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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库门37-38

2023-05-20 21:11:13

机会与误会

“册那妈逼的!”陆金刚踢开门,上去一脚把前一刻还在‘天上人间’的贾兴踹翻在地。红白短裤飞起,似是两朵玫瑰慢慢的落在女更衣室的长凳和地板上。

时间对贾兴来说从那一声‘哐当’响起就已经结束了,他的职位,他的人生,他的‘后宫’,所有的所有都将要变成审判、检讨、游街,枪毙;他呼吸急促,视线模糊,门口一堆人团到了一起,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枪口,对准了他‘一枪’将他击倒在地。三面围墙,关门打狗,无处可逃。

“金刚!不要打人嘛。”领导是不好亲自出手的,管龙不慌不忙的进来,看看已经倒在地上干瞪眼的贾兴,给旁边陆金刚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将贾兴架起,使他面对着门口此次行动的‘实际领导者’-工会主席王建国。

“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真是……蒋主任,这个你怎么看?”领导嘛,更不好轻易下决断的,一定要集思广益,从善如流;女同志被欺负了,当然要问妇女的代表,厂妇联主任蒋卫红嘛。

“哼,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说的,送交法办!”本来就是从属关系,仰人鼻息,外加小道消息称蒋王二人关系匪浅;蒋主任当然一撸袖子痛打落水狗,徐娘半老,兰花指一翘,风韵犹存。

“唉……到底是厂里干部,又是卢厂长一手培养起来的,弄得太大怕是影响不太好啊。”卢明晓得自己这个小舅子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严守两人的亲戚关系。王建国虽也不知道,但此时一招按图索骥,直接把两人绑在了一起,实在高明,因为在场的还有党委书记郝亮;比起他,郝亮跟卢明关系更近。三国鼎立,孙刘联盟,只是这戏嘛,已经快要唱到‘失荆州’了。

“建国同志说的有理,这件事虽然性质恶劣,但好在影响还没完全扩散,损害程度也不是很高,我看还是当然做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吧;毕竟我们是国营大厂,要考虑声誉啊。”到底是党委主席,维护大局的牌一出,在集体的利益面前再大的问题也是小事。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受益最多,因为卢明要是受到影响下了台,他就是厂里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正所谓谁的获利最大,谁的怀疑也最大,此时一词一句都要斟酌考虑。

“先赶快带出去吧,一会女工洗完澡就出来了,这像什么样子。”蒋卫红开口,几个大老爷们儿想想也是,人也抓到了还不赶快走,杵在这里是领导集体参观女更衣室么?

“建国同志,卫红同志,我看这里离保卫三科的办公室最近,要么人就交给管龙的三科处理吧,新官上任也要锻炼锻炼嘛。”郝亮带头,一行人走了出去。刚到门外他就转身跟后面两人‘建议’道。

“……好,没问题,管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郝书记一个满意的答复。”蒋卫红看着王建国,后者微一沉吟,心中暗骂了句‘老狐狸’,但转念一想,‘关羽’我杀‘地’我也拿,就算送你上位,但凡能保住卢明,到时候他肯定至少保持中立,攻守之势互换,将来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是!保证完成任务!”管龙听清了,是‘给郝书记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当然知道怎么去权衡里面的利弊;厂里混了那么多年,楚河汉界、天龙八部、神人六等,他分的清清楚楚。立马站直了,朝两位主席行了个漂亮的军礼。这可苦了一边的陆金刚同志,死人一般的贾兴一下倒在他身上,忙双手一拉住他手臂不让其的倒下,谁知贾兴的裤子一松,滑落半截。

“册那,这么白,还挺滑,跟个娘们儿一样。”陆金刚用肩膀抗住贾兴的上半身,伸手帮他拉起了裤子,系紧。手背碰到对方的大腿,触感细腻,肤色赛雪,顺着手背传来的异样感,不免在心中骂了句。

“呵呵,看看,建国同志眼光独道,千金买骨,谁想到得了匹活的千里马。”指指管龙,郝亮戏谑道;他也欣赏这样年轻有干劲的后辈,很像当年的自己。他手下那个魏长征就少了管龙身上那股‘气’,一天到晚只会营营苟苟,要不是他对自己那点‘孝心’,哼……

“哪里哪里,我可是一向唯郝主席马首是瞻啊,不过这个小管还是年轻,而且事涉我们厂女职工的切身利益;我看还是卫红同志协助,一起跟小管处理此事吧。”王建国先是对管龙点头,满意其领会了自己的‘精神’,但刀子到底刚开锋,口子划的太大,万一到时候收不住……还是要派个‘身边人’去看看的,说完眉毛向旁边的蒋卫红一挑。

“嗨,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两位领导放心。管科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一定能给两位领导一个满意的答复。”两个臭老头,老娘还不清楚你们花花肠子里想些什么。她完还朝站的笔直的管龙抛了个媚眼,婊子爱金妞爱俏。

“嗯,好,好。那小管你就带着他们先去吧,我和郝主席再商量点事。”男人要做大事,蒋卫红他可从来没放在心上,蛋糕怎么分还要先跟郝亮商量商量。暗暗骂了句‘骚货’,王建国就叫管龙先带着人,去了保卫三科的办公室。

秀兰还是不得不从床上下来了,因为今天姐姐要带着壮壮来吃晚饭。擦身,穿衣,盛米,看看还剩点什么蔬菜。要去淘米洗菜了,刘涛才光这个屁股从床上起来擦身。

“马桶间哪里还挂了条曝盐过的马鲛鱼,切几段,煎一煎,阿姐来了好一道吃。”三角短裤穿好,海魂衫一套,刘涛漫不经心的边穿裤子边说道;也不看左手饭锅,右手菜篮的秀兰。

“晓得了,你穿好了下去看看,我刚刚好像听到阿芳哭了。”秀兰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刘涛眼里就是个生育机器,或是发泄工具,当年能追自己几条马路的愣头青已成往事。

“嗯。”两夫妻间少有共同话题,要是没有阿芳,估计秀兰早就跟他过不下去了。

“刘涛叔叔好!”走到一楼半,小毛跟阿芳正好碰到刘涛。其实他们是先碰到先下去的秀兰的。只是一个生气,一个见到秀兰阿姨就退避三舍,两人就跟两只小老鼠一样往楼里一钻,丢下个扔在接水的秀兰,发愁自己跟小毛,还有小毛跟阿芳的关系。

“哼,没规矩,阿爸都不喊。”阿芳一闻自己父亲身上的汗臭跟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就知道,爸爸刚刚做好那事。眉头一皱,侧身窜过父亲身边进了家门。刘涛回头看看,对女儿无奈摇摇头。

“就晓得做做做,做死算了。说好的夹心巧克力都没带,这下还怎么跟外面的小流氓和好啊。”原来阿拉阿芳同学打的是糖衣炮弹的主意。好来,现在爸爸就带回来几条咸鱼,一只电饭锅,其他一样没有,这下叫人家该怎么顺其自然的恢复关系嘛。

“来,叔叔看看还抱得动伐。”十几岁的小毛虽然瘦,好歹也有一百多斤,刘涛说抱就给抱了起来,小毛的头还差点顶到了上面的楼梯木板。

“哎哎,刘涛叔叔快放我下来,我都是大人了。”小毛吓一跳,他晓得刘涛一直想要个儿子。你要儿子归要儿子,也别问我女人要啊;闻到刘涛身上秀兰阿姨的味道,小毛有点吃醋,心中不爽挣扎着要下来。母女两头总要保一头,阿芳现在还没劝好呢;刘涛叔叔是喜欢自己,可天晓得要是阿芳告诉他爸自己用足球踢她,自己晚上会不会挨揍。哎,想到这里他又希望自己的老爹今晚能回来就好了。

“切,还是个雏,算什么大人。诺,去,给阿叔买包‘红双喜’,这个给你买‘盐水片’。”抽烟喝酒刘涛从来是不亏待自己的,他的开销也大多用在了此处。将小毛放下,给了他一块,再多给他五分钱做奖励。

“嗯,硬壳的,我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睡你老婆,帮你买烟,你再出点跑路费,天经地义。小毛接过钱一块五分‘巨款’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转身往楼下走。

“秀,秀兰阿姨好。”出号门,到旁边的公共水龙头那里碰到秀兰阿姨,一进一出都见两回了。想想又不好再不讲话,都在石库门住又是邻居,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自己是男人,怎么好意思叫女人先开口,所以他慢悠悠,颤巍巍的跟秀兰阿姨打了声招呼。

“嗯,阿芳没事吧?”要说当做没事吧怎么可能,那么快速的撞击和惊心动魄的高潮,换哪个女人都忘不了。这次小毛先开了口秀兰有点慌,不晓得他准备对自己讲什么,万一嘴上没个把门叫刘涛听到……忙用阿芳来搪塞,看着自己女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不是被这个小流氓欺负了吧。

“没事阿姨,刚才我不当心把球踢到阿芳身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见她问起阿芳哭的事,小毛老老实实的交代,诚诚恳恳的撇清;你男人我不是故意欺负你女儿的,那就是个意外,你别告诉你老公哦,大老公打小老公不好看的。

“哦,你们……那你们要好好哦。”本来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觉说不出口。 ‘好好的’,又不是雀屏中选,也不非白帝托孤;语气里莫名多了几分忐忑,几分哀怨,几分担忧,秀兰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阿,阿姨,那个……那个将来我会有出息的。”好么,秀兰阿姨的神情在管小毛同志眼里变成女人碍于某种界限,喜欢自己又无法跟自己在一起的表现。这年代也不讲钱,也不讲权,更不讲社会地位,人民公仆也就骑着‘三八大杠’到处走街串巷的为人民服务;所以小毛的有出息大概就是当工人,当军人,要么就跟刘涛叔叔一样当海员,反正总归让你顿顿有肉吃,或者也带上阿芳一起吃。

“啊?嗯,那你要好好读书哦。”嗨,到底还是个孩子。秀兰直腰转头,,朝小毛微微一笑,看这半大小子,站着比自己都高;夏天的风轻轻吹过鬓角,玉手芊芊挑青丝,艳过牡丹犹不知。

小毛看傻了眼,成熟女人的魅力对少年男子来说无可抵挡,他认定了秀兰阿姨是喜欢自己,接纳自己的。或许正是这微微一笑改变了他未来的人生。此刻小毛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一定要做一个能让秀兰阿姨和阿芳顿顿大鱼大肉的男人。会错意的他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准备作死的要在那张好看的脸上亲一口。

“小毛!”多情总被无情恼,弄堂口有人一声喊,及时的制止了他准备前进的步伐。

端午(一)

“吴老师,端午了吧?”提篮桥西区二楼,昏暗的大通铺一侧,一个人有气无力的问到。这几天的拷问和折磨让他整人都变了形,原本微胖发福的身体明显的消瘦;今天又挨了顿打,此时只能趴在床上说话了。

“是啊,‘风雨端阳晦生冥,汨罗无处吊英灵。’”比他更瘦的吴文俊背靠着墙壁,看着对面已经空无一人,艰涩的回答。一天就吃了一顿咸菜烂糊糊,腹中饥饿,只好去找精神食粮。

“嗨,到底是文人,但这诗有点哀啊。”旁边的中年人平躺的身体转了个身,侧躺对着吴文俊。说话要对着人,这是多年机关修养出来的基本礼仪。

“怎么能不哀呢?当初这里两张铺可是挤满了人,我最后来的位置都没有,现在呢,唉……”他转身的动作让吴文俊皱了皱眉头,一股臭气直冲脑门,那是那人今天被打时,拉在裤子上的屎尿的味道;他们把当年中美合作所那一套全拿出来了,对着自己人,跟国民党比,手段一点不遑多让。

“物价局老沈在我前面,硬气啊,什么都不说也不写,打的声音整个走廊都听得见,血肉模糊的拉出去,估计是再也回不来来了吧。机关那么多年,有些事,要懂个进退啊。”那人大概是不好意思,举起右手扇了扇空气,聊胜于无;惋惜别人的怯懦,感叹自己的机智,懂取舍。

“……可惜了,都是好同志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嘴里这么说,心里早已麻木。这么多天的人间地狱过下来,年轻人身上的坚强与锐气早在一声声惨叫中消弭殆尽;强的过辣椒水?硬的过老虎凳?全国性的运动,针对其实的不过个别,他们这种小虾米属于一网下去带上来的。

“这个我懂,‘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是吧?吴老师。”屎尿夹在屁眼里没办法擦干净,瘙痒让那人前后动了动,又是一阵臭气。其实原本他的事情已经定性了,走资投降派,发配漠河劳改。今天李狱警来叫他说是家里人探视,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穿,让洗脸梳头;这么多天,老婆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满心喜悦被一纸离婚书打破,妻子冰冷的脸和不带感情的口气让他无法接受,他们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凭什么?

“嘘,不好说的,不好说,轻点,轻点。”谈虎变色。当年在学校朝气蓬破,积极向上的书生,朝气全无。看了眼牢门外无人,吴文俊才叹了一口气,心中稍定。天底下还是有好人,这个李狱警也不知道跟自己什么关系;自己之前硬了几天,被打的半死不活,送饭时人悄悄说了句‘想活就往大了说’的暗示,旁边的那人也无意听见,这才保住了两人的小命。

“很多人还觉得冤枉,哼,能有我冤枉?上个厕所回来就变成了右派,要不是听了……嗨,我硬把自己的罪行说重,不然早他妈跟老沈他们见阎王去了。哎,家里这个阎婆惜啊,册那。”不配合交代,或是交代的罪行太小是都要吃‘花生米’的。这两人现在属于政府机关跟教育界的右派典型,都是那些人拿来跟上级交差,立功的对象,不好轻易弄死。看,我党留着他们一条贱民,而且最后都把如此强硬的右派份子感化了,党的光辉照四方啊。不能被钉在十字架上立为标杆,是没有价值的,打完弄完,直接毙,成了某个档案室卷宗里薄薄的一张纸。

“算了吧老杜,这是天要下雨啊,她们……她们做右派家属,也不好过日子的。”是啊,自己还是讨了个好老婆,就是不知道她后面的日子改怎么过。你当场急跳,被打成这样又是何苦。

“呸,要没有我她、她妹妹,能有今天,还不跟她那个戆度弟弟一样在青浦农村过一辈子,册那;我儿子可怜,唉,壮壮啊。这厕所上的,唉,都是命啊!”胸中怒气带动身体,杜大壮‘腾’的坐了起来,学着吴文俊靠在墙上,开始指天骂地。

“是啊,都是命,都是命啊。”无奈的点头,跟着一起叹息,手中握紧了张爱丽给的玉牌,闭上眼,流下一滴浊泪。

“阿姐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东西,自家人嘛。来,吃鱼吃鱼!壮壮,小毛,动筷子呀,别客气!”临时搭的圆台面上,刘涛筷子虚指。他对大姐家的那位胖胖的‘杜科长’还是非常尊敬的,那是他亲戚里最大的‘官’了。爱屋及乌,连带着这位大姨子和外甥也是善待有理。

“知道你回来了就来看看,讨顿海鲜吃呀,正好过节。这点火腿啊、咸肉啊,月饼啊就是点小东西。”桂兰先跟秀兰对了一眼,估计她还没把事情跟刘涛说,那就暂时权当没发生吧;或是发生好了,因为今天早上那只‘老甲鱼’已经当着她的面,怒气冲冲的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哪里哪里。今天过节姐夫怎么没来呢?他们‘三科’那么忙啊,姐夫要注意身体哦。秀兰,床底下还有包牡蛎干等会叫姐姐带走,吃了对男人好的。”一边吩咐,刘涛夹了块蒸咸肉到秀兰碗里。当着娘家人,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只是后者很快就把那块肉给了她旁边的阿芳。

“哦……嗨,他你还不知道啊,他们‘三科’么管食品呀,下面那么多食品公司来,过节要查什么食品安全喽;我们家么就是个旅馆呀,给他困困觉,早出晚归的,正常。”桂兰好面子,表面风光能维持多久就撑多久吧。秀兰也知道姐姐这点,所以故意不跟刘涛说。

“妈妈,爸爸不是……”坐在桂兰身边的壮壮突然抬头,爸爸不是被抓起来做‘狗’了么。

“来,壮壮吃鱼啊。”在孩子嘴里没说出更多的字之前,桂兰迅速的用一块马鲛鱼堵住了他的嘴。

“小毛,阿拉一人一半,喏。”壮壮一向讲义气,弄堂门前一声吼拉回了差点‘失足’的少年,现在自己有好吃的也不忘分小毛一份。

“嗯,好吃!”小毛不客气,没心没肺,爸妈都给他打了个电话对不能陪他过节表示歉意。原本家里是留着钱叫他去老大房买几个鲜肉月饼吃的。刘涛一叫,反正小流氓脸皮厚,硬在人家家里过节了,要是给他个萝卜头照样好觉得好吃;别人家的东西,一分钱不花,外加熟母美女,真想照单全收。

“切,谢谢也不说的。”阿芳白了小毛一眼,桌子下边踢了他一脚;这个厚脸皮权当不知,忙着嚼肉吐刺。还时不时的看看秀兰阿姨,看看阿芳,眼珠转来转去,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

“好吃多吃点。”刘涛又夹了快肉到小毛碗里,比起看着呆呆胖胖的外甥,他更喜欢聪明伶俐的小毛。

“小毛,我们来比谁吃的快。”壮壮说完,两小孩开始端起碗来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看的周围的大人都笑了起来,桂兰宠溺的摸着儿子的头叫他慢点吃。

“切,跟小孩一样,这都好比的。”阿芳白了表弟跟你小毛一眼,想想等会晚上要不要做那个对自己人生很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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