿,我可不会上当。」 柳玉琼双拳轻擂云嶽头部,笑骂道:「小气鬼,连让我佔点上风也不肯。」云嶽不去理她,只自顾自的飞驰林间。 不一会儿,柳玉琼突然指着前面四、五十丈远的地方叫道:「就是那里。」 云嶽在柳玉琼出言指点之前就已经看到了那土地庙,道:「好,我们总算到了。」双足用力,身子如飞燕般斜圈回射,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圆弧,轻轻巧巧地进了土地庙。 那土地庙似是已经荒废许久,庙中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蛛网灰尘,发出陈腐的木头味。庙中的一些桌椅不是残缺断脚,就是被蛀蚀的松了,到处散落在地上。正中的土地公神像也是满身泥尘,彷彿从泥浆中被拉了出来,全身的泥浆乾硬了之后,便黏在身上,掉不下来,颇有神仙落难的味道。 云嶽摇了摇头,扶了柳玉琼进了土地庙。才进了土地庙,便听得远处雷声隐隐,转瞬间天空变得灰暗起来,不复之前明亮活泼的景色,空气中还似可以闻得到水气。 柳玉琼低声道:「要下雨了,这就是山区,说下就下,没什么预兆可循。」 云嶽看了看天色道:「幸好有这土地庙在,可以躲雨,否则,我们两人大概就要变成落汤鸡了。」话犹未完,云嶽清清楚楚地自庙中看到远处风云聚会,不住在天边翻滚腾涌。倏地,一道光亮明照的闪电下殛,似是打中什么东西,在树稍上冒出几许火星红光,距离虽远,但与闪电相应而生的雷鸣却不减其威,闷响沉郁,依旧憾人心神。 柳玉琼脚步虚浮,必须云嶽搀扶才得行进,显然田慎那一记红磷掌打得不轻。云嶽小心地扶着柳玉琼,不碰到她的伤处。拍了拍地上的灰尘泥沙,让她缓缓坐下,将柳玉琼整个人抱在怀中,倚在自己胸口,温柔问道:「有好一点了吗?」 柳玉琼点点头道:「好一点了,只不过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云嶽点头道:「正常。这是因为你服了小还丹之后,药力行开所致,睡一觉就没事了,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处。」柳玉琼点点头,驯若绵羊地任云嶽解开自己的外衣,卷起中衣,赫然见到右胁之上一个乌紫的掌印,掌缘四周红肿,伤势看来委实不轻。 云嶽皱了皱眉,暗骂道:「好狠的田慎,出手这么重。」『裂』的一声,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白纱,由怀中取出江湖武人必备的伤药,将之涂抹均匀,敷在柳玉琼伤处。 敷药之后,柳玉琼只觉得伤处一阵清凉透体,本来隐隐做痛的伤处一下子变得舒服许多,身子彷彿轻了少许,不禁问道:「师兄,这是什么药?」 云嶽微笑道:「我将我随身携带的一点上好金创药与『雪莲丹』搅碎混合,敷在你的伤处,你觉得怎么样?这雪莲丹不但可以内服,更可外搽,对於掌伤内疾,尤有奇效,你觉得有好一些了吗?」关注地瞧着柳玉琼,凝视着她的一双灵眸。 柳玉琼被他看得脸上不禁一红,心中甜丝丝的,柔情无限地答道:「好多了,刚才还会隐隐做痛,有些裂疼,搽了药之后已经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疼痛了。」 云嶽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真怕这雪莲丹没有什么作用呢?有用就好。」 柳玉琼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师兄,这雪莲丹据我所知,是长白雪神瑶寒娘娘的独门疗伤圣药,你怎么会有呢?」 云嶽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问题了,道:「这事说来话长,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你先睡一会,等醒来之后我再告诉你。」柳玉琼正想撒娇不依,云嶽已经出手点了她的睡穴,先让她安静的睡一觉再说。 剑魔79江湖道 云嶽怀抱沉睡中的柳玉琼,见她像个孩子般的躺在自己怀中,长长的睫毛乌黑略动,胸口起伏,呼吸缓而有力,知道她服了小还丹之后,伤势已经镇住了。凝视着她那略带微笑,天使般的面孔,红扑扑,粉嫩嫩的可爱之极,就像是个刚出生,天真无邪的婴儿,那么无垢无扰,肤光晶莹如玉。 云嶽微微一笑,心道:「师妹变化多端,睡得却是如此安详,还是不吵她,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斜倚墙头,怀抱柳玉琼,双目阖上,闭眼假寐。庙外风雨依旧,时大时小,急一阵,缓一阵,雨滴打在土中庙上,泥香水气瀰漫。 云嶽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只是单袖轻拂,扫出一道劲风在土地庙的大门上一撞。『依呀』一声,大门关上,顿时风雨之声小了,不再那么恼人,而柳玉琼依然安睡,丝毫没有察觉周遭的任何变化。 庙外风雨忽大忽小,持续不断,天光也随之黯淡。过了几个时辰,渐渐地,风雨渐歇,黑夜悄悄地爬上了天,已是夜幕低垂时分。这时,柳玉琼歇息睡了好一会儿,也慢慢转醒,嘤咛一声,睁开了双眼。 她一睁眼便见到云嶽与她四目对视,柔声问道:「师妹,睡得还好吗?」 柳玉琼点点头道:「还好。」 云嶽再问道:「那你现在伤处觉得怎么样?」 柳玉琼略一皱眉道:「还有点痛,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云嶽点头道:「你受了伤,得多休息,少劳动。来吧,吃些东西,养养精神,先填饱了肚子再说。」说着,递给了她一串烤鸟。 柳玉琼接过烤鸟,随口问道:「这是你捉的?」 云嶽点点头道:「不错,刚才风雨稍停,我出去了一会儿,便打了几只野鸟烤来吃,昇起了这堆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身体也才会复元的快。」柳玉琼点头嗯了一声,便就着火堆旁吃起了烤鸟。 云嶽抬起头,透过土地庙的窗櫺向外看,只见天空半点云翳也无,繁星闪烁,成群成堆的聚在一起,想是风雨过后,乌云散尽,才能得见这如缀珍珠,星光灿烂的清朗穹苍。深吸一口气,清凉之意直达全身上下,手足内腑,舒服畅快,好像五脏六腑全被清洗过一样,不沾染半点俗气尘埃。 天边明月皎洁,月华柔和地自窗櫺中照进庙内,就好像慈母的手掌抚在身上,柳玉琼顿觉全身温暖了起来,吃完了烤鸟,也有了力气,抬头痴痴地望着高挂星空的玉蟾冰轮,不禁神往,低声道:「不知道月亮里是否真的有嫦娥玉兔?如果有的话,不知道她们过的可好?」 云嶽轻抚她的香肩,低声在她耳边轻声道:「想必她们应该过得不错吧?」 柳玉琼摇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师兄,你可听过一首诗?」 云嶽一怔,问道:「什么诗?」 柳玉琼道:「是晚唐李商隐的诗。」 云嶽微一凝思,随即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可是这首李商隐的嫦娥?」 柳玉琼微噫一声道:「你知道?」 云嶽微微笑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这唐诗三百首嘛,我倒也读过,当然知道了。」 柳玉琼轻轻道:「这就对了,师兄,你想那嫦娥虽然住在那天上宫阙,但却日日夜夜要因偷走灵药服食而后悔,纵有玉兔为伴,还会快乐吗?」 云嶽轻抚的她的秀发道:「说的也是,若是每日都要为昔年所偷的灵药后悔烦心,那就是琼楼玉宇,恐怕也过的不快乐了。」 柳玉琼道:「是啊!只可惜她不能下人间来,否则如果她能下凡,那该有多好?」 云嶽笑笑道:「你想见嫦娥?」 柳玉琼轻声道:「从小的时候我就好喜欢月亮,我还记得小时候师父还会抱着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给我听,后来长大了,虽然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不是真的,只是神话而已,但我还是很喜欢月亮…」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突然问道:「师兄你呢?你小时候有特别喜欢什么吗?」 云嶽反问道:「喜欢什么?」 柳玉琼道:「例如星星啊,月亮啊,萤火虫啊,或其他什么的?」 云嶽被她问的张口结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回想自己童年,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一些星星,月亮,萤火虫之属的东西,每日为了觅食,填饱肚子而在街上乞讨,或者跑到别人的田野或山中捡一些地瓜,挖一些山药来吃,终日劳顿,就为了能够活下去,哪有什么心情去欣赏星星,月亮,萤火虫?更别谈喜不喜欢了。 即使后来云嶽有幸遇到邪神,将他收之为弟子,并传授紫晶门的种种绝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有所涉猎。但那时,云嶽一心只想将武功练好,以便将来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挣得一席之地,并不特别去注意这些他当初认为枝微末节的小事,多愁善感的诗人情怀,如今被柳玉琼这么一问,想说什么,才一张口,居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整个人不禁愣住了。 小时的种种,寒冬冰潭中练剑,暑日沙漠中聚气,就只为了要出人头地,这一幕一幕的涌上心头,胸口激情澎湃,似乎受了委屈,整个塞在胸膛,难以宣泄,但仔细想想,邪神传艺时并没有强迫他,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主,下的决定,似乎怪不到别人身上,是自己的选择,但为什么当初的选择,今日被柳玉琼一问,却什么都答不出来?脑中乱成一团,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反覆在问:「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强定心神,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将那个在自己脑中反覆不断的问话甩掉。突然间胸中一股烦恶之气翻腾,彷彿有什么东西要冲喉而出,急忙吞了吞口水,将那烦恶之气运功压下。好一会儿,云嶽沉默了一下子,才叹道:「我不知道。」 剑魔80江湖道 柳玉琼诧异道:「不知道?」 云嶽苦笑道:「不错,我不知道。」长叹了一声,缓缓的道:「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在为生存下去而努力,从来没去想过这些星星,月亮,萤火虫什么的…」停了一停,续道:「师父虽然教我读了不少的书,但对我来说,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李商隐的这首诗虽美,但我心中只有剑,并无诗。」 柳玉琼双目迷濛困惑,怔怔地看着云嶽。她从小就受邪皇等人呵护,照顾的无微不至,闲暇时便喜欢搞些风花雪月,松泉云石的诗词来读,对她而言,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像云嶽这样一个人,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说不上来,正想出言相询,更澈底的了解云嶽。突然云嶽一掌骤出,掌风灭火,劲力所及,连灰烬都激的四散,瞬间暗了下来,同时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上去。」 柳玉琼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模糊的问了声:「什么?」身子陡然上腾,眼前一花,已经与云嶽同时上了土地庙的樑柱。 云嶽在她耳中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看清楚来人,再做打算。」 柳玉琼点点头,答道:「好。」 柳玉琼还待说什么,云嶽已经示意她噤声。猛然间,庙门被人用力一推,两个人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庙中。云嶽居高临下,一时之间看不清楚两人面目,只知道这两人是一男一女,身上似乎都带有伤。 那男的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抵住地面,既悲伤又忿怒的道:「没想到昔日的同门师兄弟,此刻却一点情谊也没有。」左手抚胸,不停的喘气,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想是胸口受了伤。 那女的悲声道:「志浩,都是我不好,才会拖累了你。」 那男的摇摇头,将那女的紧紧搂在肩头,柔声道:「青霜,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是同命的鸳鸯,生死都在一起,快别这么说了。」叹了一声道:「其实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你本来在苗疆生活的很好,无忧无虑,我却奉了师命到苗疆去卧底,还把你拖下水,累的你跟我逃亡,没一日好过…」说到这里,不禁露出忿恨不平的面容,恨恨道:「他们若真的要赶尽杀绝,我就是拼的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他们拼个同归於尽。」 他话才说完,庙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数人,多是黄衣装束,想是同一派的。当中一人阴恻恻的道:「是吗?」 那男的闻言大惧,颤声问道:「是夏师叔?」 那阴恻恻的声音冷冷地道:「怎么,杨志浩,你怕了?你方才不是说要跟我们同归於尽吗?怎么现在说起话来连声音都颤了?」 杨志浩心念一灰,哑声道:「夏师叔,我们说好的,我到苗疆卧底,为本派取得无形散的解药,你则放过我和青霜,怎么现在倒反过来要来追杀我们,杀人灭口?」 那被称为夏师叔的汉子冷森森地道:「不错,你是为本派取得了无形散的解药,但咱们要的是解药的药方啊!可不单单只要解药而已,何况你还勾结魔教妖人,为了这个苗女,伤了本派弟子,却又怎么说?你可别忘了,本派与魔教仇深似海,你的亲生父亲便是死在魔教妖人手下。」 杨志浩红着眼,嘶声道:「杀父之仇,我自然不会忘记。但这件事与青霜无关,她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杀过人,为何你们连她也要杀?」 那夏师叔冷哼一声,森然道:「她既入毒门,又是金蚕娘的弟子,咱们黄山派伤在这两派手中的弟子难道少了?自然饶她不过,只能怪她拜错了师,投错了门派,何况她并非汉人,乃是生苗蛮夷,豺狼心性,杀之并不为过。」 云嶽在樑上听了,不禁大怒,心道:「此人视人命如草芥,强分汉苗,非好好教训不可。」柳玉琼也是恚怒非常,血气一阵翻涌,若非有伤在身,依她脾气,早就提剑下去将那姓夏的汉子打得满地找牙。 说话间,那庙外的黄山派门下已经逼近了土地庙,当先一人身材高瘦,表情阴鹜,脸色僵硬之极,彷彿自出生以来便不曾笑过一般,双目锐如鹰隼,冷冷地在杨志浩身上扫射,就好像杨志浩已经是他的阶下囚,可以任意宰割。身后一众黄山弟子则是面无表情,护卫着那夏师叔。 杨志浩一咬牙,撑剑跳起,表情悲愤,舞着手中长剑,颤动有声,厉声道:「夏师叔,青霜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你要杀她,就得先将我杀了。」手中长剑剑刃震动,幻起了寒光刃影,青森森的闪动。 那夏师叔双目杀意骤浓,冷然道:「杨志浩,你虽是掌门弟子,却也别要以为我『云中雁』夏靖奇不敢杀你,若非看在掌门师兄金面上,要给你一个求活的机会,你道你活得到现在?」 杨志浩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活命的机会?」 夏靖奇冷冷道:「很简单,只要你杀了桂青霜,斩下她的首级,同时回黄山向掌门师兄认错,我还可以为你求情,免你一死。」 杨志浩愣了一愣,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恨愤慨,满是不平之气。蓦地,笑声嘎然而止,杨志浩庄容肃然道:「我杨志浩岂是杀妻求生之人?今生我既已与桂青霜结成夫妻,生则同生,死则死尔,要我杀妻求生,绝无可能。」最后四字,他以内力发话出声,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坚定如山,在场的黄山弟子都是听得耸然动容,知道杨志浩如此说话,那是不愿妥协,要放手一搏了。 各人心中都是一跳,虽说黄山派人多势众,但桂青霜是毒门弟子,下毒之技天下无双,若两人当真不顾一切的豁尽一拼,黄山派在人数上虽佔了上风,恐怕也不见得必胜。 夏靖奇不料杨志浩居然敢公然出言顶撞,脸上甚是难堪,不禁大怒,脸色更冷。沉声道:「杨志浩,你最好想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要自误,否则,连你师父都救不了你。」 杨志浩惨然道:「你们要我杀妻求生,绝无可能,我能怎么样?」说到这里,顿了顿,提高声音道:「张师兄,许师兄,我妻桂青霜曾两次饶过你们不杀,你们也不出来为她讲讲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