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巫教雄主定阳子 神刀开山无双技

正文 十六回1章怒杀番僧定阳现身

过一日，是六月十八，伏龙客在家守孝，闻李主公平诸蕃回省，急急进府来磕头。李将厅外会他，慰问其哀。复问:闲住那时，可有打听龙虎山武林大会，是何盛举?伏龙客顿足恨道:大会散伙，没开成!李将睁目怒道:所为何事?伏龙客禀道:当日正热闹，跑来三个喇嘛法王，几十个番僧，要拿各派问罪。另有一位巫教田教主，自号中原武林盟主，万般凶狠。把各派英雄，一通遣散，违者斩首。经他一闹，怎开得成!李将冷笑一声，道:番僧并无可怕。上百门派，竟无一人主持正义?伏龙客道:通天教，少林寺，丐派，四宗主来得迟。那田教主武功绝高，边伤峨嵋，天台诸掌门。一群喇嘛，更是蛮横无情。张天师不敢招惹，大会只好早早散伙。说着时，连声叹惜。

听此言语，李将越发火恼，思道:天台峨眉，四禅宗武功极高，内功更不弱，对方能一举打败。田定阳竟是何等人物?他又问:我岳丈有无要紧?伏龙客回道:老爷子安好，回四川去。接着又说:闹场法王，上了京师。独那定阳子，到了杭州，住白云庵里，跟沈明仁勾结。属下打听清楚，这黑道高手，是沈明仁勾引而来。还有穆天河一伙，互为朋里，要算计大人。不可不防。李将高笑起来，道:他们只会暗里使奸，本官却敢明里杀人。谁比谁狠。哈哈大笑不止。伏龙客禀道；眼下有二事可做。沈明仁依仗喇嘛教权势，已夺回其产业。城外悲田院，改做喇嘛庙，粮米茶布，都花消一空。

李将拍案而起，骂道:天下人都怕番僧，本官偏杀他几个。敢奈何我。他叫公孙役备马，飞驰出门。公孙役，伏龙客，李增寿，吴大顺，田翁，及内姬江凤仪，纷纷策马追随。奔出艮山门，立马悲田院门外，一所大屋，果然已改番庙。李将扬眉动怒，立时施贯阳指气，弹落庙匾，打得破碎。增寿六人，即破门冲入，直闯庙堂，大骂大叫，唤番僧受死。那伙喇嘛，正合厢房里，轮奸妇人，干得快活。闻此狂言，慌忙奔出，拦住他们，叫嚣反骂。伏龙客嚷道:好番僧，今日我家大人在此，由不得你等做大。众僧眼前一花，李将已达跟前，怒责道:乖乖受绑，可留全尸。喇嘛蛮横日久，岂会自缚?叫骂道:皇帝老子重我圣僧，区区地方官，杀了何妨。

那喇嘛长老，两拳呼呼打来，也有些本领。李将傲笑数声，横体不闪，硬叫他打几十拳。便骂道:法王且不怕，区区恶僧，杀了何妨。巨掌盖顶击落，番僧口里闷哼，脑壳尽为震裂。群僧倒不见悲伤，齐道:师兄已成佛，我们合力杀此叛逆。群僧拔刀动手，疯涌杀上来。李增寿，伏龙客几人，不甘受戮，亦立出利刀，奔杀一处。李将稍退，见番僧多已数倍，恐非敌手，复来奔上。御赐金刀破风疾闪，连斩三喇嘛僧。金刀遂又连斩，处处不留腥，怒将最无情。众番僧不由不惊，愣时一怔，又杀数僧。残僧皆丧胆，匆忙夺路欲逃，却跟利刀碰正。顷刻之间，那数十番僧，一齐断魂，立地飞升。

众人关门收拾，点得四十九尸。伏龙客低语道:杀喇嘛罪大，须立刻灭迹。李将笑道:不怕。此处是白云产业，有罪也在秃头上打。众人拍手称妙，一涌出门，迅速上马离去。胡僧凶残，四邻逃尽，傍外并无耳目。他们去得远了，便见铜扇铁扇，带着上百衙役，匆匆赶至。二人见此惨境，心惊失色。铜扇道:沈明仁出尔反尔，擅用此手段，必是他杀人。他们留下衙役收殓，飞跑回城，往李府门上求助。李将相候多时，请他们入厅，问道:你们有何要紧事?铜扇说清来意，李将拍案立骂，道:沈明仁果真大胆。他欠本官一股钱粮，正合一并办他。二喇嘛称好，告辞暂退。即集六百衙差，一千府兵，候于门外。李将偷乐一回，带了公孙役，伏龙客，增寿，吴大顺，田翁，出门上马。众衙兵跟随，直奔白云庵去。

至那山上，李将驱马闯入。白云道民见他威严，避走犹恐不及，哪里敢拦?李将奔上大殿，便见沈明仁在内陪客吃酒，客座上一个青壮男子，相貌古特，不似汉人，且衣二品，金花灿然。此人下处，是穆天河，孤竹子，计仇。主位席上，另有孙弘道，香者黎，苏光佛，汪僧官。众贼蓦见李将，俱大吃一惊，强做镇静不表。沈明仁冷颜欢笑，上前作揖。道；李大人驾临小庙，因何不差人先报?老僧也好下山接驾。李将怒目含威，责道:沈明仁，休装糊涂。你的罪行，倾竹难书。今日乖乖受绑，若是不然，莫怪本官从重惩处。沈明仁竟无畏惧，不惊不慌，笑道:大人错怪老僧。法王已受我赎罪佛钱，宽恕过错。虽是官府，不能入罪。

李将责骂道:荒唐至极。本官执法，岂能容他左右。铁扇走上来，指沈明仁咆哮臭骂，道:别的都可恕，你杀我教中人，断不可恕。那沈明仁一伙，皆为之一愣，未知所以然。铜扇跑上来，骂道:城外一处新庙，已被你们血洗屠杀。敢不认罪?白云众僧，不禁勃然大怒，嚷道:绝无此事。莫含血喷人。二喇嘛得高手作靠，越发不肯信，认定是他们做恶。沈明仁忍下怒气，向客人作揖打躬，道:盟主可做见证，请为小僧分辩。那铜扇冷哼道:我教法王才走，你便他吃酒称尊，辩得甚么清白公道。二喇嘛绝不愿听信。李将暗暗惊许，此古貌古心青年，原来便是巫教教主，一代雄魔定阳神君。他上前作一揖，问道:田先生也曾在京，却是何处门下?

那定阳子站起身，还一揖，道:下官田氏，小号定阳。一向任宣政院。长弓将军威名，早有耳闻。李将略吃一惊。沈明仁开口道:两位同朝为官，为何这般生疏?定阳子笑一下，说:李大人何其风光，交往尽显贵，必是一品二品，及那王亲国戚。下官区区副使，怎会放眼里。李将自称眼拙，说道:白云司上下，罪大滔天，虽大赦不能免。田大人既是同僚，当明白此法不偏。定阳子嘿嘿笑起，道:李大人是天子授权，本座是帝师授权。他们有无过错，李大人能判，田某也能判。沈明仁听了，甚感宽怀，笑而奉承道:帝师乃当世活佛，田教主之位，比李大人高。李将恼怒起来，愤责道:法王之位，乃区区蕃属。岂可与天子称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语，你们可知罪过?

定阳子仰首欢笑，说道:天子须受法王九戒，方成正统。李大人莫非忘记?李将自是未曾忘，高其声道:天子君临四海，法王一教清主，权重权轻。你别忘此事。定阳子哑然结舌。沈明仁见状，急忙来渗和。道:法王撑天下法门，封中原教主，四朝未易其尊。虽不及帝皇，今日之事，也是能管。定阳子笑道:正是如此。李大人处处相逼，莫非欺我教门无人，法王无用么?李将轻哼一下，不与答否。定阳子哈哈大笑，对铜铁二人，道:贵教弟子无端被杀。事因未明。不可轻断。法王授旨本座，他们莫管有无参和，本座皆可独断。你们无须多问。铜铁二僧，愣了半晌，只好从命。李将万分恼怒，拍案道:田先生这般庇护叛逆，莫非要逼本官动武不成?

定阳子笑起来，道:大人武功绝妙，本座耳闻久矣，只恨无缘相会。今日正要领教。言语已尽，唯动手较量，两边难服。李将不同他客气，当即撒手打上，出手便是易阳招魂式，打出万钧势力。定阳子急中分掌拆势，交手之下，果然名不虚传。他喝采一声:好功夫。招招力接，不落一空。李将使招魂式十三招，一气疾施，万斤之势，瞬间飞逝。见好一个定阳子，当真不弱，竟尽数硬接硬拆。他不禁喝彩一声，又使一式飞龙掌，运动十成易阳神功，化爪做掌，相攻愈加凶猛。定阳子暗自吃惊，面容未露难色。见招分招，遇掌破式。分势卸力，全神硬接。二人皆遇劲敌，越发斗得兴起，往来如狂风闪电。百脉泄劲，出手如潮如瀑，一驰千里。片刻间，比拼三百六十招外，两边未占分寸便宜。封面暂无，且上传本人睡照顶数。.

正文 十六回2章巫教定阳神君

沈明仁等，从旁静观，皆如身临大敌。二人未曾移形换步，殿里尽是打斗身影，浑然难分。拳风掌气，无处不达，但有半分驰出，皆可置众人于身残身死。更见李将掌力余劲，一阵强一阵，如刃入木。定阳子不甘示弱，拼尽毕生内力，气侵危梁，彩漆沙沙剥落，瓦顶颤颤抖动。余人敢再呆里面?一窝蜂逃出外院。此定阳子武功内力，较弘黄二老联手合力，更高几分。李将狂战六百招，一万几千拳腿，寸劲未达其身。他且斗且道:殿内夹窄，非你我能共施神功。身形疾驰，人出殿外。定阳子随即骋出，复斗一处。此番恶斗，更是激烈万分，二人使出一身神功绝学，拼尽十成内功，比拼千余招，谁也占不到上风，平分秋色。各自惊折报，以为平生未遇之高手。

李将奋力斗时，肚里比较:此人武功之高，内力之雄厚，虽弘黄二老联手，亦难相比。沈明仁些许，更不能同日而语。难怪张天师及各派掌门，不敢招惹。武林果然大有能士。二人不知不觉，已战半日，狠拼二千余招。李将连声怒吼，疾施一式流沙千里，直扑猛击，千百掌并下。定阳子也是一声巨吼，立将浑身内力，运于双掌，接势相抗。四掌击处，千力暴震。两人皆生生作痛，再较余劲，亦如江海相攻，人或两峰相峙，各逼得足陷二尺。他二人各怀忌心，便有收手之意。然沈明仁早存暗袭之心，见此良机难逢，欢喜若狂，大呼:天助我也。使出白云无痕轻功，疾冲如电，双掌向李将背后，尽力袭落。李将避无可避，暗叫不妙，背后中掌，九尺之体，猛然一颤，吐血如泉。伏龙客等，欲要阻挡，何曾有此本领?沈明仁狂笑数声，拼尽毕生功力，把重掌急拳，密如雷下。李将前后受强敌，怒吼如虎，重抖易阳神功，引施定阳子掌力，渡经过脉，十毁其半，暴冲玄关。

定阳子略有觉察，欲撤掌已迟。但感体内功力，狂泄而出，贯入对方身体，罢止不能，便知易阳心法奇妙。急呼道:沈小儿快撤手，休要胡闹。相劝那时，已迟半分，沈明仁亦难收掌，猛觉一股强劲内功，如大江尽泄，狂冲入体。顷刻百经俱断，八脉并毁。复筋碎骨裂，如粉暴散。李将怒吼未绝，蓦然回掌重击。沈明仁已无声息，身若飞尘，跌出十几丈，撞墙扑倒。四处之人，惊呼失声，哪敢去扶。李将震煞后敌，两臂更复雄劲，发了狂般，向定阳子连劈千掌。定阳子仅能力接三百掌，未敢逞强，施轻功浮云力，轻巧躲开后掌。遂即欺上，二人一进一退，相攻不息，再无罢手之意。场外人看着，只如天上战神，后劲无穷无敌，人人屏息匿其声。

那孙弘道四僧，趁此空隙，悄悄扶起宗主。只感已是一堆烂泥软肉，气息若有若无。他们料知无望，不禁一阵心酸。他们还不曾知觉，李将的易阳神功，可易阴为阳，同为易阳化阴，也可易使外力。李将和定阳子，皆当世绝顶高手，内功高深如海。但其中一人，沈明仁已难敌。何况二人合力，是何等凶猛霸道。他大胆偷袭，有此大劫，也是报应。汪僧官挤泪道:虽知难救，总是我等恩师，务必一试。三僧点头，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抬回后殿。四人齐运内功渡气，诸般抢救续命。

那穆天河三魔头，本也有偷袭之心。因看秃驴这下场，吓得魂魄俱怯。不敢妄想，袖手犹感难安。天色黑下，李将和定阳子，力拼三千多招式，依然未分胜负。二人心性，皆孤高节傲，自持神功绝顶，不胜不止，不赢不休。因而激斗难分。只把公孙役等，苦盼难望，心急要不得。伏龙客道:此山庙产业，已收归官府，岂能容他江湖败类胡闹?且拿几个归案。下令官兵，围庵抓人。那穆天河等，看兵多难持，又不敢乱杀人，一声招呼，跃出墙外逃窜了去。官兵四处拿人，些白云道民，立时鼠窜四散。公孙役，伏龙客，带兵围了后殿。孙弘道四僧，都慌了心神。孙弘道奔走出来，拱手道:请大人手下留情，家师已将死之人，一切罪过，总该尘飞了却。公孙役怒笑一声，道:他虽死，你们四人未死，其罪不比他轻。

孙弘道吓一跳，怀恨于心。口内却说:李大人德高仁慈，必会宽恕我等，予以赎罪之请。本教愿交千顷田地，一年租米，抵赎昔日孽障。那苏光佛，香者黎，汪僧官，闻声跑出，都愿交田地及金银赎罪。公孙役难禁心动，想道:沈明仁一死，大患已除，略可开恩。他对伏龙客道:兄台看此事，行得行不得?伏龙客道:姑且饶一回。白云四僧，赶忙跪下磕头，满口感激不尽。孙弘道说:上年所欠，也该补足。济余店里有本教一宗存米，也请大人收了去。四人跑回后房，搬出许多金银钞币，珠宝田券，作为礼头。公孙役等，再无恶言，收起礼金。又令写下契约，遂收兵退出。四僧附尾恭送。

斗至此时，那定阳子渐已难支，自跃开数步，怒愤道:你如此打法，明是欺我年老。纵然你我内功耗尽，你用拳脚也能将我打死。李将收势傲立，问道:先生年岁几何?定阳子拱手道:略长你几岁，今年一百岁又三月。李将愣半晌，道:可是实话?那定阳子哈哈而笑，道:本座能活一百五十岁，日子还长，何须骗你小辈。李将默而不乐，拱手道:李某失礼。此事未完，你我改日再比。定阳子拱手作揖，道:好得很，必要如此。李将无二话。公孙役跑来，禀明如此，李将点头应允。听定阳子又说:白云教和蓬莱山派，已归顺帝师法王，法王又授权于本座。二派罪行，能了则了，愿李大人勿以计较。

李将怒哼数声，道:本官奉旨秉政，惩治必严。虽教主不能免，何况他等。说完，拂袖出门，飞驰下山。公孙役，铁扇诸人，带领官兵，随即也扬长下山。定阳子怒骂一下，返回后殿，见四僧正给沈明仁，运功续气。他冷面相笑，道:何须白损真气，救活过来也是废物。他不用细察，已料沈明仁内气，尽被打散，且经脉断毁。老翁受此罪恶，当真生不若死。四僧听这话，纷纷撤功收真气。苏光佛念一声佛号，说:事已至此，与其宗主多受苦难，不如安乐升天。那沈明仁忽然睁眼醒来，骂道:畜生，你这大逆不道畜生。孙老二，你替我杀他叛徒。四僧慌忙跪倒，磕头不止，恳求宗主恕罪。沈明仁咳一回，咽一回，已说不成声。四僧都放下心来。

定阳子走过来，笑他道:你偷袭不成，反伤自身，只怪你不经思量，轻率动手。倘若用刀刺他，何至如此?我们高手比拼内力，最忌外力，你太不自量。一席话说得秃头，老眼怒睁，咳喘交替，鲜血一口一口，吐个不止。吐一会，便断了气息。活八十高寿，至此性命攸关之时，犹得贤师指点，迷途通透。当死无遗憾，老僧庆幸。孙弘道，苏光佛，香者黎，汪僧官，见宗主归天，赶忙伏地上，呜咽哭起来，尽力挤出几许眼泪。庵里上百道民，进殿来哭祭，呼天抢地，干号不止。定阳子十分可厌，径自回厢房。便见穆天河三魔，已逃窜回来。定阳子道:李长弓的易阳神功，果然名不虚传。本座尚无独胜把握，你们更须提防。

奸人赴吉避凶，并不须活一百岁才会，无须老贼你教。穆天河道:晚辈只有一事不明。沈方丈的武功，平日能跟李长弓打半日不败。今日为何在顷刻间，重伤毙命?定阳子勃然动怒，道:他何曾有这本事。是借用本座无上神功罢了。三魔一听，匪夷所思，不禁骇然胆战。计仇忧心道:对手这般了得，如何是好?孤竹子叹一下，说:可惜各派同道，早已散去，一时难以招集。三人忧心长叹。定阳子吩咐道:待明日你们再派人传信，务必招集各路高手。三魔拱手称是。这时，跑来一个道民，禀报说:至刚法师在城外，果然已遭杀害。定阳子挥袖说:死便死了。国教弟子十多万，死几个何妨。道民告罪退出。穆天河附笑说:他们仗法王名头，狂妄自大，素轻盟主。死也活该。孤竹子，计仇，极言称颂，定阳子得意起来。 (有色诱之嫌，不能传相片)

正文 十六回3章 神刀开山斩

宗主初亡，孙弘道，苏光佛，汪僧官，香者黎，四人都窥望大位，未免又生异心，暗斗意角。及第三日，各处发丧贴，借吊唁之名，拉笼各寺道民。孙弘道是首徒，武功最强，名望最高。他晋见定阳子，请求说:晚辈斗胆，请盟主为本教宗主，主祭大典。定阳子未许，挥手道:沈老儿有几分道行?本座给他发丧?莫痴了你心。令他自办。孙弘道无奈何，告罪自去。心想:我的名望，大位非我莫属。官府那里，要各处打点，方坐得安稳。他打开库房，发现金银，铜钱，钞币，都给搬空，不禁暴怒如雷。大骂:谁如此大胆?守门回道:是三位师叔取用。孙弘道越发气愤，唤来苏光佛，香者黎，汪僧官，骂道:你们未曾报请，私取库金，十分大胆。逼问私藏何处?三僧悠然不惊。

汪僧官就说:资财乃宗主所留，你能送人，我们有何不敢?苏光佛接口也说:此屋已是官产，今日不使，要白送官府不成?孙弘道怒不可耐，骂道:即便要搬，也需经我恩准。你们目无兄长，自践教规，我岂能容忍。招入百十道民，要拿三人法办。苏光佛三人，气愤难忍，齐道:我等也容你不得。冲出库房，大喝数声，竟集几百道民。是他们各家弟子，青壮能武，操刀剑棍棒。官府虽下令淘汰，毕竟漏网甚多。孙弘道见此，大呼:要做反了。飞跑而出，连施拳掌，打翻他们三弟子。苏光佛三处，顿时发疯一般，奔上狂打，也杀他弟子七八人。双方门人，立刻大乱，相互打拼一处。

那定阳子闻乱事，反倒大笑，说:自古新旧易主，皆有争斗。如此正合古法，何必调停。欢笑不止。计仇自后园跑出，附笑道:房里换新色，盟主理他们做甚。定阳子拍手称妙，随他进去。庵后五间暗阁，是秃头藏娇盗色所在，往平招引妓娼，在此间快活。定阳子是好色魔头，与三魔共淫一室，无甚禁忌。堂外争斗一日，他等在内，淫乱一日。孙弘道给三同门，联手打得大败，气恨恨回方丈室，肚里算计:来日分做四派，我便踞此祖庭。他从密室里，取赤金百锭，田券二庄，带着四弟子，趁夜下山。到李府门外，投帖请求。李将出厅会他，问:你见本官，有何要紧?孙弘道跪求说:小僧愿交良田二千亩，赎买山上祖庙。他即孝敬百锭金，及田券契约。那契约田亩，实为四千。李将叹一叹，道:罢了，一处破庙，还与你便是。明日升堂，你到府衙取凭。孙弘道满怀感激，磕头谢恩。口上说:小人来日，定会小心为人，不敢做那勾当。门下三师弟，如不悔改，与我无相关。小僧自立清规，断不与他们，通奸做恶。复自怀里，掏出小锦包，双手奉上。李将接手，原是藏着明珠宝石，约值万金，笑而收起。对他道:交官府田产，早日办清。孙弘道称好，拜三拜，匍匐跪退出门。李将笑一回，令增寿纳金入库，他自回园陪夫人去。

过一日，白云宗一股欠米，追纳一清。李将命伏龙客和刘大使，依旧在城外置悲田院，施粥济民。各处苦民，半日便聚几千。伏龙客驱走青壮，骂道:有气力便该自种田，净来白食，教李大人得知，定是一顿鞭子。刘将军依从旧法，只施老弱病残，及流户妇小。十五个老卒，忙得要不了。另托妇人做帮手。正忙得欢，却见穆天河，孤竹子，计仇，骑着骏马，定阳子坐轿子，凶狠狠闯来。穆天河怒斥道:帝师的产业，官府也无权收。你们天借胆子!伏龙客吓半死，作揖道:李大人法令如山，下官岂能不从。定阳子又气又恼，心忌李将武功军威，强忍未发。道:区区产业，本盟主不同你争。你如实回一句，庙里一班圣僧，何人所杀?伏龙客最敬重主子，怎的肯说。作揖道:为难了小人，实在不知。计仇一抬揪起他，骂道:分明为你所害，还敢欺瞒?伏龙客武功，远不如他，敢言不敢怒。道:莫冤枉好人，绝无此事。

三魔奸诈多疑，自是不信，凶神恶煞般，奔去驱赶苦民，又要砸锅台。穆天河拐杖举过顶，两片寒剑，已抵其咽喉。斜眼去望，原是丐帮二帮主，有名的墨阳青阳宝剑。因来袭极快，三魔竟未察觉。穆天河冷汗急下，勉强镇静。轻笑道:二位名动武林，莫非欺我一人，从后偷袭?双隐怒哼无语，收剑还鞘。此时，便见弘黄二老众人，带着丐帮宋七吊诸长老，共十九人，走进悲田院。那弘老从竹椅，由铁八百背着。正自打盹儿睡。三魔见之已丧胆，岂能再招惹。群丐冷眼一转，不与答理。袁矮子奔去作揖，嘻笑道:官爷行善积德，请与我一碗粥吃。他们丐帮上下，暗里广置田产店号，不缺吃穿，然行径未改。伏龙客说声大好，乐得奉承，要贴一盘咸菜。毛矮子拍手叫美，对他道:做叫花也能出头。今日头一回。抱碗要吃，袁矮子恼他说:别臭美，你是小儿分量，只有半肠子。伏龙客欲依丐帮撑腰，急说失礼，命老兵加粥。那老兵却不肯，说道:宫大人定下规矩，如何能改!伏龙客脸上窘迫，与他吵嘴着，老兵断然不加。

那弘老眯着眼，笑道:我的给他，成不成?老兵看他一回，又老又残，点头说好。道:你有二碗。小孙子真有福气!弘老笑呵呵称是，回头望定阳子，笑道:定阳老妖，你我三十年后相逢，老叫花做东道，你也吃一碗?他伸二指头，笑着晃悠。定阳子细量丐帮高手，嘿嘿做笑。道:老残废，今日我不怕你。他话声落，人已跃起，拔掌夺势，奋力劈来。弘老亦弹起，举掌迎斗。二边猛如风雷，噼呖啪啦，狠拼三十掌，复各自弹开。铁八百铁臂扶椅，接回祖师爷。怎想定阳子一股余劲，势猛未散。他两腿吃紧，急退二步方稳。回望老魔定阳子，落地亦退而已。弘老轻声叹息，即哈哈大笑，作揖道:无愧定阳神君，老叫花输你几分。丐帮上下众人，肚里都明白，铁八百十尺之身，壮伟如塔，足有八千斤神力。逼他退二步，必是常人百步。足见对手掌力，雄猛非凡。那定阳子独傲笑数声，竟不答话。

弘老收笑，回头对二徒说:田教主神功绝顶，称雄六十载。你们是我弟子，联手讨教一回。二帮主称好，齐发招攻上。一人攻上身，一人击其下。定阳子轻笑数声，点地纵身，跃居二人头顶。口里说:老残废不中用，徒弟能有几分本事。两足及地，即撒开双臂，分打二人，，相斗一处。匡莫二人，因对手是巫教旧主，又自封武林盟主，恨之入骨。出手动武，同使裂天陷地五分掌，招招不留余地。定阳子力接七十掌，觉察二人内功，已青出于蓝，胜于其师。他心头暗暗发恼，可恨可恨，门下却无此贤徒。二帮主四掌并攻，掌法大大相辅见妙。定阳子内功虽高，虚实之间，给莫青袭中数掌。他颜面受损，不禁羞恼成成。手中银光闪耀，抽出银刀四尺。奸笑道:未知你小儿兵器功夫，有几分火候。横刀狠削奔来。二帮主此，墨阳青阳二剑齐出，发招接刀。三刃相斗，恶战不让。宝器虽有灵性，见血俱是无情。定阳子所练神刀开山斩，武林推刀法第一神技，百年无人能敌。打得激烈处，寒光脆响，人刀狂舞，招招夺魂。

正文 十六回第4章老僧顽骨白云舍

那丐帮上下，俱已无暇进食，翘首观战。伏龙客岂能错失良机，独踞案台上，看三大高手比拼，求之不得。弘黄二老，心神难定。弘老低声道:老妖刀法天下无双。他们火候欠几分。黄老法眼犹精，幽叹道:较之三十年前，定阳子内功，每日精长。二老摇头一回，长声叹息。双隐和定阳子，打到三百招外。定阳子刀法霸道，双隐后劲见弱，渐难强拼。老魔高笑嘲讽，刀锋凶狠，舞出幻弧百重，飞电断铁。弘黄二老，数败他手，便因此刀法，晓得魔刀厉害。黄老急点醒二人，嚷道:万勿硬拼。双隐半生苦修，自知深浅。莫青施使墨阳九象剑，匡中人施使削天划地剑。九象为守式，削天为攻式。双剑舞开锋芒二千，迎抵老魔银刀。刀光剑气，密砸砸合拼难分，杂着风雷电闪声势，气侵十丈。那些多难苦民，皆已畏事散去。虽是丐帮诸高手，及蓬莱魔头，见此刀技剑法，人人悚然变色，纷纷退远。三人恶战半日，比拼三千余招。刀剑骇然而止，其余劲声势犹烈，许久才散，三人持兵傲峙。弘黄二老，看出内情，二徒气走剑刃，八脉自闭固守。定阳子内功未虚，强忍暴戾，必顾忌我等。弘老哈哈大笑，道:今日到此，老妖自可去也。

定阳子收刀傲笑，回望弘黄二人，自知再难独胜。许久拱手道:我等来日再斗!说罢复仰天长笑，上轿离去。三魔急急牵马紧追。群丐望影痛骂。黄老走上去，看二帮主气门，被刀气划伤，难运功自解。他摇头轻叹，运气于掌，震开二人穴道。双隐跪下请罪，齐道:徒子无用，对不起丐帮。黄老扶起二人，道；未受大伤，已是万幸，何须自责。二帮主走回，请恩师训斥。弘老笑一笑，道:老妖何等人物，为师与你师叔联手，尚无必胜。今后再斗，你俩小心就好。二帮主垂首称是。那伏龙客在屋里，搭腔道:可不是。老妖着实厉害，我家主子斗他一日，未分高低。可恨沈明仁卑鄙无耻，出手偷袭。若不然，必胜无疑。众丐回头听他说。毛矮子问:李长弓吃此大亏，便能容他?伏龙客恼他直呼名号，瞪眼发狠。哼道:老贼也没占便宜，给打半死。正说着，飞跑来一丐，禀道:白云庵探子报，沈明仁已经毙命!丐帮上下，皆吃一惊。伏龙客一听大乐，笑道:是不是，说死便死，报应不迟。

弘老叹息起来，对众人道:沈明仁恶贯满盈，虽死不足惜。他在武林中，到底一派宗师。但过几日，我们去祭他一祭。二帮主和众长老，拱手称好，并无推却。众丐吃完粥，绕城远走，返回皇陵地宫。伏龙客匆匆回城，跑到李府门里。遇上杜仁龙回省，又见公孙役，李增寿，吴大顺，田翁，都在厅里坐。立把沈明仁死讯，与他们说出，人人拍手欢呼，高骂活该。李将从内走出，听他细禀明白，独不知其乐。说道:死一八十秃头，来一百岁魔君，烦事未完。武林高手如云，奇人异士无数。你们应苦练武功，自求长进。不该只望对手早死，这般没骨气。伏龙客众人，忙跪倒受训，喏喏称是。李将吃着茶，又说:定阳子乃是朝官，又蒙帝师庇护。即有为恶武林，本官无权治他。你们不可招惹，以免为他所害。遂不多说，一切公事，俱推他日。令他们退出。他回后园，叫来梅夫人，道:请夫人赐一曲三清入梦。梅夫人浅浅低笑，叫来彩鸾彩凤二姬，奏琴和音，遂吹起洞箫，妙乐幽幽扬扬，飘渺而起。李将会意一笑，纵身掠到凤阁檐顶，独自幽坐，呼气运功。

当日为拒沈明仁偷袭，他逆行神功，暴冲百脉玄关，诸脉多自损，内伤着实不轻。若非神勇过人，几乎难敌定阳子。他借箫声幽清，平伏心潮，真气行经过脉，周天而动。未知过多久，他睁眼醒来，天色已暗。忽见四条人影，飞窜逼近，轻功很是了得。李将大怒，拔身迎去，连弹十道贯阳指功，截在自家墙外。跃近辨清，原是定阳子及穆天河，计仇，孤竹子。李将指家墙，慢悠悠道:莫管是善是恶，擅越此墙，必是一场恶斗。定阳子四人，深知此言必应，哪敢冒犯。定阳子笑一声，拱手道:冒昧条扰，只求李大人金口一诺。四十九名法王弟子，是何人所杀?李将傲然高笑，道:若他人追问，我断不会认。田教主开口，本官并无顾忌。定阳子心胆一震，肚里自问:他不畏帝师圣教，我教如何敢惹?忽尔开颜欢笑，道:一群贼秃，武功平平，不知天高地厚。杀得好，杀得好!一边狂笑，一飞跃速去。三魔轻晃身影，隐入夜色之中。

那孙弘道，香者黎，苏光佛，汪僧官，为夺掌教大权，每日一斗，越闹越烈。遂暂行宗主丧事，齐齐入行省中书，请求分立门户。白云教庙产甚广，教众产业，遍布浙江江北。李将亲自定案，命各掌一方，把杭州一路，及山上祖庭，许给孙弘道。苏光佛三人，各得若干。齐道:大人英明神武，我等从令便是。四人各交一项田产，充为官田。其实，沈明仁瞒下一项田产。实有二万顷，未入官府黄册，李将那里知情。他们私下均分，各占五千顷。当日各出几千亩，送李府二千亩，行省行台各府大人，处处送金送田。李将无暇理会锁碎，下令招集城外流民，共是千户，免使聚久作乱。各派口粮耕具，划一方荒泽，令他们开垦。也算一件惠民良策。复有官办水站八十处，缺舟少船。行省派粮米千石，钞千锭，做增补之资用。朝廷调北马三万匹，派给汉地各省，充做驿站官用。江浙一省，驿站一百八十处，分马四千。李将委任都事一员，兵员一百，去上京领马。吩咐道:果真驱赶不回，可暂养北方。待今岁漕船达京，运回就是。曹都事拜受印符，即日领兵北去，

那沈明仁丧事，共举十日。丐帮双隐和众长老，上山吊唁。空海，大散，及怀海三僧，张天师，无忧道长，一同赶到。白云教众人虽说客气，肚里却恨得要死。定阳子和穆天河，孤竹子，计仇，更怒恨交加，几将发作。终忌对方高手，多于已方。又恐官府责难，李将借口动手，未免后怕。丧事得以完毕。到第十日，尸身升坛火化，遗下几许顽骨。孙弘道，苏光佛，香者黎，汪僧官，都误以舍利，互作争抢，动武殴打。空海禅师万分气愤，上来责斥道:你们师徒情份。莫非都遗弃不顾?怒骂几回，孙弘道四人，终不肯罢休。可叹他沈明仁，竟至四徒分尸。名教僧道五老，再难忍耐，齐责道:此等叛逆之徒，羞对先人。五老一声怒吼，纷纷跃居火坛，十掌同出，分散白云四徒。大散高喊:你等若不知改，休怪我名教不留情面。孙弘道四人，吓了一回。苏光佛恼道:本教门内之事，与你们何干?四僧武功，却非五掌门敌手，吵一回，毕竟不敢动武。

定阳子自后院走出，冷冷嘲笑。道:五个老糊涂，达摩佛祖坐化，也曾分骨各处。佛祖如此，教门有何不可?空海，怀海，大散三僧，不禁哑然，各怀气愤。空海争辩道:佛祖自是分身有术，俗僧怎能效仿!怀海，大散，皆以为然。定阳子奸笑起来，骂道:怎的不能?若是不信，你们立地便可。他言外之意，便是三位速亡。空海三同门，岂能不恼?大散叫嚷道:田老贼，名教十三派，同仇敌忾，莫道我等怕你。他舞动天擒爪，便想动手。空海将他拦住。劝道:我们持义而来，不可失礼于亡人。大散怒瞪老贼，暂忍无话。定阳子越发神气，冷望五掌门，哼哼道:区区名教，田某何足为惧。又指丐帮诸老高手，说:你们虽人众，若单打独斗，全非田某人对手。他自仰天大笑，傲对闭派宗老。

弘黄二人，相望一笑，忍下那肚火。他们上山，只为吊唁，并不愿争执动武。黄老拱手笑道:田教主虽则高寿，也须防老。今日在亡灵前闹，他日自家门里，必有效法之人。劝你三思而已。名教各派，都如此骂他，要他退下去。白云四僧，也劝他收敛。定阳子憋闷满肚气，瞪着老眼，拂袖下坛，走回后院。孙弘道四人，非不恨名教，皆因根基未牢，恐为官府怪罪。当下均分遗骨，恭恭敬敬收殓。各派掌门长老看住，哪能放肆。空海诸同道，至凡事皆了，才肯安心下山。

正文 十六回5章 京师余欢

李将在自家里，听闻此事，不禁叹息。到七月初五，京城圣旨入省。海难失兵，果然从轻。海外战功，不容辱没。越王和李将，依然推功升一级。复有皇命，诏李将上京陈职。李将接谕欢笑，对众省同僚道:皇上当委我重任。阿思罕等，齐颂天子圣明，高笑称贺。到初八，李将拜辞越王，即起程北行。内府马马真夫人，纯狐，江凤仪，黑牡丹，随行为伴。公孙役率五十骑，相随护送。初十日上过江，便听到各处传扬，朝廷已另派兵帅二员，征调湖广兵二万，海南黎兵二万，往征安南国。公孙役探听明白，新帅是枢密院副使阿散，及蒙古王曲吕不花。李将又愤双急，一路兼程，星夜飞驰，六日即达京师。他独自走宫禁处，请求晋见。英宗闻报，欣然离座。与阉儿道:快喧李郎进宫。李将匆匆奔入，行大礼毕，跪着不肯平身，恳求随师南征。英宗皇帝忽轻叹数会，道:诸王争功，朕只好另派将帅。便拿御案奏章，与他自读。

李将迟豫相望，大着胆取阅，立吓一跳。原来都是御史台，枢密院诸官，参奏他的折子。御史大夫铁失参:李氏托辞地震海难是假，实为兵败。尽平海盗是假，实为海盗所毁。云云。列其罪过，应行斩首，子孙迁岭北，永为诸王奴仆。李将勃然大怒，掷书于地。又看一本，枢密院也先铁木儿参:李直统军无术，失将士二万有零。勿管因何，军法当斩。念其旧功，免职充边云云。李将更恼怒，又看数本，不是弹劾流放，即为罢官做奴。万般阴毒。跪禀道:皇上明察，此等奏章，绝非真意。英宗皇帝道；朕已知李郎有功，不为谗言所欺。他们做大此事，只为夺你兵权，好自去争功。朕已成全他们，因而再无恶语。李郎安心。朕赐你蒙古国姓帖木儿，晋升从一品。京职补二品官，外职补一品官。李将称美乃笑，磕头谢恩。英宗皇帝又说:你离京后，有二事务必要紧。其一运送战粮。其二赈灾，安抚浙东，福建灾民。海外战事，你无须操劳。以免为他们忌才。待攻克安南，也可记你一功。李将虽有不甘，却也无奈。因圣皇帝有遗命，地方用兵，仅于本省。如越省用兵，动数省兵员，必任蒙古王统领。李将深知此法。

英宗恐他记怀，笑道:朕的心思，不令你居他们之后，就防有功不归于你，兵败尽推你身。因而不能并征。李将打躬道:皇上为臣甚是周详，臣遵从就是。只是那海外诸蕃，定要归臣兼管。英宗皇帝道:海外归顺之民，仅三十五万户，不能独置行省。朕与群臣朝议，置都元帅府镇守即可。如收安南之地，则归并设省。李将无话可说。英宗乃是青俊天子，与他有数年情谊，又是贤臣之后，最是器重。复关切任上政绩，李将俱禀实言。英宗皇帝赞之能员，又问:江南乃富庶地，你可有贪赃不法?李将回禀道:臣开田产置商号，无事不可自食。何须贪赃。请万岁明示，剿匪所收，商贾取利，可算其中?英宗皇帝笑说不算。道:李郎平乱辛苦，一切贼赃，除地赏将士，尽归你料食。李将笑着回道:如此，臣还算清廉纯臣。英宗皇帝大笑一会，道:纯臣远胜奸臣。牧守一方，亦百姓之福。你今日回京，陪朕几日，不可急做官。李将叩拜领旨。英宗皇帝笑一笑，因有其他要事，命他先到兴圣宫，祭拜太皇太后神主，夜里尚要设宴对饮。

李将未出仕时，曾伴英宗太子多年，禁宫之内，也赏行走。知道兴圣宫里，最是快活热闹所在。宫娥回他道:太皇太后圣驾升天，众佛爷都被驱出宫。而今宫里，凄凉得很。来到宫外，李将独自进去。九步无宫卫，满目无鲜草。花深看春秋，人情难依旧。处处素白处，人人皆怨妇。武宗，仁宗两帝后宫，拘禁在此守孝。看李将进香，都拿眼笑他，也有相识的，是武宗寡妃答里。笑问他道:李郎旧时好少年，共二十人赐外官。你头一个回宫来?李将应是，与答里妃施礼。寡妃领他进内，叩拜太皇太后神主。他才磕头下去，听门外阉儿叫唤，大皇姑进香。李将回首望，原是武宗皇帝大长公主，名叫祥哥，忙奔去请金安。皇姑认出他来，莞尔相笑。道:李郎这般精神壮美，正宜舍身大布施。李将知她挑逗，作揖问:皇姑要施几许?祥哥嫣然一笑，媚眼里望寡妃。答里拿香与她，祥哥却不肯接，反倒恼她来。

此妇最是放荡，武宗在位，便与番僧鬼混淫合。今正值盛秋，又逢新寡，饥渴之时，有甚不敢做。她不上香，对答里道:我与你报答李郎可好?祥哥玉脸半羞，引二人出主殿，往配房里走，是她寡居处，请了进里。李将即搂二妇入怀，尽情亲吻抚慰。二妇你拥我抱，叫他宽衣登榻。正是你贪我爱，各除衣冠，赤条条交合纵淫。干得快活处，极赞远胜旧日，乐不可言。那些孀妃寡妇，旧日太皇太后宠信喇嘛僧，留守宫禁。她们多有私通，并无顾忌。给惹起欲火，怎忍得住?便有数人大胆，跑来与他同淫，共榻欢乐。李将那房中秘术，是太皇太后传授，同在此宫，已磨练无数。今日神功大成，血气鼎盛，此术越发见精。混战九妇，不止不泄，如虎勇猛。至天外尽暗，便想辞出。诸妇总是难舍，各人尽力剥削一番，轻轻准了他。含娇含笑，许他衣裳。祥哥叮嘱道:在京时日，定要每日朝贡数回。李将欢笑称妙，打躬退出。

英宗皇帝设宴长春宫，在席皆少年旧伴，王臣世袭之子孙，将就官职，都是正三品衔。李将已是从一品，赐坐其间，深感快慰。吃至三更才散，依旧回海子故宅歇脚。公孙役看到主子，嘻笑问:大人朝拜天子，小人可有赏赐?李将笑道:你也升一级，今是从三品!公孙役拍手大笑，回到房里，乐得一夜难眠，做梦也笑几回。

第二日，英宗退朝无事，带了宫卫出猎。李将又许伴驾，日暮才回城，又设宴请一回。祥哥大着胆，搬他宅子里住。李将并不抗拒，宠幸如同已妇。马马真几个，很是不乐。黑牡丹恼道: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京城人人霸道，李郎也要抢。祥哥听耳里，未曾记恨。浅笑与她道:我一个大公主，皇上也管不来。李郎如是朝官，我便嫁他门下，好与你做伴。李将称好，道:我在京一日，皇姑陪一日。祥哥将他亲着，没甚不答应。李将抖起威风，夫人那里，处处发狠，渐无妒意。住十几日，京里相与的商贾，登门拜望，送礼数万金，及货利一股。李将转赠诸王大臣，各府越加爱护。他另取一股，赠给祥哥，约值万金。答里虽是太妃，因无儿女投养。皇恩断绝，宫里日子清苦。祥哥使些神通手段，悄悄将她接出，送李宅里住。李将最是宠爱，妇人亦是多情，朝夕都要侍候。欢爱八日，便如宫阙三年一般。李将送她五千银子，金珠花带，又赠锦绣绸缎，貂皮裘子等物。答里许久未见此物，欢喜哭出声来。又伴宿三日，还由祥哥弄回宫里。

到八月初五，英宗遂班下圣谕，加赐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张闾少保号。赐李将国姓，资政大夫辅国上将军。特进从一品，并为江浙平章。此诏始出，满朝哗然。然金银已到，关节已通，竟无劝阻之人，反添数声赞美。是夜，英宗宫里设宴，为李将南返饯行，抚慰其语道:李郎今是一品，貌似老矣，无人知是少年。百官或有微辞，你无须挂怀。李将拜倒道:皇上恩比天高，臣定不负所托。英宗又说:怀王乃是武宗皇帝遗孤，朕已削他兵权，不忍加罪。今阿散和曲吕不花，统兵在外，唯恐他们串通不轨。你代朕耳目，在后监查其事。国教三位次王，白兰王，金银法王，黑教法王，也随军出征，并无朕准许。防他们扰乱地方，你可一并监察。无须留之颜面。李将跪受密旨，禀道:苗疆宣慰使田定阳，曾任宣政院副职。今勾结江湖匪类，窜至江南。是否惩治，还请皇上降旨?英宗道:此人瞒报年纪，老不还乡，朕已革办京职，遣回其地。他敢抗旨不遵，你放胆严惩，更无须顾忌。李将笑而领旨，遂吃起酒来。直至二更。恐误天子早朝，赶忙请辞。英宗命一阉官，送出宫去。李将回到故宅，与祥哥鬼混一夜。次日一早，他带着钦差圣旨，唤着公孙役等人，即出城就道。众官宦商友，出城送时，人已去百里外，快马向南。

正文 十六回6章定阳子公门逞凶险受戮

此日到镇江，李将歇脚总管府，派人去请阿忽台来会。阿忽台参拜新平章，李将对他道:王师征战安南，要调浙西租米济军，须百万之巨。各路米粮，你总督转运。或至金陵，镇江，太仓，杭州，就近便宜。一月之内，集海船，水军船，务须转运南下。阿忽台高呼领命，遂同坐吃酒饭。钦差，本处达鲁花赤，总管，万户，及公孙役，都入席做陪。第二日，钦差南下杭州宣旨，李将带公孙役等，乘船东下太仓，一日而达。命马万户多备海船，以供军需。李将细嘱道:我等能免征战之苦，已是朝廷加恩。运军粮钱谷，更该尽职。马合谋称诺。李将又说:各处官米，一时难聚集。可预支本处耗米，且南下应急。马万户哪敢怠慢，匆匆出外，集漕兵和船夫，共是万人，连夜装米上船，达旦装二十万石。李将授命副万户一员，即日押运南下。李将理清漕事，遂骑马回杭。人欢马急，飞腾极快，钦差较之不及。杭城众官绅，皆未得信，都没出城迎驾。他已驰马入城，回到自家门里。家里知李郎升官，人人欢喜。元圆跑来说:夫人请李郎进去。又见罗衣，走来不住催促。李将轻责一句，随二姬入园。却见顺华跑来，推开二女，道；你净胡闹。太夫人催我接你过去。李将没奈跟着去，到母亲屋里，磕头便拜。太夫人看着孩儿，满脸愁苦，忽索泪低泣。责问道:我儿做大官，要改国姓。祖宗那里，怎好违命?

李将磕头几许，笑着回道:我娘不愁。皇上赐姓，便如加官晋爵一般，无损根源。我朝开国功臣，赐姓多得很。他劝慰数语，太夫人开颜笑了。二娘唤乳娘带出孙儿，给他爹磕头。李将有七子四女，长子是卫夫人所产，名叫李木，已二岁多，磕头叫得最响亮。嫡子李本，却未曾断奶。卫夫人拉起儿子，逗儿笑道:李郎封国姓，来日再无忧虑。小儿不经事，哪里听得懂。李将除下金冠，教儿子抱着，便舍不得放手。众人都笑一回。磕头出来，李将抱卫夫人回合欢堂。佳肴美酒，妻妇列位，好不快活。

及日摆驾入省，李将先拜阿思罕，后拜太保张闾。立升堂登公座，受属员跪拜。便有堂下听使，约十几人，各处奔走传讯。行台，行院，各处同僚一同到省，贺他升职。行院自越王座下，来二十官员。行台里耶律昌作主，是从一品衔，极是不耻下礼，长揖及地。李将大乐一回。当下退堂置宴，阿思罕和越王，居于上座。李将，张少保，同坐右席，耶律昌，八不罕，同坐左席。二品官员列二席，三品官员是四席，四品官员有八席。诸下品合坐十席。吃起酒来。堂外做三十桌，专候送礼之人。果不其然，堂上酒食半许。宾客相续而至，礼金截在外，各依多寡名望，拜贺入席。敢不请自荐者，自是富贵之门，居位无愧。过了半会，酒席占满，共是二百四十位。又另列十数桌候着。李将各处作揖，极尽情谊。

忽见张天师，带了空海，大散，无忧，登门来贺。众官皆道:张真人来了。纷纷起身施礼，命司堂官另置素席，请四位落座。李将心想:他们何曾诚心来贺我，定是忌惮定阳子，才来讨我的好。他作揖笑道:教主乃是稀客，虽有圣旨请不来。张天师拱手回礼，道:大人虽非同道，却是以武为友。不敢不来。李将笑称有理，笑声未停。又见田定阳，带着孙弘道，苏光佛，香者黎，汪僧官，高笑登门。定阳子道:李大人升一品，天下同喜。李将拱手，不便道破他阴私，另设酒请坐。白云四僧不忌荤腥，与定阳子同席。看张天师一席，略近楼台于已，四人气愤难忍。苏光佛开口嚷道:张老道，你有何本事，敢坐田盟主之上?定阳子立时勃然，道:很是有理!张小儿，你胆子太大。五人站起，要来夺占。张天师五老，怎肯相让?倚桌大骂无礼。张天师道:桌子本是李大人安排，又非我等做主。且我御封真人，当代天师，竟坐不得你等之上!田定阳狂骂道:狗屁真人，狗屁天师。武林之中，以武立品。相座之下，你算老几?甩手一拍，竟打掉天师金冠。张天师受此羞辱，暴怒蹦起，拿汤泼他脸面，握拳就打。二人拳脚并施，在席间大斗。左右官客，都吓一跳，慌忙弃酒躲闪。惹恼堂里众官，俱责之大胆，唤入卫兵拿办。

铜扇领衙卫奔入，望相斗之人，立吓得胆破，敢来动手?眼里望李平章，拱手道:请大人下令!李将怒愤已极，高声道:定阳子已给罢官，大胆在此招摇撞骗。此不法暴徒，人人可诛。那空海，大散，无忧，大声应附，跃上围攻老妖，四人合斗一人。那孙弘道四僧，犹豫不敢前。李将怒视四人，责道:来日若敢与他为伍，一并问罪。四僧如那寒蝉，俱说不敢。定阳子武功极高，然要独胜四宗主，亦非易事。且他银刀，已给门外搜去，难施狂刀绝技。他斗几十招，大骂可恼，飞跑逃出。四派门并肩急追，瞬间去远。堂里安定，众人便以吃酒饭，不理彼辈生死。王户部从官籍乐户，娼妓，选几百美人，都入省侍候。歌舞鼎盛，闹了一日，又能闹彻夜。众官皆醉，方肯罢宴乐，各处自去。李将回到家中，白日睡一觉。便在厅里，教总管增寿和安夫人，清算各府礼金。正是黄白耀目之时，却见定阳子，蓦然闯进，直上厅堂。李将火冒上头，大吼道:定阳，你自找死。飞纵迎去，出招即是两掌重手，定阳匆忙招架，四掌相接，各震退几步。李将拔身冲到，一连拼几十拳，使出万钧劲道，硬把老贼，逼退自家门外。

定阳子又惊又怒，见他如此凶狠，再难力敌，赶紧抽刀防护。李将口无片语，金剑出鞘，舞开天剑二十八式欺来，两刃相拼，缠斗一处。定阳子使出[神刀开山斩，自以惊天下之绝学，横行百年未逢敌手。今日碰李将剑锋，方知天外有天，难夺左右。李将一气乃出三百招，剑芒之外，皆如万龙暴动，越战越狠，定阳子刀法，受剑弧压制，尽施展不开，惊恐莫名。他急急大呼:李大人手下留情，田某投靠而来，何须刀剑无情?李将闭口不应，运动易阳神功，御剑如御龙，锐气如阵，对手吞没其间。便听定阳子，痛号不绝，拖一道血影，闯出剑网。惊鸿飞起，窜出十几丈，逃奔无踪。李将不屑追逼，收剑还鞘。那御赐金剑，难承神功暴烈，已损三分又二，细似秃指。李将叹惜数声，随手丢弃。身后跑来一矮子，拾去残剑，正是神猴毛六斤。矮子欢呼道‘果真是金子。李将瞪眼，又见身后，高高矮矮一群花子，杂着十几个僧道。正是弘黄二老，双隐二帮主，及正一教主，三清散仙，，五台山怀海禅师，天台空禅师，大散和尚，各处弟子。李将皱头微怒，责难道:你们不惩奸邪，结盟何用?

张天师急来辩解，道:我与各派英雄，正为追杀定阳子，行经大人门庭。李将肚里一想，指地下血迹，道:他已西逃，想不会远。张天师拱手告辞，率领众高手，觅血追赶。铁八百背住弘老，奔走从后。弘老抬手笑道:资政大夫升官收礼，何日做东请叫花帮吃酒?李将冷哼道:你帮无分寸功劳，本官何须作贱请客。自入闭门。弘老拍手大笑，对铁八百道:你这东家，很是小器。铁八百回道:他的家资，倒不如祖师。急奔出城，来到西湖边，追上各派同道。莫青禀报:寻至湖边，已无血迹。不知老妖行踪何处。无忧道长拱手道:小道轻功不济，毕竟逊他一筹。众人之中，数散仙轻功为高，众人有何话说!弘老拱手道:定阳子何等狡猾，巢穴又广。道长无须自责。众同道皆称如此，结伙上天师观歇脚，合商后策

正文 十六回7章 四华长姬

时官府开禁，丐帮可行走城邑。他们设置耳目探查，不止一日。白云教寺庙，更是日夜监视。连是数日，并无对方动静。张天师就说:定阳子一身傲气，绝不甘伏首。他若伤好，必会自动现身，我们倒不须费劲找。众人都说有理。官府那里，因军粮急运，军衣钱饷又逼。李将无暇他顾，记起海邦苦热，汉兵多疾。遂另调一项茶纲，一项药材，命水军船转运，不可一日误期。完此一宗，再下令户漕及宣课劝农司，减免军籍家眷夏税秋粮。官兵伤重或战亡，再免丝料及俸钞杂税。此一日，杜仁龙押粮船三十只，自杭州起泊。李将出城送行，细细叮嘱道:此一项米，只运爪哇兵营，不许二用。杜仁龙拜别平章登船指挥众船，乘潮划出海湾。李将复往船坞巡察，日暮才回城。过了五日，金陵，镇江，太仓，各处粮船起运，信使呈书行省。李将心感安慰，禀报阿思罕和张少保，道:运走这一股，足够大军一年所需。

官局新造铜铁火炮，约有三百只，巨驽机千架。木总管入省奏报:军械造成，何日起运?李将道:自是今日，何须多问。木总管退出，遂指挥工匠兵丁，运火器城外装船，连日起船南航。李将入禀阿思罕，要起用匠员。说:匠丁之中，多有贤能。不该尽居儒匠之后。下官有一新法，改三等匠作六等，四等赎身脱籍，五等进吏员。六等考满入品。请丞相准议。阿思罕准议，对他道:本省治下匠户，不得逾额三千。李将称诺，拜辞退出。招集行省众属僚，令行新法，禁擅授亲故。李府回府，行到家门外，发现穆天河三魔，在已家门口，探头张望。李将恼火大作，骂道:你等不知悔改，本官难以饶恕。三魔吓一跳，急忙上来作揖，齐道:大人休怪，并无心冒犯!穆天河又说:在下三兄弟，有一事求大人成全。便是一方海天玉璧，大人参阅二三年，想已有所觉悟，留着无甚用处。在下斗胆，愿出黄金万两，求大人割爱。孤竹子，计仇，同指天许诺，万请成全。计仇就说:大人若成全，我等当远走他处，不与他定阳子勾搭，不再跟大人为难。

他们因看定阳子负伤，绝非李将敌手，便生起变心。李将心明如镜，岂能相与。骂道:本官又不缺钱花，何必典卖。你们立即滚，惹恼本官，出手休怪无情。穆天河三人，听他不肯，奸性复又如故，指之狂骂不休。孤竹子叫嚣犹甚，听他道:你若不卖，我兄弟决不罢休，教你举家不安宁。复说出用何手段，怎的做祟，种种奸诈。李将怒火暴升，吼道:如今就毙你!他身形微动，拔地三丈，照他天灵打落。孤竹子惊叫扑地，竟给滚开。李将失手，后劲更狠，连施驳骨手擒拿法，指尖含锐，欲将他分筋拆骨。孤竹子回手招架，三十招始过，已然见拙。且惊且颤，惟有躲闪而已。穆天河和计仇，看同门难支，立骂无用。一人举九尺顶天拐，一人使二圣环，奔来合斗。李将骂着恶贼，赤臂对敌，威风分毫不弱。家里亲随看着，也如等闲不惊，各为其事。百招过后，李将打得性起，越发神勇。驳骨手如风如电，三魔接连中招，痛得哇哇怪号。他们哪肯服输，发狂般拼命。孤竹子掏出灼龟匕首，下踢趁蛇腿，施展玄武功，处处欲下杀手。李将恼他作怪，突袭贯阳指功，把他震倒地下。孤竹子羞惭爬起，走来又打。李将看他近身，一指弹落灼龟。接而一招飞燕啄喉，攻到。孤竹子欲退不及。李将指间雄劲，疾打其身前数穴，呼的一记重拳，老贼横飞扑地。

穆天河二人，后劲渐弱，凶性消尽，便思逃窜。奈何李将不肯，忽使引车右还，运动易阳神功内力，生生硬夺计仇二环，随手外引，套紧顶天巨拐。二魔全力相争，未动他一分。李将高笑一声，神功大振前推。二魔下盘抹油，一齐给抛几丈远。二魔自知难救，拾回兵器，急匆匆逃窜。李将望一眼孤竹子，笑而未追。拈起灼龟匕首，一手提孤竹子，大步进门。孤竹子哑穴未封，依旧倔强叫骂。李将听他骂一句，举手抽一马鞭子。增寿看擒回一老头，打躬道:做奴才可不好使，白吃米饭。孤竹子立改口骂他，哼道:大爷割你舌头用酒。增寿摇头说:脾气不好，更不可用。李将厌烦他多话，道:你把田翁，吴大顺叫来。他提着孤竹子，直入授武亭，丢了地下。增寿领着田翁，吴大顺，急跑赶到。李将就说:你们有练武天资，奈何年纪已长，因而内功难成。待我吸他内力，传你们三人。增寿，田翁，吴大顺，三人欢喜万分，忙席地打坐。

那孤竹子神色惨变，慌张起来。口上骂道:李长弓，卑鄙无耻。方骂一句，急改口哀求，百般示怜。李将一语不发，掌按其百会，运动易阳神功。孤竹子尚要运功抗拒，然他一股内力，怎能相敌易阳。但感体内经脉真气，倒泄上冲。欲止不能，生死虚耗。不到数刻，几十年苦练内功，尽为李将吸空。李将盘坐于地，复用易阳秘术。把孤竹子内力，于自身经脉里运行，去瑕留真，至聚阴化阳，化阳复阴，驱尽阴阳戾气，至纯如已。命三人掌心交合，一手按增寿，一手按田翁，真气转经入脉，贯达丹田。约是半时辰，收功而止。对三人道；你们各怀三成，复打通经脉，日后修练内功，必事半功倍。三人跪地拜倒，感恩感德，极言再造。李将点头一笑，回园自去。吴大顺捆起孤竹子，如提棉花，绑到亭子上。三人搓掌大笑，攀肩离去。

此夜平安，次早无梦，朝阳照顶。燕夫人催李将早起，呓语道:外头一个琴声，噪耳不宁。李将细细辨听，乃是天涛琴鬼魅之音，急着衣下下榻，驰身出门，直奔厅外。家丁回道:昨日二老头，赶也不走。李将满是愤恨，走出二门，便见穆天河，据门槛操琴。计仇在侧，攀爬铜兽。又见定阳子，独立门楼瓦顶，望天数云，全无顾忌。李将愤怒且恨，责道:田定阳，你已非朝廷官员，本官不忍加罪于你。你不走为何?定阳子回首冷嘲，道:李长弓捉我朋友，又是为何?那穆天河收起琴，指而骂道:快放我师弟，。李将高笑一声，命增寿提出孤竹子，一手扔出门去。穆天河和计仇，急忙合力接住，察看伤势。计仇道:老鬼可有大碍?孤竹子老眼无神，一吐一喘。说:我身上内功，已给他吸走，快替我报仇。二魔大惊失色，暴怒起来，俱骂狗官无耻，却无胆量动手。李将傲笑数声，指定阳子道:你辱我门楣，今日不能容你。飞身跃上瓦，不与他招呼，出手就打。定阳子自有提防，口里说好，轮掌扑上，激斗遂起。

穆天河和计仇，看强手已给绊牢。收起胆怯，冲入头厅，抓李家丁仆，俱一招毙命。增寿，田翁，吴大顺，公孙役，大叫可恶，急跑拦截，与二魔混战起来。此时，江凤仪，纯狐，亦自内奔出，共斗魔头。六人拼对方二人，仅成平手而已。穆天河，计仇，皆黑道一流角色，凶残狡诈，出手狠毒。混斗上百照面，李家六人，竟落下风，渐渐难敌。府内几百亲兵，围拢诸门，因是高手比武，他们全无出力之处。六人眼看不敌，却见四柄利剑飞出，原是恒华常华，宠华常华，赶来助阵。四剑袭退二魔，四姬独战计仇，六人复打穆天河，威风大增，处处占优得手。诸华长姬习武最早，已有数年。他将修练神功，每有所悟，必先授她们同练。若非天资不够，四女已是顶尖高手，今仅得一二成神功而已。四华联手，计仇立时见危，打十几招，受剑伤多处。计仇惹恼性子，口骂臭婆娘。无胆逞强，袖口一拢，喷出一股毒烟。四姬料想是毒，急急四散走避。

李将高据檐顶，跟定阳子正斗狠处。猛见计仇使毒，必大伤家人。他怒吼跃下，震退老贼。即运动神功，旋起两道袖风，毒烟越收越细，向定阳甩上。定阳子知之剧毒，匆忙运功挥掌去挡，怎想毒气一触即散，呛了满头满面。老妖吃了一惊，立觉气息不畅，心知不妙。嚷道:他日再打!纵身一跃，已逃出高墙外。李将且叫且骂，拔身追赶。定阳子所练轻功浮云力，又称天步踏云。走时轻如风，急如龙，为武林第一等绝技，更在无忧道长冲虚百步之上。眼望对手窜入深巷，李将欲寻无踪，跳上高墙。望满城华宇，皆为一般，更不知藏身何处。他无奈回府，发现穆天河和计仇，都已败走，还救走孤竹子。低叹一回。恒华轻笑道:几个贼子，李郎理做甚么。姐妹四人，推住情郎，有说有笑，径直回园里去。江凤仪和纯狐，怕惹恼她们，仅能从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